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楚人酓达(熊通)僭越称王之后,设立郢都。依据传世文献,人们普遍认为凡带“郢”字的城邑,都是楚都,如鄢郢、陈郢、寿郢等。然而,自《楚居》问世以来,人们突然发现楚国的郢城多达十余处,以其楚国的实力,这些郢城不可能都是楚都。一时之间,人们议论纷纷,一方面这些郢城的性质到底是什么?另一方面它们究竟在哪里?今天就来揭晓这一谜题。由于篇幅较长,分上、下两篇。
《楚居》局部
《楚居》析文:
颛顼故里(颛顼故里在哪里)
至庄王徙袭樊郢,樊郢徙居同宫之北。若敖起祸,焉徙居蒸之野,蒸之野徙居鄢,鄢徙袭为郢,……至昭王自秦溪之上徙居美郢,美郢徙居鄂郢,鄂郢徙袭为郢。阖庐入郢,焉复徙居秦溪之上,秦溪之上复徙袭美郢。至献惠王自美郢徙袭为郢。白公起祸,焉徙袭湫郢,改为之,焉曰肥遗,以为处于酉澫,酉澫徙居鄢郢,鄢郢徙居司吁。王太子以邦复于湫郢,王自司吁徙蔡,王太子自湫郢徙居疆郢。王自蔡复鄢。……至悼折王犹居朋郢。中谢起祸,焉徙袭肥遗。邦大瘠,焉徙居鄩郢。(以上节录)
一、鄩郢
鄩郢是《楚居》中最后记载的一座郢城,为楚悼王所建。
《楚居》:“至悼哲王犹居朋郢。中谢起祸,焉徙袭肥遗。邦大瘠,焉徙居鄩郢”。
悼哲王,即楚悼王。“中谢”,职官名。《吕氏春秋·去宥》:“有中谢佐制者,为昭釐谓威王曰:‘国人皆曰,王乃沈尹华之弟子也。’”高诱注:“中谢,官名也。佐王制法制也”。疑当时担任中谢之职的是楚悼王的哥哥。公元前402年楚声王为“盗”所杀,死得突然。据《楚居》柬大王、声桓王均被称谓“太子”,楚悼王则没有。“中谢起祸”,大概缘于王位继承顺序的混乱。楚声王在世之时,可能尚未设立太子。
清华简《系年》第二十三章载:“明岁,晋(贝重)余率晋师与郑师以入王子定……陈人焉反而入王子定于陈。”刘全志先生研究认为“王子定并非周室王子,而是楚国王子”,并进一步推测:“王子定是楚声王的儿子、楚悼王的兄弟。”
刘全志先生的观点是客观的,王子定是“楚声王的长子”,是王位法定顺序继承人。但他为质(人质)在外,无缘归国,才造成了中谢的夺权之争,即“中谢起祸”。
悼王在其父声王在位的时候,居于朋郢,即位后仍在该地,所以《楚居》曰“犹居朋郢”,此时朋郢为楚邦。中谢之乱平定后,悼王从朋郢徙袭肥遗(湫郢)。
“邦大瘠”,邦即朋郢。瘠,本义为瘦。瘠者露骨。《广韵》:瘠。病也。大,严重也。疑似发生了肺痨一类的传染病,因肥遗与朋郢相距较近,楚悼王只好从肥遗迁往鄩郢,依此可想为了不让楚悼王染上瘟疫,鄩郢当与肥遗距离较远。
罗运环先生认为鄩郢在汉时寻阳县,今湖北东部的黄梅县西南。周宏伟先生认为是今湖北当阳季家湖古城遗址。黄锡全先生则认为与湖北周家台秦简的“寻平”一地有关,地在今湖北潜江县境内的龙湾遗址一带。
以上三说之中,黄梅县在武汉以东,大大超出了汉水的流域,楚人不可能在鄂东设立郢城。
关于湖北当阳“季家湖城址”,从发掘资料看,城内出土物主要为春秋战国时期遗物,也有少量西周时期和新石器时代遗物。这是一座相对古老的城池,而楚悼王处于战国前期末段,并且鄩郢是一处新建郢城,“季家湖城址”似乎亦非鄩郢。
黄锡全先生之说较为可靠。在其《楚都“鄩郢”新探》一文中,黄先生依据湖北沙市周家台秦墓竹简记有地名“寻平”,并根据墓主人的活动日记,推测寻平在竟陵至江陵之间,楚之“鄩郢”或有可能就在秦时“寻平”一带,地处潜江龙湾。
