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寨,在我心间
张瑞平
8月8日,我们迎着朝阳乘车向目的地出发了。一路上, “冷泉寨”这个陌生的名字不时在我脑海中飘荡。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想象它一定是一座古式堡寨,应该是民间的“故宫”,有着故宫那样的古朴、庄重、神奇……
沿一条小路向上绕行,很快就看到了冷泉寨。可走进寨子一看,这是什么景象呀:一片荒凉寂寥,街道杂草丛生,房屋破旧衰败,一路坎坷难行。眼前的景象,着实把我来时的兴致破坏了不少。可是仔细观来,整个村寨依山而建,有堡墙有堡楼,形成了一个独立完整的、集防御和传统居住功能为一体的堡寨式村落。据说,这里是自古至今南北必经之地、秦晋古道要冲、兵家军事重镇,它北距灵石县城约20公里,与介休义棠接壤,屹立在太岳山脉的一个峰上。在久远的过去却能够把一个村寨建成这般气候,又听说这里还有着鲜为人知的古老故事和隐秘于历史背后的神秘传奇,于是,我探访的激情再次燃起。
伫立于巍峨高耸的堡门前,放眼望去,汾河滩面,对山峰峦,尽收眼底。堡门由巨岩砌筑,呈弧形门洞,二层以上是砖瓦房屋,正面有了望窗口。堡门一关,堡寨封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遥想当年,震慑了多少次敌人飞扬跋扈的堡门,见证着多少英雄人物心怀天下、在月朗星稀时奔赴前程;又见证着多少失意志士看淡世间繁华、在落日余晖中归甲故里。
跨入堡门,踏上小径,由青石铺设的小径呈斜坡状向门后直线延伸,形成寨中一条主街道。主街两侧有商铺、钱庄、学堂、戏台等次第后延,间有窄巷向两旁递进。各巷口都有巷牌标注,如“怀仁巷”等。巷道里各家院门、院落按秩序排列。穿过坎坷不平的深巷石径,眼前院落大多破败不堪,院门、窗棂已然衰朽,有些在岁月的磨砺下挣扎着直立,有些在风霜的侵蚀下摇摇欲坠,让人倍感沧桑、荒凉。院内枯木树枝横斜乱躺,厚厚的积尘满目凄凉……
但仔细观来,发现每个院子都有像样的门楼,院子里的房屋也都是砖瓦式的土木建筑,与晋商大院的建筑相比,无非是规模大小的区别。门额砖雕,各有风格,如“种德锄经”、 “林映南极”等。屋顶兽脊圆瓦,门侧端立猴、狮等石雕,雕花细腻生动、栩栩如生。院里偶见走廊、圃园、石桌、树木等。此时此刻,我似乎约到一位表面沉寂而内心丰富激荡的情人,在他身上沉淀着几千年的繁华,即使时光流转、岁月尘封也无法抹杀。
夏日的阳光洒满这静谧的古堡寨,给这座古老的寨子带来了无限的生机。我忽然发现院落的一角,低矮的短墙顶部静卧着一截雕有花饰的半圆瓦,这该是房脊上的抱瓦吧。只见一片瓦雕一朵花,花瓣茎叶线条分明,生动漂亮极了,为荒凉的破院断墙点缀了一丝生机,增添了几分安详。在房子的最高处,这些花儿给谁看呢?风从它们身旁经过,雨雪、日光月光和三百多年的灰尘都在花瓣上落脚。它像一支忧郁的古歌,静静地在这远离尘世的古堡寨飘荡、飘荡……这支歌,像是唱给远它而去的悠悠岁月,带着许些忧伤与感叹;又像是唱给今天的我们,充满着期待与呼唤!我想,它们一定等待了很久、很久!这一刻,我有些惴惴不安,冒昧地闯入冷泉古寨,私下里对它感慨横生,已经侵犯了它的骄傲与尊严,然而我又能为它做些什么呢?想到自己并没有从内心真正走进古堡、走进村寨,不能在一砖一瓦里聆听它们的过去,不能在一花一草中诉说它们的未来,我今天的探访是多么的轻浮与冷漠!
