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
作者:洞见CC
八司马(八司马事件)
有人说,读懂了苏东坡和刘禹锡,才能笑看人生的诸多失意与苦难。
苏东坡一生遭遇的劫太多,半生颠沛流离,尝遍人间疾苦。
他却始终微笑向前,将别人眼中的苟且,活成了自己的潇洒人生。
刘禹锡曾是少年才子,位极人臣,却一朝被贬,整整23年,都辗转在贬谪的路上。
可当你翻开他的诗文,去细看他的一生,就会发现他的笔下,字字句句流露的只有乐观与开朗。
他们两人,一个是唐朝“诗豪”,一个是北宋“词圣”。
在满目疮痍的日子里,他们总能从中挑出快乐,在心中保持一份淡然。
这样的风姿,也许正如王安石所说:
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
1
关于心境
苏东坡说: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
刘禹锡说: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陋室铭》
元丰二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受牵连者达数十人。
其中,有一个人叫王巩,是苏轼的好友,被流放到偏僻荒芜的宾州。
他的歌伎寓娘毅然随行,始终对王巩不离不弃。
后来,王巩北归,苏轼为他接风洗尘,席间问寓娘:“岭南风土应该不是很好吧?”
寓娘却答:“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苏轼深受触动,挥手写下了这首千古名篇: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而这句流传千年的词,也成为苏轼一生心境的写照。
同样遭逢逆境的还有刘禹锡,他几番被贬。52岁,垂垂老矣时,还被贬到了和州。
正所谓,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刘禹锡一到任,就被下属几次三番刁难,削减用度。
生活条件很艰苦,刘禹锡却满不在乎,自我宽慰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有人说:
一个人最大的魅力,不是让内心被环境吞噬,而是超出环境,以内心的光亮去照亮生活的路。
人生路上,顺境也好,逆境也罢,我们没有选择,亦无从躲避。
但至少,我们可以调整心态,以强者的姿态去修补生命的裂缝。
若跌落谷底,就擦干眼泪,挣扎向上;
若不被命运垂青,就善待自己。
把每次逆境当作一场修行,在人生的风雨中,一边磨砺,一边成长。
2
关于聚散
苏东坡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刘禹锡说:
去国十年同赴召,渡湘千里又分歧。
重临事异黄丞相,三黜名惭柳士师。
归目并随回雁尽,愁肠正遇断猿时。
桂江东过连山下,相望长吟有所思。
——《再授连州至衡阳酬柳柳州赠别》
李叔同在《送别》中唱道:“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人世间的聚散,向来如此。
乐观如苏轼,在一个中秋月圆之夜,也只能望月兴叹。
本来苏轼被调任密州,虽说是贬职,但能离弟弟苏辙更近,心里也算稍稍有些安慰。
可由于种种原因,两兄弟还是没能团聚。
期盼已久的相聚,又成了心底的一个梦。
于是苏轼有感而发,写下了这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将这份遗憾化为祝愿,留给了后世的每一个人。
关于思念的味道,刘禹锡也深有体会。
公元805年,刘禹锡和柳宗元因“永贞革新”和“二王八司马事件”获罪,一同被贬。
十年后,两人应召回京。好不容易相聚了几天,等来的又是被贬的旨意。
分别之时,两人都红了眼眶,刘禹锡勉励柳宗元说:
你我一在柳州,一在连州,虽然有些距离,但这几座山,又怎能阻挡住我们的思念之情。
却没想到,此一别,竟成了两人的永诀。
从此,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作家黄于洋在《路过》中写道:“聚散离合终有时,历来烟雨不留人。”
我们这一生,会和无数人相遇,也会和无数人错过。
但这过程中,失去谁,留下谁,不到最后时刻,谁也无从知晓。
人来人往,人聚人散,皆是缘分使然。
我们能做的,便是聚散随缘,坦然地去面对世间的离别。
相守时多珍惜,离别后常惦记,就是对感情最好的致敬。
3
关于苦难
苏东坡说: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刘禹锡说: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迟子建说:“生活不是上帝的诗篇,而是凡人的欢笑和眼泪。”
辗转在尘世间,谁不是过得磕磕绊绊,常年与苦难同行。
苏轼初到黄州的时候,由于被贬官,没有俸禄,只能靠耕种黄州东郊的荒地自给。
自此,苏轼就有了另一个名字:东坡。
第二年,有朋友来东郊看望苏轼,说沙湖的土壤肥沃,邀请苏轼一同去看看。
然而天公不作美,去的途中就下起了大雨,大家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唯独苏轼在那里闲庭信步,不以为意,高呼:“一蓑烟雨任平生。”
