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曹操在(兖州陈留郡)襄邑县筹备、征兵,中平六年(189年)十二月,曹操带着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在己吾县(与襄邑县相邻)宣布起兵。
陈志《武帝纪》:冬十二月,始起兵于己吾,是岁中平六年也。
陈志《武帝纪》裴注引《魏晋世语》:陈留孝廉卫兹以家财资太祖,使起兵,众有五千人。
我觉得这五千人不可能都是曹操招募来的,曹操只不过是这支队伍的总指挥罢了,往下细分,这支队伍的各级军官应该都是曹操的自家兄弟、亲友。
就史料来看,曹操有三个从兄弟家族是坚决支持曹操的。
第一个,曹仁、曹纯家族。
约光和六年(183年),曹炽逝世,年仅十四岁(虚岁)的次子曹纯(字子和)继承家业,便与兄长曹仁(字子孝)分家,曹纯得到大量财产,家中的门客仆人数以百计。
曹纯喜欢读书,所以在中平四年(187年)入朝担任黄门侍郎;而曹仁不喜欢读书,偏偏喜欢骑马射箭,在中平年间,曹仁就暗中组织了千余人的私人队伍,常年在淮泗之间(沛国与下邳国交界一带,今安徽省与江苏省交界一带)活动。
本年(189年)末,曹操返回家乡,想组建队伍反董,曹仁、曹纯两兄弟就追随曹操到襄邑县,散尽家财,竭力支持。
陈志《曹仁传》:(曹仁)少好弓马弋猎。后豪杰并起,仁亦阴结少年,得千余人,周旋淮、泗之间,遂从太祖为别部司马。
陈志《曹纯传》裴注引《英雄记》:(曹)纯字子和。年十四而丧父,与同产兄仁别居。承父业,富于财,僮仆人客以百数,纯纲纪督御,不失其理,乡里咸以为能。好学问,敬爱学士,学士多归焉,由是为远近所称。年十八,为黄门侍郎。二十,从太祖到襄邑募兵,遂常从征战。
第二个,曹洪家族。
曹洪字子廉,是曹操的从弟。他早年的履历记载非常少,我们只能知道他年轻时当过蕲春长(蕲春县属荆州江夏郡),另外,他家里非常有钱!建安年间,曹操还感叹过“我的家财那能比得过子廉啊!”
陈志《曹洪传》裴注引《魏略》:太祖曰:“我家赀那得如子廉(曹洪)耶!”
曹洪的爸爸是没有姓名、事迹记载的,而他的伯父曹鼎却非常有名。曹鼎当过尚书令,之前我猜测与宋氏家族的联姻的曹氏女性(曹操从妹)很可能是曹洪的姐妹。曹鼎担任过吴郡太守、河间相,在担任河间相期间还犯过贪污罪,被冀州刺史蔡衍弹劾并问罪。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在安徽亳州的曹氏宗族墓群里找到了曹鼎墓,并得到了两颗牙齿。2013年复旦大学组织的“曹操家族DNA课题”中使用的比对样本就是曹鼎的牙齿。
言归正传。曹洪也是坚定的支持曹操的反董大业。
至于曹洪的堂兄弟曹某(曹鼎之子,曹休之父)却选择了避难,他带着儿子曹休往扬州吴郡避难,不料中途病故。曹某之所以选择前往吴郡,大概是因为父亲曹鼎在吴郡有故友,或者是因为扬州刺史陈温与曹洪的关系不错。
据考古发现,曹鼎墓墓砖上有“吴郡太守曹鼎字景节”,与《曹休传》裴注引《魏书》载“休祖父尝为吴郡太守”吻合,故可推知。
第三个,曹劭家族。
曹劭是曹真的父亲,史书上记载有点混乱,《魏书》(陈志《曹真传》裴注引)上说:曹操举兵之后,曹劭也招兵买马带了一支队伍追随曹操,不料“豫州刺史黄琬”想杀害曹操,曹操逃走了,曹劭却不幸遇害。
陈志《曹真传》裴注引《魏书》:(曹)邵以忠笃有才智,为太祖所亲信。初平中,太祖兴义兵,邵募徒众,从太祖周旋。时豫州刺史黄琬欲害太祖,太祖避之而邵独遇害。
这个故事的Bug是:黄琬在中平六年(189年)九月就已卸任“豫州牧”,初平元年(190年)二月,黄琬随皇帝刘协去了长安,后来也死在长安。
而陈寿在《曹真传》中是写成:太祖起兵,(曹)真父邵募徒众,为州郡所杀。
