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钟繇

【原文】

魏钟繇字元常。少随刘胜入抱犊山①，学书三年。遂与魏太祖、邯郸淳②、韦诞③等议用笔。繇乃问《蔡伯喈笔法》于韦诞，诞惜不与。乃自捶胸呕血，太祖以五灵丹救之得活。及诞死，繇令人盗掘其墓，遂得之，由是繇笔更妙。繇精思学书，卧画被穿过表，如厕终日忘归。每见万类，皆书象之，繇善三色书，最妙者八分。

【注释】

①抱犊山：又名萆山，位于河北省鹿泉县城西。

②邯郸淳：字子淑，颍川阳翟（今河南禹州）人，三国魏书法家。

③韦诞：字仲将，京兆（今陕西西安）人，三国魏书法家。

【译文】

魏国人钟繇，字元常。小时候跟随刘胜去抱犊山，学习三年书法。钟繇常跟魏太祖曹操、邯郸淳、韦诞等人一起谈论书法。一次，钟繇向韦诞借《蔡伯喈笔法》看，韦诞很珍惜，没有借给他。钟繇生气捶胸，口吐鲜血。魏太祖取出五粒灵丹让他服下才把他救活了。韦诞死后，钟繇命人盗掘他的坟墓，终于得到了这部《蔡伯喈笔法》。从此，钟繇的书法更加精妙。钟繇全神贯注地研习书法，躺在床上的时候也用手指头书写，最后将盖在身上的被子穿破。有时上厕所，竟然忘记出来。他看到各种物件都想到书法，试图将它们书写、描画下来。

【原文】

繇尤善书于曹喜①、蔡邕、刘德升。真书②绝世，刚柔备焉。点画之间，多有异趣。可谓幽深无际，古雅有余。秦汉以来，一人而已。虽古之善政遗爱，结人于心，未足多也，尚德哉。若其行书，则羲之、献之之亚。草书则卫索之下。八分则有魏受禅碑，称此为最也。太和四年薨，迨八十矣。元常隶行入神，草八分入妙。

钟书有十二种，意外巧妙，实亦多奇。

【注释】

①曹喜：字仲则，汉章帝时为秘书郎，工篆隶，以创悬针垂露之法著名。

②真书：汉字主要书体之一。原称“今隶”、“楷书”、“正书”。产生于汉末，至魏钟繇、晋王羲之改变体势，创制法则，隶、楷遂完全分流，别为两体。钟繇《贺克捷表》、《墓田丙舍》，王羲之《乐毅论》、《黄庭经》、《东方朔画赞》等都是真书中的极品。

【译文】

钟繇特别善于模仿曹喜、蔡邕、刘德升的书法。他的真书绝冠世间，刚柔兼备，点画之间，往往书出神来之笔。可以说是幽远深沉，古朴典雅。自秦汉以来的诸位书家，没有超过他的。就是古时候的一些帝王实施开明的政治，给人间送去爱与关怀，广结人心，像钟繇这样的书法名家也出现得不多。这都是奉行德行的结果。钟繇的行书稍逊王羲之、王献之。草书则在卫诞、索靖之下。说到八分书，则有魏武帝曹操的《泰山受禅碑》。因此，钟繇在书法中造诣最高的还是真书。钟繇死于魏明帝太和四年，享年八十岁。钟繇隶书、行书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他的八分草书也是完美的珍品。

现存有钟繇遗留下来的书法珍品十二种，神笔巧运，奇异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