周家台秦简于1993年6月出土于湖北荆州沙市区关沮乡30号秦墓,竹简共381枚、木牍1方,内容分为《历谱》三种、《日书》和《病方及其它》。在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所谓《历谱》的竹简上,记有不少秦时当地周围的地名,“寻平”即在其中。
黄先生这一观点,一是印证了“鄩郢当与肥遗(湫郢)距离较远”;二是说明了鄩郢在荆州以东、汉水下游一带。其寻找鄩郢的方向是正确的。可能受潜江龙湾考古发掘成果的影响,先生作出了寻平在竟陵与江陵之间的推测。当我沿着先生的思路,将寻平置于“竟陵以东”时,不仅同样成立,而且还肯定了竹简中一处因字迹不清,“报道”疑为“竟陵”,而黄先生怀疑有误,认为“应在往西南去江陵方向”,实则“报道”正确。
竹简中“二月丙申,宿□□”,即“宿竟陵”。因墓主日记篇幅较长,我把黄先生引用的一部分抄录如下:
正月丁卯嘉平视事。
……
甲午宿竟陵
乙未宿尋平
二月丙申宿口口(全按:字跡不清,报道疑“竟陵”,可能有誤,应在往西南去江陵方向)
丁酉宿井韩乡(全按:江陵东有天井台,见杨守敬《水经注疏》2407页)
戊戌宿江陵
丁未起江陵
戊申宿黃邮
己酉宿竟陵
庚戌宿都乡
……
三月乙丑宿竟陵
丁卯宿口上
戊辰宿路阴(全按:疑在“路北湖”南面,江陵东;参杨守敬《水经注疏》2406页)
己巳宿江陵
……
六月丁未去左曹,坐南廥
辛亥就建口陵
上列秦简“甲午宿竟陵”“乙未宿寻平”“丙申宿竟陵”“丁酉宿井韩乡”“戊戌宿江陵”,这是墓主生前行走的路线。我认为其自竟陵出发,往东至寻平,在寻平住宿一晚后,又回到竟陵,之后从竟陵经井韩乡到了江陵。从记载来看,竟陵是墓主主要活动地点,寻平应距离竟陵不会太远。
寻平,即荨坪。
荨,即荨麻,学名UrticafissaE.Pritz.,为多年生草本植物,有多个亚种,高可达100厘米。叶卵形,对生,开穗状小花,茎、叶生细毛,皮肤接触时会引起刺痛。8~10月开花,9~11月结果。喜生长于山坡、路旁或住宅旁半荫湿处。分布较广,福建、湖北、河南、甘肃东南部均可生长。茎皮纤维韧性好,拉力强,光泽好,易染色,可以做纺织原料,亦可做麻绳。全草入药,有祛风除湿和止咳之效。宜选择地势平坦,疏松的壤土或沙壤土地栽培。
平,通坪。《说文》坪,地平也。荨坪,因当地长有荨麻故名。若果真如此,鄩郢也是一座以植物名命名的郢城。
河南《新蔡葛陵楚简》中“王徙于鄩郢之岁”较多见(含断残简共48条),寻字多从邑,或从土、火,或从草字头。其中从草字头的“□”(下图中第四个),可能即鄩之本字。
楚简大事纪年一般用前一年发生的大事作为后一年的纪年。新蔡葛陵楚墓墓主是平夜君成,其死难于公元前397年的“武阳大战”,在其墓出土的竹简中,记载“王自肥遗郢徙于鄩郢之岁(新蔡甲三240)”,经李学勤先生、刘信芳先生分别考证,“王自肥遗郢徙于鄩郢之岁”,为楚悼王四年,即公元前398年。
平夜君成为平夜文君(子良)之孙,生活于楚柬王、声王时期,卒于悼王之时,其墓中出土的卜筮简纪年部分可为我们揭示一些历史的真相,结合当前的研究成果,我整理如下:
新蔡葛陵楚墓卜筮简纪年
①大莫敖阳为战于长城之岁(甲三36)。楚柬王八年,公元前424年。
②句邘公郑途?大城此阝并(竝)之岁。(零222+)。时在楚柬王时。
③王复于蓝郢之岁(乙四54)。公元前408年(或之前)。
............................................................................................................................