离开冷泉寨时,我带走了一页抱瓦。此刻,屋外阳光流动,稠稠的阳光积满了我的身前身后。我看着抱瓦被阳光照亮的部分,看着抱瓦上深刻的花儿,觉得自己又一次穿过了冷泉古寨。游走在这梦幻般的小寨子里,我仿佛读懂了冷泉寨这个蕴含着特殊意义的名字:“冷”饱含着历史的苍凉与呼唤;“泉”饱含着时代的传承与活力。
冷泉堡寨那些古老的房子、别致的建筑、神秘的故事,将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冷泉寨,在我心间,就是一朵尚未凋谢的花儿。
有个老寨叫灵石冷泉
任勇
采风团在灵石,临时增加了一个观摩点。
我们随当地的同志,沿一条小路,绕道上山,走了没一阵,隐隐约约看到半山上有一处照壁,上写冷泉村。我们很快就到了这个叫冷泉的村寨。大家都被村寨的破落、荒废和依稀可见的往日辉煌而震惊。
这个寨子,绝非寻常,不知何年在这半山腰上修建如此气派、如此讲究的村落,哪能是一般人所为。整个村寨依山而建,有堡墙有堡楼,村里有街巷,每个院子都有像样的门楼,院子里的房屋也都是砖瓦式的土木建筑,很显北方风格,与晋商大院的建筑相比,无非是规模大小的区别。要知道那是家族大院,而这是一个村子,当时能够建成这般气候,已属惊人之举。
我们的视野里,到处是杂草丛生,一看便知这里的居民已经整体迁出有一段时间了。在最靠里的寨门楼下,我们见到一位放羊的汉子。
《冷泉烟雨》读后札记
宋晓明
近日,由政协灵石县委员会主席卫虎周主编的《冷泉烟雨》一书由三晋出版社出版,此书凝结了县域部分文史工作者的辛勤汗水。当执行主编郑建华先生赠送我书的时候,那份沉甸甸的感觉让我内心激动。冷泉关,一个北方县域两千多年历史古迹,其人文价值得到了后人的高度重视。
冷泉故关,曾经建有皇帝行宫“冷泉宫”,让人联想到这个古关隘、古驿站昔日地位的重要性。《冷泉烟雨》一书中有古代冷泉的建筑风貌图,皇帝行宫在一大片古建筑中气势雄伟,引人注目。想不到,古代区别灵石县的“小灵石县城”冷泉地位如此非同一般。想一想,承德避暑山庄,一个历代帝王常亲临的地方,全国知名。冷泉宫是承德避暑山庄的一个微缩版,观其周边环境也有非凡的风景。汾河从两座山脉中间奔流而过,堡寨高高耸立河畔山腰,一股清澈泉水之上笼罩着蒙蒙烟雨。冷泉烟雨是古代小灵石县城最重要的景致之一。遥想当年,大诗人李商隐走至汾河河谷,留宿河边古驿站,写下描述这座商业繁华小镇的诗句。烟雨冷泉的美不仅打动了李商隐,还打动了别的众多文人。《冷泉烟雨》一书中收录了自古以来不少文人雅士描写景致的诗文。冷泉关位于汾河峡谷的雀鼠谷谷口。关隘地势险要,战乱时易守难攻,有重要的军事和政治地位。独特的自然风景、建筑艺术使它也拥有了重要的文化地位。古寨、庙宇、烟雨奇观使它成了山西母亲河汾河流域自然景观的代表。皇帝行宫都建到这里,它的地位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成了国家级的人文文化代表。从《冷泉烟雨》一书得知,消失之前的古关建筑,其总体规模甚至可以与现在拥有3000多个房间的王家大院相比。
