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对《聊斋志异》的了解是零散的、片面的,其内容有些是道听途说的,还有些则是通过《聊斋》电视剧所获取的。其实早就想通读这部巨著,然惧其难、恐其厚,故难下决心。今年谷雨过后,忽心血来潮,捧起这部巨著,开始阅读,厚厚三本原著,原文共计约五十三万字,又是文言文,冷僻字甚多,常遇拦路虎。过去曾以为自己文字功底较好,然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读圣贤之书,不知学问之大也。说实话,阅读此书,困难重重,几度欲放弃,然又一想,吾一生碌碌无为,无所事成,空有悲愤,虚度年华,至老竟成蹉跎岁月,盖皆出于知难而退焉,于是步步为营,缓缓前行。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雕,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故边读原文边看注释,时而要翻阅白话译文,工程浩瀚,可想而知。尽管如此坎坷,仍坚持阅读。起初读之似懂非懂,然持之以恒数日,不觉竟渐入佳境。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到后来竟爱不释手、废寝忘食。究其原因,全是文中奇离古怪、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与蒲松龄先生的优美文字所致,夫人笑曰:“如此暧昧,或否被鬼狐所迷”,时至今日,历时两月,终于读完这部旷世之作。合书深思,感概万千,不仅对《聊斋志异》有了更为深刻、全面、系统的了解,更对历经坎坷人生的蒲松龄先生肃然起敬。
蒲松龄,山东淄博人,汉族,清代文学家,出生于清初衰败地主之家,字留仙,号柳泉居士。十九岁应童子试,接连考取县、府、道三个第一,随名声大起,然后屡试不中,直至七十一岁才取岁贡生。为了生计,先生一生设帐执教,舌耕笔坛,勤劳一生,七十六岁去世,留旷世之作《聊斋志异》。
所谓聊斋,即书斋,是蒲松龄书斋之名;志,记述,记事;异,奇异之意,奇异的故事。《聊斋志异》原名《鬼狐传》,为文言文小说集。蒲松龄为写此书,行万里路,破万卷书,广泛搜集资料。后专开茶馆,凡能提供奇离古怪之事者,一律免茶费。后将大量资料整理与编写成册,又经多次修改最后成书。全书共有四百九十一篇短篇小说,约五十三万字,每篇长不过万字,短则几十字。 然内容及其丰富,故事情节曲折、复杂、奇离、动人,读后我将其主要内容概括为三:
其一,追求爱情自由。封建社会婚姻大事,皆父母之命,媒约之言,男女青年无权自主选择婚姻。自古以来,多少有情人未能终成眷属,上演了无数爱情悲剧。尤其女子,闺中从父,出嫁从夫,夫亡从子,是封建社会婚姻制度最大受害者。男子可妻妾成群,花天酒地,寻花问柳,而女子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守贞守节,等待命运安排。故作者多将鬼狐化作女子,且多二八丽人,红妆艳艳,举世无双,美丽善良。文中用较多篇幅描写女子主动、大胆、狂热追求爱情自由的情景,体现了作者渴望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的社会制度。更可贵是作者语言甚优美,所写众女子皆杨柳丽人,绝代佳人,然用词从不雷同,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个特色鲜明,活灵活现、笑弯秋月、羞晕春霞的绝世美女。这一类作品占据相当多的篇幅,如(婴宁),主人翁婴宁,为人与狐所生,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王子福初见婴宁,注目不移,神魂丧失,竟忘顾忌,拾婴宁所遗之花,怏怏而返。至家,藏花枕底,垂头而睡,不语亦不食。时隔数日,子福捧花寻找婴宁,见到婴宁,花虽已枯,然令婴宁感动不己。而婴宁则爱花、爱笑,见生(王子福)狂笑欲坠,不能自止。爱笑的女人是善良的,而善良的女人必定是美丽的。后二人结秦晋之好,琴瑟和谐,相爱甚欢,后生一子,在怀抱中,不畏生人,见人辄笑。再如(聂小倩)、(莲城)、(香玉)、(阿宝)、(青梅)、(宦娘)、(辛十四娘)等。皆是描写善良、美丽、绝世之鬼狐爱情故事。
其二,抨击科举制,在文中,蒲松龄揭露了八股取士科举制度的罪恶与弊端。作者深受其害,他胸怀天下事,腹藏五车书,实乃旷世奇才,然一生四十余年屡试不第。在他的笔下,考官不是不学无术,即为营私舞弊、贪污受贿之人。罪恶的制度与贪婪的考官残害了无数青年。如(叶生),主人翁叶生,其文章词赋,冠绝当时,而困于名扬,然举人屡试不中,后郁闷而死。再如(王子安),文中描写王子安屡试不第,在一次放榜前夕,竟酩酊大醉,异想成狂,梦见自己连中举人、进士、点翰林,便大呼给报信人赏钱,梦醒方知虚妄,又沮丧欲死。另有(司文郎)、(于去恶),(胡四娘)等篇章,皆描写考生之艰辛与科举制之腐败。
第三,揭露封建社会之黑暗。如(席方平),其父被已亡羊姓财主所害致死,方平魂入冥府,替父申冤,然冥府与人间无二,羊姓财主岀巨金贿官,上下串通,官官相护,方平不仅申冤无门,还遭威逼利诱。然方平铮铮铁骨,面对淫威,毫不屈服,最后感动鬼吏,其父之冤终得昭雪。阎罗念其冤屈,不仅还阳其父,还延其寿命三十五年,其生活美满幸福,至九十余岁才卒。类似揭露黑暗、反映底层平民疾苦的文章还有(促织)、(梦狼)、(梅女)等。
《聊斋志异》虽为清代名著,然蒲松龄因家贫无力印刷,使该书沉卧书斋几十年。蒲松龄死后由其好友收藏,直至乾隆三十一年(蒲松龄死后五十一年)才印刷问世。一经面世,名声大振,后多家竟相翻印,至今已有英、法、德、捷等十八种文字三十余译本在世界流行,全国以《聊斋》为主体的出版物大约一百多种,以《聊斋》故事为内容的影视剧共计一百六十余部。
《聊斋志异》历经四百余年,仍畅销不衰,达文言文小说之巅峰,使短篇小说之艺术得到空前的提高。书中虽写狐鬼之事,然传播全为正能量,即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如《赵城虎》,讲一古稀老妪,止一子,一日进山被虎噬,老妪悲痛告官,老虎束手就擒,堂上官对老虎曰:“杀人者死,古之定律,且妪止一子,而尔杀之,彼残年垂尽,何以生活,倘若能为若子也,我将赦之”,虎诺之,自此,虎常衘死鹿、金帛掷庭中,妪从此丰裕,奉养过于其子。数年妪死,虎奔丧。这就是说虎噬人虽有错,但知错就改,敢于担当。故该书对弘扬和传播中国传统文化,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对世界文化亦有很大的影响,不愧为中国文学宝库,亦不愧为世界文库的东方魁宝。
写于戊戌年端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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