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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纪年》有古今本之别,《尚书》有古今本真伪之辨,都曾是古文献学的悬案。《帝王世纪·世本·逸周书·古本竹书纪年》看书名就知道,该书集成了与上古相关的史学著作。如果再加上《尚书》、《华阳国志》,可形成较为完整的华夏上古信息模块。

《竹书纪年》是几本书里的重头戏,为西晋盗发战国魏安釐王墓时发现,现存《竹书纪年》有“古本”、“今本”之分。齐鲁书社的这一版本,列举出了《竹书纪年》内容的不同古籍出处,做得非常好。因永嘉之乱,《竹书纪年》亡佚,而后世的校记补正,也有种种问题,所以标出不同出处,以供参考。《竹书纪年》能修正《史记》的某些错误,史料价值极高。如《竹书纪年》:“(殷)祖乙胜即位﹐是为中宗”,与《史记》:“中宗为太戊”相冲突。后来,殷墟出土甲骨证实:“中宗祖乙”。殷商以天干地支为帝王名。

《竹书纪年》记载与经典有所不同,常有惊世之言,如:“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舜放尧于平阳”;“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而且还有“夏启杀伯益”、“太甲杀伊尹”、“文丁杀季历”、“共伯和干王位”等骇俗之语。夏朝“太康失国”之后,后羿代太康。短短一句话,却是王莽篡汉级别的大事。

当然了,《竹书纪年》的记载也不是绝对真实,很多与现存古史相冲突的内容,也值得商榷。随着殷墟甲骨的出土,以及《清华简》的出现,对于《竹书纪年》的记载,又要重新思考。现举“太甲杀伊尹”一例,《清华简》有“伊尹”5篇,为《尹至》、《尹诰》、《赤鸠之集汤之屋》、《汤处于汤丘》、《汤在啻门》。这些文章体裁各异,值得细读。在这些文章中,伊尹均是正面形象。而且,伊尹受到殷人隆重祭祀,甲骨卜辞:“[辛]亥卜,至伊尹用一牛”;“乙亥贞,其侑伊尹二牛”;“伊尹岁十羊”;“辛卯卜,侑于伊尹,一羌一牢”……均是商王级别的祭祀。如果,“太甲杀伊尹”,那么,殷人还会如此祭祀吗?

“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最为颠覆传统观念,将禅让的温文尔雅砸了个粉粹。“舜囚尧”的说法,近期又引起关注。陶寺遗址被某些学者认为是尧都,还有学说认为:石峁遗址,在陶寺遗址的西北方,后来,陶寺是被石峁集团所毁灭。按照华夏早期文明满天星斗的说法,以及夏商周文化并存的理论,尧舜禹或许也曾并存过。那么,不同的文化集团之间就可能发生冲突,甚至出现兼并战争,后世小邦周克大邑商的情况,可能在尧舜禹时代就出现过。而且,“舜囚尧”与“文王拘而演《周易》”何其相似。《史记正义》引《帝王世纪》:“囚文王,文王之长子曰伯邑考质於殷,为纣御,纣烹为羹,赐文王,曰‘圣人当不食其子羹’。文王食之。纣曰‘谁谓西伯圣者?食其子羹尚不知也’。”真的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自古就有虞夏商周四代之说,舜是虞朝末代君主。例如《礼记》:“虞夏之道,寡怨于民;殷周之道,不胜其敝”。《国语》:“夫成天地之大功者,其子孙未尝不章,虞夏商周是也”。现在,“最早的中国”所引发的热议不断发酵,各种猜想频出,也为“虞朝存在”的议论加了一把火。二里头被认为是夏或者早商,广域王权国家的概念呈现在大众面前。现在,石峁、陶寺、芦山峁的出现,或许又将“最早的中国”往前推进。

提到上古史,就不得不提《尚书》。《尚书》原书名:《书》, “尚”即“上”,《尚书》即上古之书,据传为《三坟五典》遗留著作,被视作正统经典。秦始皇焚书,《尚书》多有焚毁,西汉伏生凭记忆,口述28篇,为今文《尚书》;鲁恭王掘孔府壁中书,为古文《尚书》。西晋永嘉之乱,今、古文《尚书》皆散逸,梅赜献《尚书》,包括“伪《古文尚书》”25篇。如果《尚书》为《三坟五典》遗留,或许《尚书》也有类似苏美尔泥板文字的阶段,也就是陶文、陶刻符,那么,《虞书》、《夏书》会否是以陶文形式存在,而非甲骨简帛?且重要典籍也可刻于石上,在国内,有秦代石鼓文,在海外,有古巴比伦《汉谟拉比法典》。先秦时代,能见到典籍的人很少。鲁昭公二年,晋大夫韩宣子访鲁,观书后赞叹:“周礼尽在鲁矣!”但从目前考古发掘的情况来看,私人藏书也蔚为大观,但是能够藏书的,皆身份高贵。例如湖北荆门郭店村楚墓出土竹简,包含儒道古籍,多为先秦佚籍。

《尚书》有所缺失,在古时,就存在了一些《尚书》的补充材料。《逸周书》,原名《周书》,为周代诰誓辞命的记言性史书,与《尚书》相类,疑为战国时人所编,所记内容,早至西周,晚至战国,可视作《尚书》的补充。《帝王世纪》,西晋皇甫谧所著,对夏至汉魏的帝王世系有详尽介绍,后人称其远追绳契。《帝王世纪》:“黄帝讨之于涿鹿之野,西王母遣道人以符授之”。《穆天子传》的西王母与黄帝沾上边,有点关公战秦琼的意思,还和道家扯上了关系。《世本》,所记为从黄帝到至春秋时期的王、公、侯、卿、士的世系与氏姓等,其作用可见于《周礼·春官·小史》:“掌邦国之志,奠系世,辨昭穆”,该书的著述年份有不同说法,有指楚汉之际所作,也有说战国末年所作,后由西汉刘向校整。《华阳国志》,东晋常璩所撰,为西南地方志,该书卷一《巴志》也记载了“昔在唐尧,洪水滔天,鲧功无成。”的上古信息,且有转载《禹贡》:“导漾东流为汉”,王国维认为《禹贡》为周初所作。

作为业余爱好者入门的书籍,总觉得《帝王世纪·世本·逸周书·古本竹书纪年》超具性价比,花一本书的钱,买了四本书,值了。现在,中华书局、岳麓书社、齐鲁书社、上海古籍都在出版古典文献。本人尤其喜欢齐鲁书社的封面设计与内页排版。封面为白底黑字,简洁大气,内页排版为繁体横排,既方便阅读,又保留足够的文字信息。开卷有益,日行八万里,回溯数千年,仅需轻轻翻动纸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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