以前往冷泉走过几回,残破不堪的古寨,许多消失的老建筑见不到了,根本想象不出古冷泉关曾有的辉煌。是《冷泉烟雨》一书的编辑们历经三年多的艰辛,不计其数实地考察,进古寨,访村民,看石碑,阅史料,编著成一本厚达300多页的史书,给大家完整展现出古代雄关的原貌。
《冷泉烟雨》一书全面叙述了古关自然、历史、人文。地处大峡谷里的青山、碧水是奇观。古人用这样的诗句描写此地自然景观:“一条汾水练铺地,万叠青山屏倚天。”建造讲究的皇帝行宫也非同一般。汉高祖时就建成,后屡毁屡建。直至宋金时期被最终烧毁。古关附近山间还有一处名泉“冷泉”,泉水上空常常弥散的岚雾使古镇几成仙境。皇帝行宫消失之后,“冷泉烟雨”还一直在诗文里得以被后人描述。
今天的冷泉萧瑟了,古寨内房屋倒塌,人们搬出来居住在山下新建筑里。但冷泉故关就此要一步步继续萧条下去,直至最终变成完完全全的废墟吗?我翻开书籍,《冷泉烟雨》里一页页古关隘文字、图片资料使这一文化古迹在书籍里得以永存了。合上书,想想汾河畔山腰上的冷泉寨,仿佛觉得雄关恢复了原貌。历史变迁,冷泉也许从此不再冷,也许众多的古店铺再次开张营业,商业街商旅纷至沓来,冷泉雄关再次热闹繁华。
感谢《冷泉烟雨》一书的编辑者们,记录下古冷泉关的每一页历史!
走进冷泉古寨
遆国宁
两渡镇冷泉村位于山西省灵石县最北端,是古通道“雀鼠谷”北口所在地。由于位扼南北交通咽喉,早在秦汉时期这里就已经设关立卡,成为名噪千年的军事重镇,屡屡见诸史书中的“冷泉关”、“阳凉关”均指此地。今天,千年古关那雄伟的身姿早已不复存在,但该村东山上却仍保存着一处明清时期的古建筑群——冷泉寨。近日,笔者有幸随同县文史研究会的几位老师前往,造访了这座神秘的古寨。
古寨印象
车出县城,沿大运一级路向北,只半个小时路程,就到达了冷泉村口。稍事休整后,在当地村民指引下,我们驱车直抵村东山崖上的寨门。
这是一座二层的古式建筑,上层屋顶飞檐翘角,古意盎然;下层巨岩砌筑,沉稳厚重,正中有一弧形门洞,幽深狭长,门洞上方嵌一石制匾额,上书“永安”二字。走进门洞,可见寨门底道以青石铺设,两侧墙壁各嵌有石碑,一为清乾隆54年的《冷泉镇寨新修东路碑记》,另一为清道光6年的《特调灵石县正堂加五级纪录一次陈》。两扇木门位于门洞正中,门面包以铁皮,数百铁钉密布其间。寨门里侧有台阶可通二层,拾级而上,可见砖房一间,房屋背西向东,两侧建有瞭望垛口,屋前为一小型空地,东南、东北两角各建有小亭一座。走进屋内,里面空空如也,惟南面墙壁上嵌有石碑一通,近前细观,为明嘉靖22年的《冷泉镇修寨记》。据了解,寨门原建于明代,历经风雨,早已残破不堪,现在这座寨门是村里前几年重新修建的。
站在寨门上向东望去,只见一条主街道正对门洞,斜坡状延伸上去,两旁临街商铺、戏台、祠堂等次第后引,间有狭窄的巷子伸向南北两面,而一间间挨挨靠靠的房屋就着山坡地势修建开来,屋连屋,院靠院,交叉错杂却又秩序井然。
我们沿主街道向东,至东北村头大槐树处,继而折向西南,经村中古戏台到达寨子最南沿,然后西向稍行,北转穿巷回到寨门口。沿途所到之处,只见荒草凄凄,深没过膝,道路湮没难辨,残砖断瓦随处皆是。据随行村民介绍,古寨2000年前一直有人居住,现在则基本呈“空心化”状态。由于无人居住,十几年来,房屋毁坏严重。
