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仲四鬼
姚仲,是宋代四川吴玠吴璘军中一员大将。这时期正值金国从北方大举入侵,姚仲多次参战抵御,数有战功。
一次交战,宋军小败,吴玠要把姚仲处以极刑。姚仲申辩道:“是作战中下属四名裨将带队率先撤退,才导致大军战败。”吴玠当即召来那四人核对,把他们全都斩首,又释放了姚仲。
此后姚仲继续带兵。过了几年,一次夜间他领兵在山中驿站驻扎。刚要休息,发现有四个无头之人,约莫两尺高(合现代60多厘米),在厅堂里行礼道:“我们几个打了败仗是该被处死,但是你姚仲不说的话根本就没事。现在我们都死了,是来找你索命的!”姚仲回答:“之前那次战败,我本来就应该按照军法来诛杀。你们倒是想些办法来推脱责任,但吴玠将军已经在责备我。我若是不辩白,就会代替你们去死了。”四个无头鬼又说:“当时败退,你可以只选一个先跑的杀了来敷衍,何至于搞成现在这种情况!”听到这话,姚仲无言以对。
四个无头鬼见状,凶相毕露,吵闹着要靠近姚仲。忽然地下冒出一个白胡子老人,也只有两尺来高,责问无头鬼们:“你们几个导致军队打败仗,被斩首是应得的,还敢来反复纠缠!”四个无头鬼似乎很怕,他们被老人这一骂,应声消失。定睛看时,老人也不见了。
旁人们听说了这故事以后,知道姚仲受到护佑,以后肯定发达。过了10年,姚仲果然做到兴元府节度使和都统的高位。
【原文】姚仲,始为吴玠军大将,尝与敌人战,小衄,吴欲诛之。仲曰:“以裨将四人引军先退,故败。”吴召四将斩之而释仲。后数岁,仲领兵宿山驿,见四无首人,皆长二尺许,揖于庭曰:“我辈败事当死,然公不言则可全。今皆死,故来索命。”仲曰:“向者奔北,我自应以军法行诛。既屈意相贷,而少师见责,我若不自明,则代汝曹死矣。”四人曰:“当时之退,但择一人先遁者足以塞责,何至是!”仲无以对。四鬼渐喧勃欲上。忽有白须老人出于地,亦长二尺馀,诘之曰:“汝等败军,伏法乃其分,安得复诉!”叱去之。应声而没,老人亦不见。人以是知仲之必贵。又十年,以节度使都统兴元军。(路彬质夫说。)
天津丐者
有一个叫王櫰(音怀)的邵武人,他做官去京城听候调派。路过天津桥时,看见一个乞丐被人打的很惨。王櫰上前询问,打人者回他:“这小子欠我500文钱,很久都没还!”见乞丐被殴打成这样,王櫰有些不忍心。便自己出钱给打人者,代乞丐还清了欠款。
过了段时间,王櫰又从桥上过。上次被打的乞丐主动过来招呼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饼送给他吃。王櫰刚要接住,却见乞丐衣服肮脏油腻,脸颊上挂着将干未干的鼻涕,不禁心中打鼓,只得行礼谢过,推辞不受。又过了些日子,王櫰再次遇见乞丐,这回乞丐非常热情的拉着王櫰去他家做客。王櫰拗不过,勉强随行。只见乞丐家住在窄小的穷巷里,连扇完整的门都没有,一片破烂的席子遮住了事。乞丐还像模像样的拿出果盘和酒壶,礼节倒是周全。在乞丐向王櫰敬酒时,只因他心中有些厌恶,始终不肯饮杯。
王櫰的官职调派完成后,他往南准备回乡。走到汴堤之上时,忽然风雨大作,连路都走不动。他望见路中间有个小酒家,赶忙下车进去躲避。酒家的主人出来迎接,王櫰见他眼熟,仔细一看竟是之前的乞丐。两人不期而遇,都很高兴。乞丐斟酒敬王櫰。王櫰一想起乞丐过去满身污秽的样子,肠胃就很不舒服,始终不肯喝。乞丐说道:“天气这么冷,不喝酒身体怎么能顶得住。先生就勉强为了我喝下这杯吧。”说罢再三劝酒。王櫰却终究不肯喝上哪怕一口。乞丐见状,既失望又很不高兴。于是,只能包了几种果子作为赠礼给王櫰。并说:“姑且就用这个告别吧。”王櫰不忍心再拒绝,勉强收下。
