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的史料价值。且宋元以来，有不少话本和戏

曲都取材于《夷坚志》故事，其对后世之影响极

为深刻。《夷坚志》多数故事地域广布江西、江

苏、安徽、浙江、福建、湖北、四川等地，其中

尤以江浙闽皖为巨。这与洪迈的生活地域有关，

更符合其著述取“表有据依者”的宗旨，故事往

往为洪迈亲身经历或听闻而来。《夷坚志》所载海

商故事主要集中在福建、广东等地。

宋代志怪小说《夷坚志》中收录的以商人和

商人生活题材的作品非常之多。据笔者统计，其

中收录的关于贩运和售卖的专业商贩的故事约百

条，包括布帛商，海商，日用品商、盐商、粮商、

水果商等等。其中关于海商的直接记载有16条，

详见表1。

表1《夷坚志》海商记载统计表

序号居住地、姓名**

1泉州僧本偁表兄

《夷坚甲志》卷七

《岛上妇人》

2明州昌国人某氏

《夷坚甲志》卷十

《昌国商人》

3明州人某

《夷坚乙志》卷八

《长人国》

4密州板桥镇人某氏

《夷坚丙志》卷六

《长人岛》

广州估客及部官纲

者、凡二十有八人

《夷坚丙志》卷十三

《长乐海寇》

6泉州杨客

《夷坚丁志》卷六

《泉州杨客》

7山阳海王三之父

《夷坚支甲》卷十

《海王三》

8临安人王彦太

《夷坚支乙》卷一

《王彦太家》

9温州巨商张愿

《夷坚支丁》卷三

《海山异竹》

10海商某

《夷坚支戊》卷二

《海船猴》

11福州福清海商杨氏

《夷坚支戊》卷四

《鬼国绩记》

（总第178期）

（SumN0178）

2015年第3期

No，3，2015

九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JiujiangUniversity（SocialScienceEdition）

12泉州商客七人

《夷坚三志己》卷三

《余观音》

13泉州人王元懋

《夷坚三志己》卷六

《王元懋巨恶》

14广南海贾

《夷坚志补》卷二十一

《海外怪洋》

15金陵商客富小二

《夷坚志补》卷二十一

《猩猩八郎》

16温州东山人王居

《夷坚甲志》卷七

《搜山大王》

以上只是《夷坚志》中关于海商的直接记载

事件，除此之外，还有提到海商一词的记载。比

如《夷坚支庚》卷五《真如院藏神》、《夷坚支

景》卷九《林夫人庙》、《夷坚支戊》卷一、《浮

曦妃祠》中提到海商信仰等等，下文将会引用，

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从表1可以看出，宋代海商

的记载非常之多，关乎海商的商业活动、家庭、

心理以及信仰等等。

一、海商心理

（一）暴富心理

宋代海商对社会风气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在海外贸易繁荣的背景下，海商们向往着因商致

富，在这种价值取向下，海商们心涌动着暴富心

理。“泉州人王元懋，少时祗役僧寺，其师教以南

番诸国书，尽能晓习。尝随海舶诣占城，国王嘉

其兼通番汉书，延为馆客，仍嫁以女，留十年而

归。所蓄奁具百万缗，而贪利之心愈炽。遂主舶

船贸易，其富不赀。留丞相诸葛侍郎皆与其为姻

家。淳熙五年，使行钱吴大作网首，凡火长之属

一图帐者三十八人，同舟泛洋，一去十载。以十

五年七月还，次惠州罗浮山南，获息数十倍。其

徒林五王儿者，遽兴悖心，戕吴大以下二十一人。

唯宋六者常诵《金刚经》，肩背中刀坠水，踊身不

柁尾，哀鸣求生。王儿才科刀断其指，复坠

水。”

［4］

可以从中看出王元懋“利之心愈炽”的暴

富心理，又提到因王元懋“获息数十倍。其徒林

五王儿者，遽兴悖心，戕吴大以下二十一人。”这

都是暴富心理的表现。

海商的暴富心理不仅表现为海商们的趋利行

为，还表现为渴望得到宝物。《夷坚支丁》卷三

《海山异竹》载：“温州巨商张愿，世为海贾，往

来数十年，未尝失时。绍兴七年，因涉大洋，遭

风漂其船，不知所届。经五六日，得一山，修竹

(云，弥望极目。乃登岸，伐十竿，拟为篙棹之

用。方毕事，见白衣翁云‘此是何世，非汝所当

留，宜急)，不可缓也。’船人拱手白曰：‘某辈

已迷失路，将葬鱼腹。仙翁幸教如何可达乡闾？’