行走途中,我们察看了多所院落。这些院子布局小巧,屋顶有兽脊圆瓦,门上有精美砖雕。由于人去楼空,缺乏维护,坍塌甚多,尤其是院门上方的匾额大多流失,让人不胜叹惜。这些院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庭深几进的阔宅大院,而是以单套小院居多。有的院内走廊、照壁、石桌、石凳等依然存在,有的院内花圃、菜畦还依稀可辨,从中我们不难想象以前古寨居民安定宁静、怡然自得的生活情景。
在近三个小时的考察过程中,我们还在村中古戏台前的荒草中,发现了半截清嘉庆时期的残碑,并走访了仍旧居住在这里的最后两户“寨民”。给人的总体印象,这是一座集军事防御与传统居住功能为一体的古堡寨,该堡寨充分利用险要的地形特点,将寨子建立在了由东向西插至汾河岸边的一座山峰上。由于南北皆为深涧,仅东西留有狭窄的门洞,周围再辅以高峻直立的堡墙,寨门一关,可谓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再从寨子内部结构来看,各家院落虽然不大,但却充分利用了能够利用的空间,修建得非常精致,且房屋、田地、水井,学校、商铺、祠堂、戏台等应有尽有,功能设施齐全,即使寨外战火弥漫,封寨数月,寨内居民仍可据险自守,陶然无忧。
沧桑往事
冷泉寨是怎样来的呢?查阅史书,我们惊奇地发现,冷泉寨的来历,竟然与历史上一次著名的农民起义有关。
据查,冷泉寨始建于公元16世纪初期,其时正值明王朝中期,由于当权者荒淫无道,统治黑暗,当时各地响马盗贼四起,起义反抗不断,其中尤以正德年间的刘六、刘七兄弟及杨虎领导的农民起义最为著名。
杨虎,河北人氏,《明正德武宗实录》说他原系“宁杲麾下健儿,弓马殊绝”,因不堪官军暴虐敲剥欺压,遂于正德四年(公元1509年)“聚众数百人起义”。杨虎队伍最初在山东,后与河北的刘六、刘七队伍会合,声势不断壮大。正德六年,杨虎率领的西路军曾一度进入山西境内。该军由流民、响马、屯军等人员组成,成份复杂,纪律松弛,沿途劫掠现象严重。据明万历版《灵石县志》记载:“正德六年五月,流贼杨虎等破赵城,由霍州直抵灵石。时承平日久,官民惊惧,各弃城逃遁,贼大肆焚掠,满城尽为灰烬”。
“路当冲要,俗颇华丰”的冷泉镇其时虽然古关尚存,但仅有驻军百余,自然挡不住骁勇彪悍的杨虎铁骑,因而亦深受其害。冷泉镇现存的两通明碑《重修商山圣母庙记》和《冷泉镇修寨记》就记录了这次流寇之乱的具体情景:“正德六年五月内,强人所过本镇,慌乱无处躲藏,避商山庙东郝文胜地下涯内,崔琦等刨砍土洞二座,洞下窑三孔……”、“西山起寇,数为民患,城郭居民,行无安全,乡镇等处,扶老携幼,趋赴山谷犹被获俱害”。
鸟伤弓者高飞,鱼惊饵者深潜,深受杨虎之害的冷泉乡民决心建堡立寨,设险以守其地,据险以保其身。于是,众人公推张公卿总理,由周虎掌握资金,周尚督工,大家量力输财,置办工料,聚工修筑。在乡人坚持不怠、朝夕动劳、尽心竭力的努力之下,几阅寒暑,最终在嘉靖初年完工落成。自此,一座坚固无比的堡寨便雄踞在千年古关之侧,滔滔汾水之畔。