他告辞后,出门上车走了几步路,想把这包果子拿给跟随的仆人。他发现这包裹很重,打开一看,里面的桃子,李子,石榴之类,居然都是黄金做的。
王櫰这才发现乞丐是个异人,他大为后悔,恨自己不识人,用手砸着自己的眼睛哭泣。那乞丐忽然又出现在面前,对王櫰说:“这就是先生没有仙骨吧,过20年我会再来找你,不要再怨恨了。”不等王櫰回过神,酒家和乞丐都消失不见。20年后,由于服用朱砂的缘故,王櫰背上长了毒疮,竟不治身亡。
【原文】王櫰者,邵武人。赴调京师,过天津桥,遇丐者为人殴击甚苦。王问之,曰:“负钱五百,久不偿我。”王恻然,为以囊中钱代偿而去。他日,复至桥上,丐者探怀取一饼饷之,王恶其衣服垢腻,鼻涕垂颐,谢不取。他日又见,拉王访其家。家乃委巷穷阎,败席障门,亦具酒果为礼,王复不食。既得官南还,行汴堤上,大风雨作,跬步不可前。望道间小旗亭,亟下车少驻。主人出迎,审其貌,则向丐者也。相见良悦,酌杯酒以进。王念曩日秽污,终不肯饮。其人曰:“天气苦寒,非酒无以御,公强为我釂此。”再三持劝,讫不濡吻。其人殊怏怏,乃包果实数种为赠曰:“姑以是别。”王不忍重违,勉受之。上车数步,欲授其仆,觉甚重,启视之,桃、李、石榴,皆黄金也。方悟为异人,大痛恨,以手捣双目而哭。丐者又至曰:“此自官人无仙骨耳。去此二十年,当再访公,勿恨也。”指顾间,酒家与人皆不见。后二十年,以饵丹砂,疽发背死。(三事皆朱汉章说。王尝为会稽倅,亲以事语朱公。)
叶七为盗
南宋宁宗时,景德镇有个贫民朱四,他的老婆叫张七姐。庆元三年五月初的一天晚上,张七姐起来上厕所,听见有人叫她。
张七姐问:“是谁在叫我?”对方答:“是我叶七。”张七姐又问:“你是哪里人啊?”对方说:“我就住在离这不远,大家还算邻居,你怎么不认识我呢?”张七姐道:“天都很晚了,你好像不该来这里吧。”叶七回:“我看见你家比较困难,这里准备了一贯现钱,专门来帮你。”张七姐听了很高兴,收下钱笑着回屋去了,那叶七也径直离去。
第二天晚上,叶七又悄悄来找张七姐,依旧给了她500文钱。从此以后,每晚都这样,张七姐算算,自己已经得了好几万文钱。过了半个多月,两人顺理成章的搅在一起,暗地寻欢。到了六月,叶七更加大方,把一些很不错的衣服饰品赠给张七姐,还送了一只银钗。
程百二是朱四在巷里的邻居。程家老婆因为路过朱家,她偶然看见张七姐,发现那头上银钗和穿着衣服都是自己的,不禁气的大叫张七姐是小偷。程妻过来想要把张七姐扭送告官,还喊了乡人邻居,结果大家都来看热闹。张七姐面红耳赤的解释说:“这些是叶七哥前些天送给我的,我完全不知道来由啊!”程妻稍微冷静了些,考虑到张七姐没有来过自己家,很难从这判断是她偷的。又继续询问叶七的来历和相貌,张七姐全部老老实实说了。众人听罢都很吃惊。
邻居老人张二说:“这人都死了20多年啦,埋在宋家东司篱笆外面。我听说这家伙变了鬼,在外迷惑人,前前后后可不止一两个。现在他的子孙早就断绝了,我们可以把他的坟挖开验证一下。”大家听了都表示赞同。人们很快挖开墓穴,只见那棺材板都已经朽烂,但尸体还没有腐坏。各家各户之前丢失的东西,大都在尸体旁边。众人恍然大悟,赶快把叶七的尸首棺材全部烧毁,再扔进了河里。
