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步兵丧母,裴令公往吊之。阮方醉,散发坐床,箕踞不哭。裴至,下席于地。哭,吊喭毕便去。或问裴:“凡吊,主人哭,客乃为礼。阮既不哭,君何为哭?”裴曰:“阮方外之人,故不崇礼制;我辈俗中人,故以仪轨自居。”时人叹为两得其中。——《世说新语·任诞》
文中的“阮步兵”是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竹林七贤作为魏晋风骨的代表,在汉魏晋政权交替过程中目睹了统治者以种种残忍卑劣的行径,践踏他们自己所宣扬的那些悦耳动听的道义,转而崇尚自然任性放纵,对礼法之士的虚伪卑劣极其鄙夷。“裴令公”是裴楷。
这段故事说的是阮籍丧母后裴楷前去吊唁,碰上阮籍刚喝醉酒,正披头散发在坐榻上伸足而坐,也没有哭,“箕踞”就是他坐的样子像簸箕,是一种随意傲慢的坐姿。见裴楷来,他从坐榻上下到地上来。裴楷倒是一进门就哭,吊唁礼毕就转身离去。有人不解地问裴楷说:“吊丧通行的礼节是,凡去吊丧要等主人哭后,客人才回礼而哭。阮籍既然没有哭,您干吗要先哭呢?”裴楷说:“阮籍是世俗之外的人,所以不必尊崇礼制;我们是世俗中人,所以应该依礼节行事。”当时的人非常赞赏裴楷这种态度,认为裴楷和阮籍“两得其中”。所谓“两得其中”是指两个人都不过激,两个人都表现得很得体。
《世说新语》中多次说到“裴楷清通”,《晋书》本传又称“楷性宽厚”,“清通”是指他为人清明通达,“宽厚”是说他待人宽容厚道。“清明通达”使他能换位思考,禀性“宽厚”又使他能包容异己。他这种既不屈己从人,也不强人同己;既坚守自己的行为准则,又尊重别人的生活方式值得后人学习。
再对比另一个人物,“以礼自持”的何曾因阮籍居母丧期间照旧饮酒食肉,便请求司马昭将他“流之海外,以正风教”。正是这个“至孝”的何曾,为人“外宽内忌”,附权奸而害忠良,“正衣冠”而极“豪奢”。他死后被人上表请谥“缪丑公”——‘名与实爽曰缪,怙乱肆行曰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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