那么建成后的冷泉寨其防御性能到底如何呢?历史上也有一次记录。说是明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蒙古鞑靼部进犯,当时“北虏”号称20万,由北而南直抵晋阳(今太原市)。七月朔日进犯灵石,四乡居民闻风而逃,虏寇深入四方,大肆烧杀屠戮,残绝人寰。而冷泉镇居民及邻村百姓则全部进入冷泉寨坚壁固守,沉着应战。虏寇数日久攻不下,无奈只好放弃,冷泉乡民由此躲过一劫。冷泉寨以其良好的防御性能成了护佑一方百姓的“若亚方舟”,而当地乡民自此后益发增修,使其防御性能不断加强,终成今日之规模。
往事如烟,历史的风雨早已把当年的战争硝烟涤荡得渺无痕迹。在现代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古老的冷泉寨早已失去了军事防御的意义,其狭小局促的空间布局也远不能满足现代人对居住处所的要求,因此,古寨走向衰败是必然的。但从另一个层面来看,它的存在却代表了一段尘封的历史,是那段惊心动魄岁月的最好见证,我们有理由保护好它。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古寨能有一个美好的归宿。
(本文原载于《灵石文史》2013年第4期)
冷泉废墟行
毛守仁
与灵石张家庄打交道数十年,只知道冷泉是南同蒲线上的一个小车站名,与张家庄有关,不知道它究竟在哪,但此名不俗,有历史温度,倒是记住了。
四月,参加灵石文学联谊,头一站便往冷泉寨,不管大寨小寨,寨字一加,非远即山,心里便有了几分底。天,续着清明雨,山道弯弯,步步登高,从寨子正门入,竟然没见一鸡一犬,更无一人一卒。村子安谧静悄,类似新疆交河古城。但交河城只剩了残垣布局,城池完全脱形,那是一具骨骸,而这冷泉寨形质尚存,只是没了呼吸,没了体温。第一感觉,一座小山捧着一个堡,一个寨,一座城。
是座城而不简单是一个村落,因为它有铺排,不管是前后寨门也罢,六道街巷也罢,从空中鸟瞰,真是一只动物造形,所谓蝎子城,君不见后门踩出的山路,翘起尾巴来,保持蝎子生前最后的动作。
整体布局匠心在前,瞟一眼,便想得到,它远非一个村落的气势。宅有几进,墙厚屋高,门楼门庭,大家风范,不苟且,不将就。四合院尽是青砖瓦堂,又是钱庄,茶亭、饭铺。又是勇士碑,贞节牌,应有尽有,又是城墙,又是鼓楼,文庙、巡察司,非应有也有。分明超出农村气度。
眼下,虽然房屋居舍破损严重,模样如同它临街四合院塌出的剖面,墙里或墼坯或双层砖,颇有厚度,寒风吹不透;面儿砖裹,青砖实砌,衣帽蓝衫,虽结构松开,朝外鼓凸,不再展豁,却还是压过模见过火的,耐得几年风吹雨打呢。那些大门二门,榆木门楣门扇包了铁皮,贯了蘑菇钉,门槛下却留了猫道,为猫进出的洞敝开着,现代人养猫是养宠物,手心捧着,那时节,猫是添人进口聊作家里一成员,与家人处的自然和谐,鸡犬之声相闻,猫猫狗狗形影相随。墙头有缺自有青山来补,屋上有荫,俱是绿树遮出。