【原文】景德镇贫民朱四,其妻张七姐,庆元三年五月初夜如厕,闻有呼之者。张应曰:“谁人唤我?”曰:“叶七也。”张问:“是何处人?”曰:“只在近邻舍,何故不相识?”张曰:“夜已向深,似不当到此。”叶曰:“见尔家穷乏,有见钱一贯,特用相助。”张喜,接钱还室,叶亦去。明夜又来扣门,复致钱五百。自后,夕夕如是,积所得几十千。经半月,遂通衽席之好。及六月,又以衣服冠梳及银钗与之。巷内程百二妻,因过朱氏,认得张头上钗及所著冠衣皆其物也,谓为盗,拟执搦告官,报集里舍皆至。张云:“系是叶七哥日前送来与我者,了不知其故。”程妻亦念张七姐不曾来我家,难以疑他作贼。且询叶七来历形状,张悉从实备告之,众皆愕然。有邻老张二云:“其人已死二十馀年,葬在宋家东司篱外。吾闻此鬼在外迷惑人,前后非一。今子孙久绝,试共发圹验之。”众曰:“喏。”既举板已朽烂,而僵尸不损。凡诸家先所失物,多有在其侧者。乃焚其棺投诸水中。(右四事徐谦说。)
猪精
南宋绍兴十年春,江西乐平人马元益去大理寺做监守门户的小官,和名叫意奴的婢女同行。他们走到往上饶的路上时,一同去了一所神祠祈福。
这年六月,婢女梦到和马元益到了拜谒的神祠之处,几个亲事官(官府办事员)前来叫他们,“大理寺卿周三畏有请。”他们指着前面的高楼说:“长官在里面杀猪庆贺,正在召集同僚们哦。”
第二天,马元益把这梦告诉了长官周三畏,觉得意思可能是在十月的时候,周三畏会得到升迁。第二年冬天,大理寺里开始审讯岳飞。每到夜晚,周三畏时常走小路去到审问拘押所。有天晚上,月光微明,他看见古树下有个奇怪的动物。外形有点像猪,却头上长角,周三畏被吓得连连退缩。结果这怪物只是慢慢踱步,走到监狱旁的小祠堂就消失了。
过了几天晚上,周三畏又去那地方。这时月色明朗,他又看见了之前的怪物。这次看得很清楚,像猪的怪物头上还顶着张纸,写着一个“发”字。周三畏很是高兴,他觉得这次岳飞一案审理完成之后肯定会受到皇帝的恩泽。冤狱过后不久,他听到过去时常跟岳飞往来的僧人惠清说了个故事。“岳飞早年穷困无名时,曾经在安阳的市场上做游徼(巡查员,类似今天的片警)。有个叫舒翁的先生善于相面,他每次见了岳飞必定会煎茶摆食招待。他曾经悄悄跟岳飞说:“您其实不是凡人,是个猪精啊。精怪灵物在人世间肯定会有奇异的事情发生。以后你会为朝廷掌握十万雄兵,建功立业,能做到三公的高位。但是猪这种动物,终究难以善终,肯定会被人屠宰。如果您有一天实现了志愿,最好早些引退才是。”岳飞听了只是笑笑,并未在意。到了现在这才应验啊。”
【原文】绍兴十年春,乐平人马元益赴大理寺监门,与婢意奴俱行,至上饶道中,同谒一神祠丐福。是岁六月,婢梦与马至所谒祠下,有亲事官数辈传呼曰:“大卿请。”指前高楼云:“大卿在彼宰猪为庆,会召寮属。”明日,马以语寺卿周三畏,意建亥之月,当有陞陟。明年冬,寺中作制院鞫岳飞,遇夜,周卿往往间行至鞫所。一夕月微明,见古木下一物,似豕而角,周疑骇却步。此物徐行,入狱旁小祠而隐。经数夕,复往,月甚明,又见前怪。首上有片纸书“发”字。周谓狱成当有恩渥,既而闻岳之门僧惠清言:“岳微时居相台,为市游徼,有舒翁者善相人,见岳必烹茶设馔,尝密谓之曰:‘君乃猪精也。精灵在人间,必有异事,它日当为朝廷握十万之师,建功立业,位至三公。然猪之为物,未有善终,必为人屠宰。君如得志,宜早退步也。’岳笑,不以为然。至是方验。”(元益说。)
张夫人
南宋时,一位士人名叫张子能,精通四书五经。他的夫人姓郑,相貌美丽而妖艳。张子能做官做到太常博士的时候,郑氏得了不治重病。临终之时,郑氏与张子能诀别道:“相公,你肯定还要新娶她人,就不必以我为念了。”张子能见状,流着泪回答:“我怎么可能忍心做这种事!”郑氏嘴角微动,道:“人说的话哪里能靠得住啊,你何不直接对天发誓?”张子能听罢,很严肃的起身说:“我若是辜负了和你的约定,就变成太监!还不得善终!”