——这么看,曹劭的故事就没有任何问题。
卢弼在集解里对《魏书》这段内容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或“初平中”易为“中平中”,其说尚可通。盖魏武变易姓名,间行东归,在中平六年也。
卢弼推测的“史实”是:曹操在九月初就离开雒阳,黄琬卸任豫州牧的截止时间是九月二十四日。曹劭的死亡时间就在九月中。
当然,这样的推测,卢弼也表示只是“尚可通”,因为这里的时间太短暂了。
我的意见是:黄琬在豫州的正确职位应该是“豫州牧”,而不是《魏书》中的“豫州刺史”,所以“黄琬”这两个字非常可疑。
黄琬离任豫州牧后,朝廷派去接管豫州的是名士孔伷,孔伷约在初平元年(190年)末逝世,之后袁绍和袁术分别任命周㬂和孙坚为豫州刺史,而长安朝廷则派出郭贡继任。按史料,兴平元年吕布夺取兖州之时,郭贡也率军抵达鄄城之下,想趁机夺城。
也就是说在黄琬之后,孔伷、周㬂、孙坚、郭贡这四个接管豫州的人中,只有郭贡才是最后可能偷袭曹操的人了,因为前三人都是反董联军的一份子。
综上所述,《魏书》原文中很可能没有“黄琬”二字(后人画蛇添足在“豫州刺史”后注上“黄琬”的名字,又在后来的传抄时被录成裴注正文),所以陈寿把“豫州刺史”改写成“州郡”,而没写成黄琬。
不管怎么说,曹劭追随曹操起兵是真实存在的。
综合一下:曹操的从兄弟中有曹仁、曹纯、曹洪、曹劭这四人鼎力相助,亲兄弟曹德、曹彬、曹玉三人跟老爹曹嵩去了徐州,其他从兄弟如“曹休之父”去了扬州,郎中曹绍和“曹冏之父”没有记载。
说完曹家子弟,接着来说夏侯氏,熟悉三国史的朋友自然知道:夏侯惇、夏侯渊。陈寿还把这两人的传记放在曹仁之前,可见他们与曹操的关系亲近。
谯县的夏侯氏是西汉开国功臣夏侯婴的后人,在本地也是望族。按《曹瞒传》和《魏晋世语》,夏侯惇和曹操是血缘上的堂兄弟。夏侯惇十四岁就杀过人,原因是对方侮辱了他的师傅,由此夏侯惇以“烈气”闻名乡里。
夏侯渊是夏侯惇的族弟,又和曹操的血缘更远一些,但是两人的关系很铁。当初曹操在家乡隐居期间犯法,县政府为此通缉曹操,夏侯渊则去自首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后来曹操又去营救夏侯渊,两人这才免责脱身。
当曹操在襄邑县招兵买马之时,夏侯惇、夏侯渊二人也委身相随。
曹操任命夏侯惇为裨将,夏侯渊、曹仁为别部司马(单独带领一支私人军队)。曹纯、曹洪、曹劭虽然没有记载,但仍然可以肯定是曹家子弟兵中的重要将领。
也许有人会好奇,怎么曹操开始的队伍里都是曹家、夏侯家人,其他那些后来效力于曹操,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猛将们都在哪里呢?
好吧,下面就来简单介绍一下在史实中的猛将们(未来的曹家军)。
张辽:效力于董卓。张辽本是何进幕僚,成了出外征兵的心腹,在八月政变之后,他随吕布一同投靠了董卓。
乐进:他可是“五子良将”中唯一从曹操起兵时就效力的人,不过乐进的勇猛尚未被曹操发掘,时任帐下吏(大概是负责军帐安全的低级军官吧)。
于禁:效力于鲍信。
张郃:效力于冀州牧韩馥,任军司马。
徐晃:大概还在河东郡担任普通官吏。
许褚:许褚是曹操同乡,但是此时两人尚未相识,许褚还在致力于保护整个家族的安全,才不会管什么反不反董。
典韦:此时,他只是反董联军中的一名普通士兵,效力于陈留郡太守张邈下属的(郡)司马赵宠。
多补充一句,有史可考,此时追随曹操,且非曹氏的人才只有颍川郡人枣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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