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是一个头发黄黄的姑娘,身材也瘦瘦小小的,属于那种放在千万人群中,也无一二人多看几眼的女孩。但,说实话,长门并不丑,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反而江南小妹一样,带着水气带着云气,温婉如烟雨中间的山光水色。
长门赋原文(长门赋原文和译文)
认识长门,也仅仅是认识而已,他有两个弟弟,和我同岁。小孩子一起玩闹,免不了打打杀杀,这时总会看见长门,将大多时候受了委屈的弟弟,揽在怀里,细声细气的说,“不要和别人舞枪弄棒的,伤着人家,咱们可赔不起。”
长门在安慰自己的弟弟,总象一只受伤的白鸟,临水抚平自己折断的翅膀。
被她安慰的弟弟们,也象两只受伤的雏鸟,眼中流出的满是惊恐和委屈。
于是总有些儿少不更事的孩子,以欺负长门为乐。
印象中,长门终日在忙,烧火,做饭,洗衣服,喂猪,喂狗,种田,打柴,小小的身影在村子里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在。
直到有一天,家里人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棍棒随雷霆落下,“作为一个男人,老是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从那天之后,我就很少再见到长门了,对长门的消息也渐渐漠不关心起来。她如画中人相似走出,又如画中人般走入山水。
就这样,若干年后两个飘如浮萍的人,因为冥冥之中某种未知的因果,通过一段小小的电话线,再次联系在一起。
那时我在城里,接到家里的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却是长门的弟弟,“哥,你能不能帮忙找一家医院,我姐快死了!”对方呜呜咽咽的哭着。那一刻恍惚时空穿越,我有种回到从前的某个时光片断的感觉。
我问,“你姐怎么了?”
对方崩溃,“我姐喝农药了!”
一瞬间,我眼前一片虚无,若有一只垂死的白鸟,目光哀怨如水光。
好在,城里的医生医德高尚,医术高明,长门保住了性命。但留下智力受损的后遗症,从此常伴一生。她重生若婴童,不认人,不记事,只会对人甜甜的笑着,嘴里呢喃着一句,“你来啦,我跟你走!”
长门的故事很短,几句话就可以说清。在少女怀春的年华里,村里来了一个小伙子,是个小木匠,也是瘦瘦弱弱的小小个子。但却分外的心灵手巧,除了会打家具,椅子,板凳,柜子,橱子等等外,还会雕刻。他雕了一个小小的木人给长门,长门便哭了。那是长门作为一个女孩子生平第一次,也是一生唯一一次收到礼物。一见杨过误终生,自此长门便非郎不嫁,小木匠也非卿不娶。
那个小小的木人雕的便是长门。据说是惟妙惟肖。但我没见过,见过的人也不多,听说是被丢进了火中,化成了飘渺的黑烟。
但再纯真的爱情,也抵不过世俗与红尘。小木匠家穷,拿不出村里约定俗成的聘礼。这很重要,关系到长门两个弟弟的彩礼。长门家,要将长门另嫁。于是长门便喝了农药,以死明志,为了爱情,也为他,还为这该死的命运。
长门的故事也很长,想象一下,在无尽的岁月里,无涯的时空中,不早一步,也不晚一分,正好遇到了那个对的人,至此郎便是真命天子,女子便是红袖佳人,几回花前月下,多少朝暮晨昏,那便是爱了,从此你的世界里有我,我的日子里有你,有你有我便是整个世界了。
虽然,村里未必有几枝花,但月亮总是有的。想象一下,这是小芳的浪漫,歌里唱过的。
但是这个世界碎了,碎如琉璃。。
长门回到村里后,村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小木匠,仿佛他从没有来过,或者只是一抹浮影,一道流光,从没有真正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也可能是岁月如梭,世界日新月异,就如机器替代了木匠一样,小木匠和木匠这个职业一起消失在了滚滚前行的时代洪流里。亦或是这只是长门的一个幻想,那是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白马曾经来过,但王子只是路过。
长门日复一日的在说,“你来啦,我跟你走!”说着说着,她就变老了,在我几次去看她时,已经在她鬓角看见了亮亮的白发。她的笑,还似江南的山水一般温柔,但我们这里是北方,天寒地冻,风刀霜剑,我仿佛又看到了水畔掠影的白鸟。
好似一只断了翅膀的天鹅。
我很好奇,长门一个女娃娃为啥叫长门,这是一个很生僻且古怪的名字。是来源于司马相如的《长门赋》吗?“夫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但人言皆非,长门是长女,长门长孙,重男轻女罢了。
原来长门从一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今天是七夕,又想起了长门,同情心再一次开始泛滥,为她伤心。佛说,爱而不得是人生一大悲苦。那在佛的世界里,长门是苦的。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所以佛佗抹去了长门的一片记忆,归空清零,这样说,长门又是幸福的。
虽然这幸福来得有些悲伤。
但这世上为爱所伤者,又岂独长门一人?只不过大多为情所困,无机缘也无勇气解脱而已。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但这些对长门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所有的伤感和感叹,只是别人的。希望长门好好的活下去,诗人余秀华说过,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心惊肉跳的,春天。
小草的春天也曾来过。
长门者,咫尺之余,内外别样悲欢。
七夕,诗二首
缘何一只鸣松涛,不上九宵搭鹊桥。非只牛郎别织女,亦有长门闭阿娇。
昔时有爱青梅似,今日离恨星河知。流年已将红豆系,不因天涯忘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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