④我王于林丘之岁(甲三1)。王,楚声王。约公元前402年。
⑤齐客陈异致福于王之岁(甲三27)。王,楚悼王。公元前401年。
⑥?□公城鄩之岁(甲三30)。公元前400年。
⑦王自肥遗郢徙于鄩郢之岁(甲三240+)。王,楚悼王,公元前398年。
⑧王徙于鄩郢之岁(甲一3)。王,楚悼王。公元前3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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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萋茖受女于楚之岁(甲三34)。
⑩至师于陈之岁,十月。(甲三37)(按:北大简《堪舆》:“三月壬寅,王令城父公屈恒将郢徙,从陈至郢”。据子居先生释解,“三月壬寅”对应公元前417年4月25日。“至师于陈之岁”当在其前一年,即公元前418年。子居疑此郢为朋郢。)
??□于郢之□(甲三93)
①至③为楚柬王时的纪年,关于大莫敖阳为战于长城之岁,前文已述。
②句邘公郑途?大城此阝并。句邘,楚地名,疑即《楚居》中的“司吁”。郑途?,人名。此阝并,楚地名,即垪郢,在楚皇城南邻,今小胡岗遗址。大城垪,即动用很多人力物力筑垪郢。垪郢,即朋郢。在朋郢建成之后,楚柬王自“蓝郢徙居朋郢”。
③王复于蓝郢之岁。王,楚柬王。而在《楚居》中则记为“(柬王)朋郢复于?”。包山楚简有“鲁阳公以楚师后城郑之岁”。(按:“后城郑之岁”,即公元前320年,此鲁阳公为王孙宽后裔,彼时郑已归楚。有人不理解“后”字,多有曲解,实际在楚悼王八年即公元前394年,第四代鲁阳公即鲁阳文君,又称鲁阳文子,其本意伐郑,因受墨子之谏,转而为郑筑城,以防备韩的攻击,故曰“城郑”。此简添“后”字以示区别)在该条纪年之下,有“王徙于蓝郢之游宫”,此王为楚怀王。我认为楚怀王所居“游宫”,可能即柬王所居之“?”。楚柬王从朋郢返回了蓝郢,却没有住在蓝郢,而是住在了蓝郢旁的游宫,此游宫在?地,或宫名就叫“?宫”。?与蓝,地相为邻。疑?即今潜江。包山楚简106简有“?陵攻尹”,“?”从邑虘声,《说文》作“?”。?与?陵当为一地。
④至⑧系连续纪年。“我王于林丘之岁”,此王为楚声王。楚声王在位时间不长,学界对其尚有争论,这条纪年应该是其被“盗”杀之年。不知何故,《楚居》在记载楚声王居处时非常含糊,只有一处“朋郢”,但从新蔡葛陵楚简来看,楚声王还居住过“林丘”,而林丘极有可能是今“季家湖城址”。因为在季家湖城址出土了“秦王钟”,此钟系楚声王所铸(详见后文)。
⑤至⑧分别为楚悼王元年、二年和三年,这与《楚居》所记完全吻合。公元前401年楚悼王即位不久,因仲谢作乱,悼王徙袭肥遗,同时派“□公城鄩”,在蓝郢与鄂郢之间新建鄩郢。公元前398年,楚邦肥遗发生疫害,楚悼王遂徙居鄩郢。
⑨至?或为残简,尚难以考。疑?郢即疆郢,为柬大王徙居疆郢纪年,此亦证明今天人们所谓的纪南城,第一个居住的人是时为太子的熊中。