郑氏略略停歇,又说:“我死之后,这形象也要变化,会很吓人。最好把我放在空房里,一个人也不要来守夜,过几天再入棺下葬就好。”郑氏把这些一而再再而三说了好几次,过了会才气绝去世。
张子能不忍心照办,他觉得让妻子的尸身孤零零躺着太过薄情,还是派了一个老妇人摆了床榻在旁守灵。到半夜时分,郑氏的尸体忽然长叹,竟然还自己揭开盖脸的白布,猛然间坐了起来。过了会尸身更起身站立。这可把守灵的老妇人吓惨了,赶紧用被子蒙住头,不敢出声。隐约中,她听到那尸身在屋内时走时跳,十分诡异。自己从被子里偷偷窥视,只见那居然像个面目丑恶的夜叉鬼!
老妇人被惊吓的两腿发抖,想跑都跑不动。只能大声喊叫呼救。张家人在睡梦中被惊醒,闻讯纷纷赶来。人们从墙缝里瞧见情形,连忙把几个值班巡夜的士兵都叫来。士兵们不敢轻忽,拿着棍杖武器围在门外,生怕尸身跳将出来。人们挤在一起,惶恐不已。那尸身在屋内走了百多圈方才停下,还回到了原处,自己盖着被子躺下。
过了很久,外面的张家人才敢开门。人们小心翼翼进去查看,发现那郑氏的尸身又变得和生前一样了。
事情暂时过去,过了三年,张子能升官做了主管教育的大司成。当时的四品大员尚书右丞邓洵仁把他看中,想把女儿嫁给他。张子能并不愿意,拼命推辞。但当时邓洵仁正受宋徽宗的宠信,直接通过皇帝下圣旨,命令张子能和他女儿成婚。
婚礼办的阔绰大气。徽宗亲自赐予新人珍珠复帐,这床上的纱帐做工精巧,装饰珍珠,价值五亿文钱。尽管极尽荣宠,又和权贵结亲,张子能还是闷闷不乐愁眉不展。
一天,张子能在家中午睡。恍惚间,突然看见郑氏从窗户入室。没等他开口问,郑氏就斥责道:“我们之间过去的约定怎么算?你怎么忍心辜负我?我好不容易生下两个女儿,虽然没有儿子,你为什么不买个小妾,非要去明媒正娶?这算什么?小心大祸要临头了!”
说话间,郑氏上到床榻,用手拍打张子能的下体。张子能当即疼痛难忍,连忙呼叫家人。张家人赶到后,却什么人也没看到。从此以后,张子能下身失去了功能,和太监没有两样,真的如郑氏所言,遭了灾祸断绝了后代。
【原文】张子能夫人郑氏,美而艳。张为太常博士,郑以疾殂,临终与张诀曰:“君必别娶,不复念我矣。”张泣曰:“何忍为此!”郑曰:“人言那可凭?盍指天为誓。”曰:“吾苟负约,当化(明钞本无“化”字)为阉,仍不得善终。”郑曰:“我死,当有变相,可怖畏,宜置尸空室中,勿令一人守视,经日然后殓也。”言之至再三,少焉气绝。张不忍从,犹遣一老妪设榻其旁。至夜半,尸忽长叹,自揭面帛,蹶然而坐,俄起立。妪惧,以被蒙头,觉其尸行步踸踔,密窥之,呀然一夜叉也。妪既不可出,震栗丧胆,大声叫号。家人穴壁观之,尽呼直宿数卒,持杖环坐(叶本作“立”)于户外。夜叉行百匝乃止,复至寝所,举被自覆而卧。久之,家人乃敢发户入视,则依然故形矣。后三年,张为大司成,邓洵仁右丞欲嫁以女,张力辞。邓公方有宠,取中旨令合昏。成礼之夕,赐真珠复(明钞本作“寝”)帐,其直五十万缗。然自是多郁郁不乐。尝昼寝,见郑氏自窗而下,(此下至,《齐宣哥救母》条“少焉生”,宋本作二叶,严本于中缝均注“补”字)骂曰:“旧约如何,而忍负之?我幸有二女,纵无子,胡不买妾,必欲(叶本多一“正”字)娶,何也?祸将作矣。”遽登榻,以手拊其阴。张觉痛,疾呼家人,至无所睹。自是若阉然,卒蹈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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