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落叶

编辑| 昭明

2006年9月，鸭绿江断桥公园“为了和平”群雕落成典礼上，蔡正国烈士的遗孤蔡小东受邀参加，他第一次触摸到立体的父亲，一时间泪流满面。

其实，在蔡小东18岁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直到1971年的一天，时任沈阳军区副司令邓岳少将看到其遗孀张博，这才严肃道：“是时候将秘密告诉孩子了。”

那么，张博为何要向孩子隐瞒烈士丈夫的身份？蔡小东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世？

一、“该把秘密告诉孩子了”

1971年6月15日，正在大连某营区训练的董耀东看到政治处主任大汗淋漓地跑到他身边。

他心想难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不等他思考，主任立马说道：“上面来电话通知你去黑石礁49号楼，你母亲来看你了。”

董耀东听了很是惊讶，他不止一次和母亲说，不要轻易去部队看望他，为啥母亲主动找上门来。还有就是黑石礁49号楼是接待高级干部的地方，母亲只是普通家庭妇女，为何会被邀请？

董耀东的心情七上八下，但军令不能违背，他只能快速驱车赶往黑石礁49号楼，和母亲团聚。

他曾问起母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母亲并没有解释，让他不要多想什么。

其实，董耀东不知道的是，正是这次经历，他将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份。

原来，邓岳少将夫妇在一次活动中，偶遇了已牺牲18年的副军长蔡正国遗孀张博，因很久没有联系，双方聊了起来。

邓岳得知蔡正国的独子已是出色的革命军人，正在大连参军，他刚好要去大连军区办事，决定带上张博见见烈士遗孤。

6月14日晚，邓岳刚到达大连就通知部队将蔡正国遗孤接来，可卫队军官抵达部队，怎么也没找到“蔡小东”的名字，就连部队首长也不知有此人。

邓岳脾气出了名的暴躁，他当场对卫队军官批评了一番，一旁的张博连忙制止，说：“你跟卫士说的什么名字？”

邓岳很是好奇，肯定是“蔡小东”了，这能有什么错？张博这才意识到为啥找不到儿子，她只好解释早就给孩子改名为“董耀东”。

邓岳听了后陷入了沉默，良久后，他抬起头严肃道：“孩子已经18岁了吧？既然他已成年，还是革命军人，应该早点告诉孩子真相。”

张博何尝不想早点说出孩子的身世，但怕他深受打击，一直没有说出口。

邓岳知道她的难处，语重心长的说：“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

二、知晓身份当场休克

几天后，董耀东被叫到一个房间内开会。

他疑惑地走到房间内，发现房间内已有多位叔叔阿姨，他们的神情十分严肃，母亲则低下头不敢看他。

这一严肃的气氛让董耀东不知所措，他只能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见人员到齐后，旅大警备区第一副司令赵国泰按照开会惯例，带着众人宣读毛主席语录，随后就对董耀东说：“小东，你今年已满18岁了……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

董耀东听了头脑迷糊，自己不是姓董吗？难道还有其他身份？

“小东，你姓蔡，名叫蔡小东，你的父亲是抗美援朝烈士蔡正国，他是50军第一副军长……”

这一刻，小东的脑袋如遭到雷击一般，无法承受这一炸裂的真相，一度休克过去。他这才明白为何母亲能坐在黑石礁48号楼，为何自己从小深受溺爱。

董耀东自小就读丹东八一小学，这所学校是寄宿制，准军事化管理，可董耀东开学不久就遭受了同学的鄙视和疏远，理由是他的母亲太溺爱他了。

董耀东入学后，母亲就找到校领导，称孩子胃不好，不能吃粗粮，学校只能单独给他安排细粮。

当时学校管的非常严，严禁学生带零食，可董耀东的床底下却摆了个木箱子，里面不仅有小儿书，还有饼干、糖果等，就连维他命、鱼肝油这种稀缺货都有。

60年代初，毛主席曾批评各地的“八一学校”将孩子培养成新的“八旗子弟”。为此，董耀东所在的学校展开了“革命化”教育，组织孩子们参加劳动，决不当“小少爷”。

而董耀东的“娇气”引来学生反感和嘲讽。一次，受不了的小东和同学吵架，同学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不姓董，你姓蔡，你爸爸早死了。”