目前尚没有任何鄩郢的考古发掘资料,所有的争论还停留在文字上。疑鄩郢在潜江市至汉口中间地带,考古工作者应在仙桃市一带探查,尤其要关注汉水北岸。
二、美(媺)郢
美郢,系楚昭王所建。
楚昭王在位新建了两处郢城:美郢和鄂郢。如果鄂郢在汉水下游的话,其不可能将两处郢城都建在一个地方。春秋末期楚国郢城在布局结构上,自樊郢至湫郢之间,自湫郢至疆浧之间,以及疆郢以东汉水下游一段,都有较长的“空白”地带。如果把楚昭王之后诸王新建郢城(鄢郢、蓝郢、朋郢、鄩郢、戚郢)填充进去,那么在樊郢与湫郢之间可以加入两郢:鄢郢和朋郢(垪郢);在疆郢以东的汉水下游也可加入两郢:蓝郢和鄩郢。在湫郢至疆浧之间,只剩下戚郢和美郢了。后文中我将证明戚郢与戚陵君的封地有关,大约在沙洋县汉水西岸一带(详见后文)。按照这一思路推测,美郢极有可能与钟祥有关。
从吴人攻楚入郢路线分析,美郢也不可能在汉东,钟祥之所以在顷襄王时被称作“郢中”(见《史记·春申君列传》、《新序·杂事第一》),恰好就是因为其处在湫郢与美郢的中间。事实上自春秋起至战国中期以前,钟祥一直是默默无闻的,直到战国后期前段楚顷襄王在此建兰台游宫,才逐步进入历史的视野。那么楚顷襄王在此设立郢城了吗?从现有的文献来看,联系彼时的历史背景,这种可能性是极小的。人们所言钟祥“系楚国陪都,后期曾为楚国国都”的观点是不客观的。
在钟祥的兰台之宫和云梦泽畔的云梦之台,楚顷襄王与宋玉、景差、唐勒一起度过了他一生中最为快活的时光。宋玉《风赋》云:“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据考兰台宫遗址在今钟祥市人民医院一带。
美郢,《楚居》简作“□郢”。(下图)
《周礼注疏》:媺,音美。《说文》:媺,同美,善也。《容斋随笔·周礼奇字》:“如法为灋、柄为枋、邪为袤、美为媺、呼为噱……”《周礼·地官·大司徒》:“以本俗六安万民:一曰媺宫室”。□,从女从□。□,少也。少,小也。
在楚国郢城的命名中,除了朋郢之外,绝大多数是以地名郢,像这种以事物的美善来名郢的非常特殊,除非此地本就名媺。推测美郢命名可能有三种情况:一是借鉴《周礼》的“媺宫室”名郢;二是以地名媺名郢;三是美郢是个不大的郢城,春秋时期郢城规模相对偏小,如樊郢50万平方米,湫郢75万平方米,有可能美郢的面积不会大于樊郢。三者必居其一。
美郢应位于钟祥市以南汉水西岸一带。目前只在石牌镇乐堤村发现一处“乐堤城址”,从卫星地图上城址的影子隐约可见。其面积较大,达225万平方米。四面有土城,城垣残高1.5~4米,宽10~20米。护城河宽6~8米。土城东称熊堤,西称乐堤,南称南堤,北做成台渠。城内有大小土台约100处,文化堆积层厚约2米,采集的主要是陶器,均为泥质灰陶,纹饰有绳纹、几何纹。初步勘察为汉城遗址。
如果美郢面积不大的话,在225万平方米范围内的汉城遗址之下是否还存在一座春秋末期的郢城呢?很值得怀疑。建议当地的文史人员沿汉水西岸,在石牌镇及其南北区域作详细勘探。
三、鄢、鄢郢