翁指东南方，果得善还。十竹已杂用其九。临抵

岸，有倭客及崑仑奴，望桅樯拊膺大呼‘可惜’

者不绝口。既泊缆，众凝睇船内，见一竹尚存，

争欲辍买，曰：‘吾不论价。’愿度其意必欲得，

试需二千*，众齐声答曰：‘好。’即就近取钱以

偿。愿曰：‘此至宝也，我适相戏耳。非五千*勿

复议。’崑仑尤喜，如其数，辇钱授之，而后立

约。约定，愿问之曰：‘此竹既成交易，不可翻

悔。然我实不识为是何宝物，而汝曹竞欲售如此。

盍为我言之？’对曰：‘此乃宝伽山聚宝竹，+立

竿于巨浸中，则诸宝不采而聚。吾毕世船游，视

鲸波滔天如平地。然但知竹名，未尝获,也。虽

累千万价，亦所不惜。’愿始嗟叹而付之。”材料

中温州巨商张愿在海上遭风漂后得“一竹”众人

“争欲辍买”后得知“此乃宝伽山聚宝竹”，表现

出海商渴望得到宝物的心理。

宋代海商贸易的繁荣导致了社会上尚利好货

的价值观，暴富心理就是这种价值观影响下产生

的，偶然获宝反映的是宋代海商急于致富的暴富

心态以及对定数观念的重视。伴随着商品经济的

发展，发家致富的愿望已成为宋代社会中的普遍

思潮，因为偶然事件导致的发家致富故事恰恰与

不劳而获的暴富幻想相契合。

（二）守诺心理

“诚信”是儒家经济伦理思想的重要内容之

一，孔子把“信”作为立人之本，认为“人而无

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輓，小车无軏，其何以

行之哉？”其认为“信”之于人，就如同“輓”、

“軏”一样重要，在海商群体中，诚信守诺反映的

更加明显。上文提到温州巨商张愿在海上遭风漂

后得“一竹”，后与人订约交易，虽然事后得知

“此乃宝伽山聚宝竹”，虽然“嗟叹”但仍然不反

悔，这便是信守承诺的一种表现。

还有《夷坚三志辛》卷八《申师孟银》记载

了“枣阳申师孟，以善商贩着干声于江湖间。富

室裴氏访求得之，相与欢甚，付以本钱十万缗，

听其所为。居三年，获息一倍，往输之主家，又

益三十万缗。凡数岁，老裴死，归临安吊哭，仍

还其赀。”主家老裴已死，申师孟“仍还其赀”，

反映出商人之守诺心理。

· 7 4 · 2015 年第3 期九江学院学报

信守承诺是商人的普遍共识，反悔承诺也会

受到报应。《夷坚三志辛》卷六《金客隔织》载：

“乐平人白承节，淳熙初监蕲州蕲口镇。市客金生

抱贩束帛，每出入镇宅甚熟。一日，酬量既毕，

束缚物货顿几上，闲谈市井中事，问答颇久，出

酒炙饮食之。所坐处静僻，白窃取其邵阳隔织两

匹，藏箧中。胡妹婿自外至，适见之，谓与为戏

耳。客馔罢，径肩所赍行，次日点阅不见，亦但

疑他人故相恼，不深介意。至暮，乃以为请，乞

为询究。白怒曰：‘我固早贫，正是本镇官，如何

擅诬做贼？我只有一子，实惜如命，若果取汝匹

帛，须是与他装死。’客翻逊谢，收泪去，还家。

数年后，其子夭逝，母石氏痛之极，空箧中以为

殓，两隔在焉。胡妹婿来吊，见而叹息。未几，

白亦卒。”因偷布被胡妹婿发现却不承认，导致

“其子夭逝”，从此可见守诺是商人的普遍心理，

若有违反就会遭到报应。

《夷坚丁志》卷六《泉州杨客》载：“泉州杨

客，为海贾十余年，致赀二万万。每遭风涛之厄，

必叫呼神明，指天日立誓，许以饰塔庙设水陆为

谢。然才达岸，则遗忘不省，亦不复纪录。绍兴

十年泊海洋，梦诸神来责偿。杨曰：‘今方往临

安，俟还家时，当一一赛答，不敢负。’神曰：

‘汝那得有此福，皆我力，尔心愿不必酬，只以物

见还。’杨甚恐，以七月某日至钱塘江下，幸无

