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画像

有关袁崇焕和毛文龙的是非功罪，聚讼纷纭已经四百年了。

其实我们大可抛开最后的袁崇焕斩帅事件，而从毛文龙的成名战镇江堡大捷，来探究一下。

这是毛文龙第一次独立出场，之前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01

天启元年（1621年）五月二十日，明廷辽东巡抚王化贞派遣都司毛文龙带领220人去朝鲜送信。

什么信需要二百人一起去？

肯定不是一般的信。

——约朝鲜和明朝一起进攻后金。

当时辽阳、沈阳已经被后金占领，陆路不通，只有走海。

1621年形势图

一千二百多里海路，毛文龙一行人断断续续走了两个月。

七月十八终于走到了朝鲜境内，

在一个叫弥串堡的小岛上，遇到了书生王一宁。

王一宁自称，是奉卧底在镇江堡的中军陈良策的命令去朝鲜借兵。

正好搭个顺风船，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不过，王一宁撒谎了。

一个书生孤身去朝鲜借兵，这事有点扯蛋。

就算王一宁的上司陈良策亲自去朝鲜也是借不到兵的。

因为不久之前的萨尔浒大战，朝鲜派出大将姜弘立率领一万一千人的部队和明军刘綎部会合大战后金，结果姜弘立被俘，明军全军覆没。

就冲这点，当时的朝鲜是绝对不敢借给王一宁一兵一卒的。

其实王一宁去朝鲜的真正目的，是取道朝鲜，到山东登莱找登莱巡抚陶朗。

不过，毛文龙不知道王一宁骗他，也没关系。

毛文龙画像

02

二人慢慢熟络起来。

和王一宁谈话中，毛文龙看出了一丝机会——镇江堡内有人策应，只要出其不意，就可以在后金的眼皮子底下扎一颗钉子，就可以捡到一个天大的功劳，何乐而不为。

于是毛文龙开始哄骗王一宁，说，朝廷在西平堡聚集了数十万雄兵，准备进攻沈阳，只要陈良策配合，平定后金的头功就是陈良策和王一宁的。

王一宁信了：有道理。

毛文龙即令千总陈忠乘夜渡江，200号人调转船头，不去朝鲜了，去镇江堡捞一网大鱼。

七月二十日，明军进至镇江堡城下，陈良策和毛文龙接上了头，营造了一种明军大军已经进入了镇江堡地界的假象，城内大惊。

陈良策趁乱抓住了镇江守将佟养正，并控制了全城。

《清史稿·佟养正传》：佟养正……奉命驻守朝鲜界之镇江城，时城守中军陈良策潜通明将毛文龙，诈令谍者称兵至，各堡皆呼噪，城中大惊，良策乘乱据城叛，佟养正被执不屈死之，长子佟丰年并从者六十人俱被害。

等到镇江大捷七天后，陈良策终于发现自己上当了，那有什么数十万明军。

因为二贝勒阿敏和四贝勒皇太极已经率领三千大军压境了。

镇江这边都没有准备好防御，毛文龙第一个带头逃走，陈良策等人也只能跟着一起跑。

后金平叛成功，顺便带回了一万两千名俘虏。

毛文龙等逃到了朝鲜铁山，将散兵游勇收拢。

毛文龙想带着这些人回广宁。

但这个时候，后金开始了地毯式搜索，努尔哈赤发现并派兵来打毛文龙。

毛文龙仓促应战，最后的结果：陈良策战死，毛文龙带了一少部分人跑到了朝鲜。

《满文老档》载：天命六年十二月十四日夜，我军为寻毛文龙而渡江。十五日至朝鲜之龙川，毛文龙不在此地，已避往林畔地方。我军遂前往追击之，毛文龙只身仅率从昔数人遁去，斩陈良策，俘其妻孥。共斩男丁一千五百人，其渡江之人，尽获之。

03

镇江大捷对明廷的作用在哪里呢？

答案是没有作用。

因为丢的太快了，快到明廷反应不过来。

《明熹宗实录》上说，这场战役没有继续获得大的胜果是因为熊廷弼和王化贞不和，坐失良机。

但，毛文龙是七月二十七日丢失的镇江堡，而王化贞是八月十三才跟朝廷汇报的大捷，要求各部人马跟上，统一行动。

也就是说，毛文龙在镇江堡的行动根本没有人打配合，这就是一场军事冒险主义式的赌徒行为。

事后，辽东经略熊廷弼曾上疏：“现在朝廷的大军尚未集合，毛文龙发动战役的时间太早，致使敌人更加恼恨辽地的人民，把辽东半岛上原来四卫的军民屠戮殆尽，令辽西的军队灰心丧气，让朝鲜君臣胆寒，耽误了朝廷联络朝鲜的打算。不应该把镇江堡的事看作奇功，而是奇祸。”

不过明廷也是因为之前输的太惨，给自己鼓气，就把毛文龙树立成了典型。

于是给粮、给钱，从福建直接调了3000人的水师给他。

至此，毛文龙在皮岛组织起了自己的队伍——东江镇。

（注意，皮岛是朝鲜领土）

【题外话，老王没有查到，镇江大捷中真正功臣陈良策在战死后明廷给的任何封赏。毛文龙上的奏疏虽然多，但并没有一字提起陈良策。】

04

毛文龙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大呢？

东江镇建立后两三年内，毛文龙确实有些军事行动，对后金进行骚扰，还上报阵获数百首级，并且还自称坚拒过努尔哈赤的诱降。

朝廷因此升毛文龙为总兵加衔左军府左都督，并赐尚方剑。

但天启四年以后，毛文龙献俘虏或者首级数都降到了个位数。

而且，朝廷不让献首献俘，偏要献。

还有把辽民毒哑了当成俘虏进献的。

各种路数，各种捣腾。

《乱中杂录》载：毛兵捉拿之挞，不过打草、打柴唐下农军而已。

《朝鲜王朝实录·仁祖五年》：文龙守身弥岛，在陆汉人，皆被胡兵所杀。贼既退、毛兵出陆作乱，攻陷碧潼、广坪等堡，驱掠子女财宝。文龙又募汉人、斩朝鲜人被俘逃归者三四千人，称以贼级，以捷奏闻......”

天启三年，朝鲜因党争引发了“仁祖反正”事件。

所谓的“仁祖反正”是臣代君位，不跟宗主国明朝解释清楚的话，那就是叛乱谋反。

所以要解释，当然就得派使臣去北京。

去北京，皮岛是必经之路。

毛文龙就掐死皮岛要道，要挟朝鲜人帮他说好话，谎报战功，要求供粮供饷，为他修祠建庙。

为此甚至不时派兵劫掠朝鲜百姓。

朝鲜人苦不堪言，又不敢言。

此后，朝鲜使臣的国书每次经过都要被毛文龙派人盘查，以防文书上有不利于毛文龙的内容。

直到天启五年末，朝鲜国王李倧获得明朝认可后，朝鲜人就跟毛文龙势如水火了。

后来明朝有一撮人称毛文龙为“海上岳飞”。

如果岳飞还在世，不知道会不会承认自己是“陆上毛文龙”。

PS：

关于毛文龙部的战斗力，《满文老档》里有一则记载：

二十七日，毛文龙之三百兵於夜间前来，至耀州之南顺兑牛录住所之土墙下，欲越墙而过。时被村中三妇人所见，将车辕靠於墙上，由青佳努之妻执其夫之刀先行登上，另二妇亦相继登上，一同砍杀驱赶，迫使三百兵自墙上跳下，皆逃之。

后金三妇女大破毛文龙部300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