在《左传》上,“鄢”一般有三义:一曰鄢水,一曰鄢地,一曰鄢邑。《桓公十三年》“楚屈瑕伐罗……及鄢,乱次以济”,指鄢水。《昭公四年》“迁赖于鄢”,指鄢地。《昭公十三年》“王(楚灵王)沿夏,将欲入鄢”,指鄢邑。
在《楚居》里“鄢”则有两说:一云鄢邑,一云鄢郢。即在鄢郢之前的鄢系鄢邑,在鄢郢之后的鄢为鄢郢。“至庄王徙袭樊郢,樊郢徙居同宫之北。若敖起祸,焉徙居蒸之野,蒸之野徙居鄢,鄢徙袭为郢”,此鄢是鄢邑。“至献惠王自美郢徙袭为郢。白公起祸,……酉澫徙居鄢郢,鄢郢徙居司吁。……王自蔡复鄢”,“王自蔡复鄢”之鄢则为鄢郢。
鄢郢是战国时期的产物,为楚惠王所建。在春秋时期是没有鄢郢的,只有鄢邑。鄢邑与鄢郢且不在同一位置上,鄢邑居鄢水旁,鄢郢处汉水边。
鄢水,一名蛮水、夷水,今之蛮河,系汉水支流。源出湖北保康县,东流经南漳、宜城二县,注于汉水。杜预注“鄢水,顺襄阳宜城县入汉。”
西周时期,在襄宜平原上,沿汉水自北向南分布有若国、邔国和罗国。邔、罗两国,以鄢水为界。楚武王时,伐罗灭邔,邔、罗入楚。楚成王时,迁若于商密,以故地为上鄀,以商密为下蠚。楚穆王时,迁下蠚于罗,仍称下蠚。楚庄王时,始设邔、鄢、鄀三邑。邔邑,在今襄城区欧庙镇一带。鄀邑,在鄢水以南、湫水以北的故罗国地,即今钟祥市胡集镇罗山村。鄢邑,在今宜城市雷河镇官堰村郭家岗,被命名为“郭家岗遗址”。
从楚庄王徙居“鄢”来看,鄢邑(郭家岗遗址)应为楚庄王所建。
郭家岗遗址于1980年发现,1989年、1990年进行了发掘。坐落在一南北长、东西短的长条形的高台地上,东距楚皇城约14千米,西距蛮河2千米。遗址南北长约1500米,东西宽750米,面积近120万平方米。经武汉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和宜城市博物馆联合发掘,发现郭家岗遗址文化内涵十分丰富,遗址包含有西周、东周、秦汉和六朝时期文化堆积,以东周文化遗存最丰富。主要遗迹有灰坑,窖藏和房基等。出土的东周遗物有刀币、蚁鼻钱、带钩、小刀等铜器,铲、斧等铁器。陶器主要有豆、孟、盒、罐、瓮等。说明此处在西周时曾有小邑,鄢邑系楚庄王扩建而成。鄢邑在春秋战国时期一直是作为一座重要的城池被重用,在其附近的郑家湖遗址(位于雷河镇官堰村,面积约13.6万平方米)为其列城之一。
春秋末期,吴人入郢,昭王复国,面对残局,楚昭王的精力主要用在对外征战上,没有修复被吴人毁坏的福丘。公元前488年楚惠王即位后,在令尹子西、子国父子的相继辅佐下,不仅在被毁的福丘之北重新建设了疆郢(所谓纪南城),而且在汉水中游新建了鄢郢、司吁二城,将楚都从肥遗(湫郢)迁回故地,恢复了湫郢作为楚邦的地位。《楚居》对此记载的非常清楚:“王太子(惠王太子熊中)以邦复于湫郢”,“王太子(熊中)自湫郢徙居疆郢”。
鄢郢,无需多言,即今天人们所说的“楚皇城”。