事，不胜喜，悉辇物货。置抱剑街主人唐翁家，

身居柴垛桥西客馆，唐开宴延伫，杨自述前梦，

且曰：‘度今有四十万缗，姑以十之一酬神愿。余

携归泉南，置生业，不复出矣。’举所赍沉香龙脑

珠琲珍异，纳于土库中，他香布苏木不减十余万

缗，皆委之库外。是夕大醉，次日闻外间火作，

惊起走登吴山。望火起处尚远，俄顷间已及唐翁

屋，杨顾语其仆，不过烧得粗重，亦无害。良久，

见土库黑烟直上，屋即摧塌，烈焰亘天。稍定还

视，皆为煨烬矣。遂自经于库墙上，暴尸经夕。

仆告官验实，乃得葬云。”如果不守承诺，就会受

到报应，文中杨客就是因为没有信守承诺为神

“饰塔庙设水陆”，最后就是受到“神”的惩罚。

可见当时海商守诺已经成为生活及各种活动必不

可少的条件。此外，从材料中杨客“叫呼神明”、

“梦诸神来责偿”亦可见海商中民间信仰之端倪。

二、海商家庭

（一）海商妇

宋代海商由于长期在海上从事贸易，导致家

中无人照料，多数海商过着夫妻分居的生活。“妾

本良家子，嫁作商人妇。荡子去不归，幽闺长独

守。平生松栢心，岁晚柯叶茂。飘絮乱因风，肯

若道傍柳。朝来寻侄娣，典衣换春酒。邮签访水

程，去问夫健否。”这首商妇吟就很形象的反映出

海商妇内心的失落与孤独。或者因内心的空虚，

或者因为外界的引诱，海商家庭中会有私通的现

象。

“临安人王彦太，家甚富，有华室，颐指如

意。忽议航南海，营舶货。舟楫既具，而以妻方

氏妙年美色，不忍轻相舍。久之，始决行。-岁

弗反，音书断绝。当春月，杭人日游湖山，方氏

素廉静，独不肯出，散步.后小圃，舒豁幽闷。

经花阴中，逢少年，衣红罗裳，戴躄金帽，肌如

傅粉，容止儒缓，潜窥于/处，引所携弹弓欲弹

之。方氏骂之曰：‘我是良家，以夫出年多，杜门

屏处。汝为何等人，擅入吾后园，且将挟弹击我，

一何无礼如是！’少年惭惧，掷弓拱手，揖而谢

过。方正色叱之，恍然不见。方奔归，呼告羣婢，

觉神宇淆乱，力惫不支。迨夜半，少年直登堂。

方趋走欲避，则伸臂挽其裾，长几丈余，羣婢尽

力援夺不能胜，遂拥升榻，与款接。自是晓去暮

来，无计可脱。心所欲物，未尝言，不旋踵辄

至。”王彦太之妻因丈夫离别，在“少年”的

“强迫”下，“遂拥升榻，与款接。自是晓去暮

来”，且不论强迫与否，这种现象的产生和当时海

商妇的内心的孤寂是分不开的。在《夷坚志》中

这样的事例还有很多，不仅仅包括海商之妻，在

所有行商中，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如纱绢商张

客少妻“美而且荡，李健壮，每与私通。”私通之

现象的产生与行商夫妇聚少离多是有很大关系的，

海商常年离家，海商妇孤苦寂寞，情感上长期处

于空虚状态。

（二）海商

由于海商夫妇长期处于分居状态，在外的海

商也会遇到情感空虚的状态，《夷坚志》中关于这

方面的记载也有很多，比如《夷坚甲志》卷七

《岛上妇人》记载泉州僧本偁表兄在海上遇险落水

“此人独得一木。浮水三日。漂至一岛畔。度其必

死。舍木登岸。行数十步。得小迳。路甚光洁。

若常有人行者。久之。有妇人至。举体无片缕。

言语啁口扎。不可晓。见外人甚喜。携手归石室

中。至夜与共寝。”又如山阳海王三之父海上遇险

后结识一女子，“容状颇秀美，发长委地，不梳

· 8 4 · 李孟圆 陈思瑞：从《夷坚志》看宋代海商活动

掠，语言可通晓，举体无丝缕朴樕蔽形。”并且之

后“岁余，生一子。”皆可反映出海商在外经商时

心理与生理的渴望。“旅馆长途，堪消寂寞，花前

月下，亦助襟怀。”