在公元826年,刘禹锡也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贬谪生涯,被调回洛阳。
途经扬州时,他遇到了白居易。
白居易看到好友从以前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如今的满脸沧桑,便深知他的外放生活是何等艰辛,不禁为他抱不平。
刘禹锡却相当达观,历经几十载浮沉,反倒越活越精神。
在他眼里,过往的苦难不过是“沉舟”、“病树”之流,不足道哉,往后的日子还蕴藏着无限生机。
杨绛在《一百岁感言》里说:“在这物欲横流的人世间,做人实在够苦。”
不同的是,有的人一经历风霜,便如同风中的麦子,一吹就倒;
有的人历经一世凄苦,却总能乐天安命,活得平静从容。
这其中的差别,便在于你是否懂得用一颗豁达的心,去慢慢填平生活的苦难与疮痍。
正如有句话所说:“黑夜前行,不妨抬头看满天繁星;风雨如晦,那就享受一蓑烟雨任平生。”
4
关于衰老
苏东坡说: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江城子·密州出猎》
刘禹锡说:
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
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
废书缘惜眼,多灸为随年。
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
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酬乐天咏老见示》
衰老,是每个人都逃不开的话题。
作家刘白羽曾说:
一个人可以衰老,可以病死,那是自然法则,人们并不畏惧,但人绝不能在肉体还活着的时候而灵魂却已经枯死。
苏轼近40岁的时候,由于政治上不得意,自请外任密州知州。
那个时候的他,早已过了热血的年纪,再加上生活的连番打击,众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沉沦。
但他却没有一丝衰颓之气,即使两鬓已经微微斑白,仍旧豪迈地表示自己想要承担卫国守边的重任。
而在刘禹锡的一生里,仅被贬谪的时间,就长达二十三年之久。
二十三年,足够一个稚子长大成人,也足够一个人在最美好的年华老去。
对于刘禹锡来说,生命里最好的时光早已过去。
面对未来,他却固执且乐观地认为:“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大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志。
塞缪尔·厄尔曼说:“岁月让人衰老,但如果失去激情,灵魂也会苍老。”
有的人在20岁就老了,有的人80岁还依然年轻。
苏东坡和刘禹锡就是后者,到了白发横生的年纪,依然鲜活如初,不改少年心性。
所以,不要被年龄吓倒,不要被迟暮禁锢。
只要心不老,你就永远年轻。
5
关于人生
苏东坡说: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望江南·超然台作》
刘禹锡说: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秋词二首·其一》
苏轼这一生,大起大落,飘零半生,饱受折磨。
年少扬名,春风得意,却一朝跌落谷底,长久地被打压。
从此,不是被贬谪,就是在被流放的路上。
然而,他却把苦难炼作“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从容,把挫折化作“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潇洒旷达。
他用一生的时间,让忧患的生活在凡尘开出了花。
无独有偶,刘禹锡的前半生也是风光无限,33岁那年却急转直下。
不仅丢了官,一家老小也要跟着他四处辗转。
就在大家以为他会一蹶不振的时候,他却站在瑟瑟秋风里,放声高歌,大赞秋日的祥和。
此时,在他眼里,什么人生失意,什么顺流逆流,统统不复存在。
人生一世,我们活得就是一份豁达,一种姿态。
这份恣意,才真正叫人痛快淋漓。
有人曾问:何为人生?
经历必须经历的,烦恼必须烦恼的,走过必须走过的,体验必须体验的,就是一生。
生活本就是万般滋味,难与易都得走,冷与暖都得受。
一个在岁月中活得通达的人,自然懂得平衡个中酸甜和苦楚。
以更从容豁达的心态,过好每一个当下,不负每一寸时光。
▽
苏轼去世前一个月,曾写过一首《自题金山画像》: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在他的心中,那几段被贬谪的时光,竟成了他晚年最美好的回忆。
而刘禹锡,虽命途多舛,却乐观得不可救药,从未屈服于命运。
都说苦难把岁月拉长,然而在苏轼和刘禹锡充满不幸与坎坷的一生里,我从他们身上看到的,却是一个人骨子里的乐观与坚强。
人生缘何少快乐,只因未读苏东坡;
人生为何不如意,只因不懂刘禹锡。
余生,愿我们都能从他们身上找到向上的精神力量,不惧苦难,不失快乐,度过一段无悔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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