有人认为鄢郢是楚都、或陪都,显然这是不符合客观的。作为楚都,疆郢(今纪南城)自楚惠王建成以后,至楚顷襄王徙都陈郢,其地位不容置疑。作为楚邦,从《楚居》记载来看,楚惠王时是湫郢,柬王时是朋郢,楚悼王时是肥遗,这里也没有鄢郢的事。但也不可否认,在战国时期因列国的兴起,战略中心的转移,外交策略的调整,楚国的军事指挥中心确实移向汉水中游的襄宜地带。在今宜城周围密集地集聚了鄢郢、朋郢、湫郢、樊郢四座郢城,以及鄢邑、鄀邑、司吁等大城,还有人们发现的古楼岗遗址(郑集镇赤湖村,面积25万平米)、娃子坟遗址(郑集镇武当湖村,面积24万平米)、朱家湾遗址(小河镇胡家湾村)、新营遗址(小河镇胡家湾村)、陈家岗遗址(面积3.75万平米)等众多至今仍未知晓的列城。尤其是鄢郢与朋郢,二者相距不足5公里。从朋郢曾为楚邦来看,其地位当不小于鄢郢。
究不知何因,人们只记得鄢郢,而无视朋郢的存在,大概鄢郢建设的早、规模又大之故吧(鄢郢面积220万平米,朋郢180万平米,鄢邑120万平米)。由此可以想到,公元前279年的“鄢郢之战”,秦将白起久攻不下的原因,当与这两座城人数众多,作战力量强大有关。白起只好“垒石筑坝,围堰开渠”,利用鄢水溃城。《水经注·沔水》载:“昔白起攻楚,引西山长谷水,即是水也。旧堨去城百许里,水从城西,灌城东,入注为渊,今熨斗陂是也。水溃城东北角,百姓随水流死于城东者,数十万,城东皆臭,因名其陂为臭池”。这里有一个细节需要注意,楚皇城遗址东北城角地势较高,历来为当地群众避水患处,而《水经注》却言“水溃城东北角”,此与事实不符,因此我怀疑白起所溃之城当即朋郢。此战之后,朋郢尽毁,而鄢郢却大部分被保留下来,并被后人修复使用,这极有可能是人们只记得鄢郢的真相。
鄢郢故址,现被命名为“楚皇城遗址”。下文中我以“鄢郢遗址”来表述。
鄢郢遗址位于宜城市郑集镇皇城村,北距宜城市区7.5公里。这里为一高岗,城址位于高岗东部阶地的边缘,从汉水西岸淤积来看,古时鄢郢东距汉水不足2公里,水路交通非常便捷。遗址四周现保存有土筑夯实的高大城垣,平面略呈长方形,南北长1840米,东西宽1720米,周长6420米,面积大约为220万平方米。城墙由墙体和护坡组成,呈梯形。城垣东南角高出四周城垣。外城城垣共有6座城门,其中东城垣北段的城门是古河道的出口。城址采用大小两城套筑,小(内)城位于大城内的东北隅,为一高出大城平面约2~4米的台地,面积38万平方米。发现的遗迹有城门、晒金坡、白龙池、烽火台等。地下出土遗物有西周晚期的铜方壶,东周时期的大型铜车、嵌玉片的鳖形带钩,还有铜鼎、蚁鼻钱、金币“郢爰”以及陶鬲、陶鼎等。鄢郢遗址周围分布有较多的楚国墓地,除跑马堤墓地之外,还有凤凰山墓地、罗岗墓地等。
此外,司吁尚无考据。
司吁地名还见于包山楚简,“司阝吁新官宋亡正、雷娩”。
从《楚居》楚惠王徙居路径看,其自湫郢——鄢郢——司吁——蔡。此蔡为上蔡,这似乎是个逐步北上的过程,因此我怀疑司吁在今宜城以北、襄阳以南、汉水西岸的某处。在宜城市的小河镇一带,此处有三处遗址值得注意:新营遗址(新营村)、朱家湾遗址(胡家湾村)、丁家冲遗址(詹营村),尤其是新营遗址和朱家湾遗址,它们可能是一座东周大型遗址,或即司吁。
注:为了阅读顺畅,参考文献具略。预报:下篇讲——郢城之五:戚郢、陈郢、寿郢。
作者简介:
景广海,男,1965年5月出生,笔名溪河子,山东省邹平市人。先秦姓氏名学爱好者,著有《景氏源起与楚史若干问题考辨》中国书籍出版社2019。《老子其人与宋国历史若干问题考辨》著作权登记号:鲁作登字2022—A—00769184
景广海著,中国书籍出版社,2019年12月
本书主要看点:
1、首次揭示先秦“姓氏学”根本要义,提出“分族命氏”原则及模型。
2、首次全面破解景氏、昭氏、庄氏、悼氏、黄氏..........源起及世系传承,对于研究其他楚贵族具有借鉴指导意义。
3、首次厘清楚惠王封君制的内涵与实质,其不同于传统学术认知。
4、首次破解“楚都丹阳”之惑,将彻底结束千余年来寻找楚都丹阳,而至今仍一无所获的尴尬局面。
5、首次解决了困惑学界的“郢、郢都、郢城”的问题,解决了“楚都”到底在哪里,及其变迁的问题。
6、首次提出楚国的政权体制“都”与“邦”的建制问题(即“一都一邦”制);另楚有□,而无郡;郡为秦所首创。
7、首次破解“若,上鄀、下蠚”之谜,拿到了破解众多谜团的钥匙,而这一问题大家仍在苦苦探索之中。
8、首次提出“颛顼故里在襄阳”、“襄水即若水”这一命题。
9、首次揭示楚国历史发展的路径:立国(酓绎)——亡国(酓咢)——称王(酓达)——灭国(负刍),此观点颠覆了传统学术认知。
10、首次揭示了楚君的迁徙路线图:夷屯(酓绎)——发渐(酓巨)——若(酓义)——宵(酓达)——福丘、疆郢(文王)——陈郢(顷襄王)——寿郢(考烈王)。
11、首次揭示楚先的源起之谜(三楚先)。对楚先“得姓(嬭)”“得氏(酓)”问题,以及“楚先人的迁徙路线”提出了新看法。
12、首次破解在传世文献中,楚王为何被称“熊”氏之谜。
13、首次提出“屈氏源起猜想”、“屈氏故里”命题,对“莫敖”、“左徒”进行了释考。
14、首次破解《楚居》中隈山、穴穷、发渐、乔多、旁屽、宵、夷屯......等罕见地名及其地理位置。
15、首次破解《楚居》中疆郢、为郢、樊郢、若郢、鄢郢、湫郢........等十余座郢城的地理位置,对于暂无证据的提出刍论。
16、首次提出宜昌市博物馆藏的“秦王卑命钟”与信阳长台关楚墓出土编钟中“有铭、最大的那枚”原为一套,并对铭文进行了释读。
17、首次发现在青铜器铭文中有“左右合文”的情况(《大市铜量》)。
18、首次论证《大招》为景差所作,并提出《哀郢》《九辩》亦为景差所作的观点。
19、首次论证了钱穆宗师关于春申君黄歇是“芈姓黄氏”,而非“嬴姓黄氏”的观点(钱氏提出而没有证明),同时否定了他关于“楚庄王即顷襄王”的看法。提出了“楚宣王”即“楚庄宣王”的新发现。
20、首次论证“春申君故里”在常德。
21、首次提出“春申□的猜想”这一命题。
22、首次破解春申君黄歇家族覆亡之惑(黄歇之后还有一代春申君)。
23、首次系统地考证了战国景氏家族人物,对他们的“身世、爵位、官秩、作为”等进行了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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