［5］

为了排遣旅途的寂寞艰辛，

商人往往自寻女子为伴。

此外，海商夫妇聚少离多，这会导致育龄偏

高，海商对于子嗣的渴望在其经商中彰显出来。

比如《夷坚甲志》卷二《宗立本小儿》记载登州

黄县宗立本“世世为行商。年长未有子。绍兴戊

寅盛夏。与妻贩缣帛。抵潍州。”遇到一“小儿”

的故事，后“小儿”被僧人收走后“立本夫妇思

念。久而不忘。”就体现出宗立本对于孩子的渴

望。

三、海商经商活动

（一）危险

海商经商途中会遇到许多风险和不测，甚至

会搭上性命。既包括人为之原因也包括自然之原

因。如海王三的父亲曾到泉南辗转贸易，“王之父

转贾泉南，航巨浸，为风涛破舟，同载数十人俱

溺。”还有建康巨商杨二郎，“数贩南海，往来十

有余年，累资千万。淳熙中，遇盗于鲸波中，一

行尽遭害。杨偶先坠水得免。”两年的时间，杨二

郎杳无消息，妻子以为他死了，就“发丧行服，

招魂卜葬”。

像如此的例子还有很多，如：《夷坚甲志》卷

七《岛上妇人》记载泉州僧本偁行商时“舩驶既

二日半，意其当转而东，即回柁，然已无及，遂

落焦上。一舟尽溺，此人独得一木，浮水三日，

漂至一岛畔，度其必死。”《夷坚丙志》卷六《长

人岛》记载密州板桥镇人“航海往广州，遭大风

雾，迷不知东西。任帆所向，历十许日，所赍水

告竭，人畏渴死。”《夷坚丙志》卷十三《长乐海

寇》记载广州估客及部官纲“共僦一舟，舟中篙

工柁师、人数略相敌，然皆劲悍不逞。见诸客所

赍物厚，阴作意图之。行七八日，相与饮酒大醉，

悉害客，反缚投海中。”

海商遭遇的风险有很多，如航行时遭遇的怪

风、怪山等恐怖场景以及因为航海技术和自然条

件等原因造成的沉船事件。

（二）奇遇

《夷坚志补》卷二十一《猩猩八郎》载：“金

陵商客富小二，以绍兴间泛海，至大洋，觉暴风

且起，唤舟人下矴整帆樯以为备，未讫而舟溺。

富生方立帐顶，与之俱坠，急持之，漂荡抵绝岸。

行数十步，满目皆山峦，全无居室，饥困之甚，

值一林，桃李累累垂实，亟采食之。俄有披发而

人形者，接踵而至，遍身生毛，略以木叶自蔽。

逢人皆喜，挟以归，言语极啁啾，亦可晓解。每

日不火食，唯啖生果。”

《夷坚甲志》卷十《昌国商人》记载明州昌

国人“至巨岛泊舟。数人登岸伐薪。为岛人所觉

遽归。一人方溷不及下。遭执以往。缚以铁绠。

令耕田。后一二年稍熟。乃不复絷。始至时。岛

人具酒会其邻里。呼此人当筵烧铁箸灼其股。每

顿足号呼。则烘堂大笑。亲戚间闻之。才有宴集。

必假此人往。用以为戏。后方悟其意。遭灼时忍

痛啮齿不作声。坐上皆不乐。自是始免其苦。凡

留三年。得便舟脱归。两股皆如龟卜。”

《夷坚乙志》卷八《长人国》记载明州某人

泛海时遇到一长人“高出三四丈，其行如飞。”后

“或持斧斫其手，断三指落舩中，乃舍去。”《夷

坚丙志》卷六《长人岛》记载密州板桥镇人在航

海过程中遇到“俄有巨人四辈，身皆长二丈余。

被发裸体，唯以木叶蔽形，见人亦惊顾，相与耳

语。”后“奋利斧断其一臂。始得脱。”这些误入

长人岛或者长人国差点送命的故事，反映出海商

在经商过程中置身于神秘莫测的大海会遭遇的恐

怖和危险。

此外，海商所遭遇的奇遇会导致他们身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