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订报订刊季,在网上淘得一册旧书,却是《文史知识》1981年第一期——创刊号!
创刊号头篇文章是宋振庭的“代发刊词”《我欢呼 文史知识 创刊》。那时候写文章,动不动“欢呼”这个“欢呼”那个的,激情四射。这篇文章上来先讲了一个小故事:列宁有一次在波兰的火车上与当地一个知识分子交谈,问起波兰作家显克微支(我小时候看过他的作品《十字军骑士》改编的小画书,对这个显微镜名字还很有印象),这个波兰人竟然不知其人。这就像英国人不知道莎士比亚、中国人不知道鲁迅了。列宁对此很吃惊。十月革命后他下断语说:“在一个文盲众多的国家里,绝不可能建成社会主义。”
创刊号各个栏目中,如“治学之道”里夏承焘《我的学词经历》、“诗文欣赏”中袁行霈《李白 月下独酌》和吴小如《说岳飞 小重山》、“文体史话”中褚斌杰《骈体文》等等,都是大学问家为着给青年学生普及文史知识、激发学习文科的兴趣而精心撰写的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的小文佳作。也看得出经历“文革”长期压抑后,这些老知识分子迎来文化春天所焕发出的治学和教育热情。
我从中学时期在老师的指导下开始订阅此刊,凡数十载,吸收了不少的营养。但也感到,近些年刊物的装帧印刷精美了许多、价格提升了不少,文章也变得日益艰深——当然这是针对订户文化程度普遍提高的实际——阅读间少了很多当年的味道和乐趣。怎么回事?这是办刊者应当反思的问题,而不必一味赖到网络手机冲击和读者阅读方式的所谓“速食化”“碎片化”。
说到老师,就要说这本创刊号旧书给我的一个惊喜:封二页边有两行工整清秀的钢笔字,是班主任老师赠给自己期中考试的优秀学生的。落款钤印也是规整清晰、一丝不苟,鲜红的印色历四十年不褪不变。让人感慨:今天这个范儿、明天那个范儿,都不及这让人尊重的“师范”!
旧书上题字,有些收藏者认为若不是什么名人大师大官大腕儿的笔迹,便无甚价值而感厌弃。殊不知,名人大腕儿的字迹钤印一是可以造假代劳,未见得承载多少有价值的文化信息,二来有些唱酬应景的废话甚或违心之语也叫人看着难受,三则保不齐有些主角“一不小心”穿帮露馅垮了台、白糟践了其洋洋得意时信手涂鸦的一本好书……倒是像这本创刊号上老师的题字,给人丰富的联想——这短短的两行字后面,是该有故事的吧?一些温馨的场景穿越时空掠过脑海,一股久违的师生亲情油然而生。
既有大师名家在文章中对学生读者的厚望、又有“班主任”老师亲笔题给自己学生的嘉勉期许——这本纸张开始泛黄发脆的旧书,洋溢着八十年代浓浓的师生情谊,不由令人联想到当今师生、家校社之间屡见不鲜的种种乱象:你贼着我、我防着你,相视如寇仇、动辄在公堂,回回好似《甘露寺》里“劝千岁”唱的:这一班虎将哪个有,还有律师用计谋,更有媒体火浇油……别是一番滋味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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