董耀东自然是不相信同学的话，他找到母亲说明情况，母亲又找到校领导，事情闹大了，所有闹事的学生都被家长批评。

如今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蔡小东才明白母亲为何溺爱自己，毕竟自己打小没了父亲和哥哥，母亲怕自己出事，才处处护着。

三、副军长为国牺牲

蔡正国和张博于1943年走上结婚之旅，战争年间，他们的女儿出生，但因条件困难，女儿很快夭折。

丧女之痛让夫妻俩悲痛万分，直到1948年二子蔡四东出生，才让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抗美援朝打响后，蔡正国奔赴前线，妻子张博则带着孩子住在黑龙江的“志愿军留守处”，尽管战事紧急，可蔡正国百忙之中却不忘给妻儿写信，每封信都会叮嘱妻子照顾好孩子。

入朝5个月时，蔡正国就被任命为50军副军长，上任2个月就率领部队打赢了第四次战役，彭老总对其称赞：“把蔡正国放在50军是选对了人。”

然而，1953年4月12日下午6时，正和同事们召开军事会议的蔡正国，被敌机一枚炸弹炸中。敌人又朝着炸弹掉落地拼命开枪，使得蔡正国身上多处中弹，很快就因失血过多牺牲。

战士们整理其遗体后，从其身上翻出一封信，信中写着只要这次战役结束，就可请假回去看望刚出生的小儿子，他还给儿子起了个名字“小东”。

看到这封信，在场之人无不痛哭流涕，彭老总听闻蔡正国牺牲的消息，也嚎嚎大哭起来。

消息传到中南海后，毛主席神情木衲、脸色沉重，喃喃道：“蔡正国，不幸殉国，又折我一员骁将。”

四、为儿子考虑改名

蔡正国牺牲的消息很快就被坐月子的张博知晓，她当场昏厥过去，哭着闹着要去沈阳烈士陵园看望丈夫一眼。

可来到墓前，她却强忍着悲痛，微笑着和丈夫合影，希望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呈现在丈夫面前。

此后的日子里，张博痛不欲生，可没想一年多后，她带着小东前往北京，计划给大儿子联系学校，但留在家里的长子却被倒塌的院墙砸死。

接连两次受到打击，张博精神受到重创，整天抱着孩子遗物哭泣，对丈夫唯一的血肉溺爱有加，唯恐愧对丈夫在天之灵。

因精神失常，张博只能被迫办理复员手续，她一人照顾孩子十分困难，组织上决定为其选择良配。

战地医院政委董凤奎同情其遭遇，向组织申请愿意照顾蔡正国的遗孀，并承诺不会再要孩子，尽心尽力将孩子小东抚养长大。

他们结婚前专程赶往沈阳烈士陵园，向蔡正国烈士告知了这一消息，董凤奎还在墓前庄严宣誓，会给烈士遗孤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为了不让小东备受歧视，他还对孩子改名，并承诺改名是为了给孩子幸福的童年，待其长大后再让孩子改回去。

后来，董耀东得知自己的身世，但念继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关心，并不愿意改名，一直沿用“董耀东”名字。

直到他转业前，董凤奎和儿子一次彻夜长谈中，主动提出让他改名，他这才改名为蔡小东。不过，他每次回到继父所在的山东老家，都自称自己是“董耀东”。

蔡小东曾多次以普通人的身份来到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他并不知蔡正国烈士是自己的父亲。这一次，他再次来到父亲的墓前，悲痛道：“爸爸，我来看你了！”

他摸着墓碑上的铭文，这才明白正是父亲等无数烈士的牺牲，才有了和平安宁的新中国。

这一天，他向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所有追求、理想以及自己的烦恼和快乐。他还在父亲墓前宣誓，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做一个忠诚于党和人民的革命军人。

张良.百战将星蔡正国[J].贵阳文史,2007,(04):3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