村里修有戏台,酬神娱人,村里人住在高处,生活有若干不便,但梆子数点,弦子一起,才子佳人,忠奸逆孝,演释出的红男绿女,使山寨生活多了色彩,添了情趣。“树德务滋”,味在其中。居之乐,乐之居。不离一种生活平常趣味。有几所院落绣楼台阶颤颤微微荒草掩着,却还是小姐登临的脚步,绷弓上半截绣品是鸳鸯戏水抑或并蒂花红?那种细致的生活情调离开冷泉怕已几十年了。可是它留在姑娘们向往的眼里不会褪色的。
有吃有喝有铺有盖有花销有娱乐,可见这儿的生活并非“万恶”。冷泉是官名,官方行文所用。而老百姓却口中用凉泉称呼它。一冷一凉,程度自是不同,感觉不尽相同。冷与寒结构,滴水结冰,可成冰心;凉不能至,结伴的是潲,夏天的一丝清爽。浪漫一下,便是凉意,可用丝丝缕缕来称量,亲切之谓,不以为惧。
传说中,相爷的舅舅被参,他请皇上治罪,把自己舅舅打入“冷泉关”。皇帝准奏,殊不知它虽披了个冷冰冰的外衣,脏腑却是小康,皇帝老儿被蒙蔽了。
冷泉果然是城,它设过县。做过关隘,扼守鼠雀谷。这个其名不扬的山谷却曾谓历史要道,多少帝王将相从此过,多少朝代在这儿掐着脖子,唐宗宋祖,显赫一时,竟都在这儿打过仗,立过本功。《下河东》一戏,如果拉成电影,鼠雀谷也是背景。
同行中,有对家邦文化兴趣浓厚者,道出冷泉还曾作过行宫,只是那些堂皇富丽已经荡然无存。这儿是汾河,并非热河,离京远了去,所以承德得以留存,冷泉不幸冷落,从行宫、关隘、站,一路冷落,遁入黄土,连黄瓦宫墙也没留下一堵。
帝王相臣们成了从角角落落里生出的想象,说到底,衰草飒飒,房倒屋塌,梁头椽头栽处在院当央。这个冷字便也还当得实在。
它虽然有着久远味道,但它标志性的造物,显示寨名来历的那眼泉,尽管出身不低,现在早已归入常温常态,王谢堂前雁,尚能叽叽喳喳在寻常百性檐下叼泥做窝,何况一只山泉?只是它放下身段,个性也荡然了。全球变暖时代,共性普及,个性湮灭。谁还记得它成名那阵,居然可以春夏留冰,暑伏天一过,秋气刚起,便有冰茬呼应。
这泉也是一只冷眼,冷眼看世道观世界,白头宫女在,闲坐说太宗,可是树犹枯死,何况行宫秘事?白骨俱朽,何况战马鼙鼓,于是关隘入书,石头无语,只把显赫要地,漏落一角,在烽火台下。
有的门锁着,大铁圪瘩挂了黑绣,有的门,不待上锁,用一根棍别在门鼻上,出于习惯,全不指望它管事。有的门索性敝了,门道苫板耷拉了半架身子,时迁盗锁子甲似的,耐不得地上寂寥,上房去也。
听人说,四五年前这儿还住着人。现在全走空了。上城打工,下窑挖煤,再不“困守这单门独户旧篱笆”。把胡正老师的歌在这儿唱一句,却也趁景。
时在四月,人间芳芬天,寨子里人去房空,春天却不落下它,于是干枝树丛中,有桃花应时绽放:粉嘟嘟的花蕾含苞欲放,红艳艳的花瓣半羞半仰,俏丁丁的花蕊摇曳眼光,阴天阴地里,入得镜头,倒如两只蝴蝶,相视吸引,空中对舞。
冷眼自有孤傲,清高,恍若黛玉美目盼兮,不掩诗情画意。
若登上当年村长故院,站在老槐树前往下看,桃花不必出墙,风风火火凌空奔放,春色漾溢。正应了前度刘郎的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花可不止桃花呀,看飞檐的女儿墙,屋脊虬龙、海莲,走壁的鸱吻,狎鱼,便落地了,也是包藏花心,笑得涡动,笑得莞尔,笑得出色。只是你得有刘郎的慧眼,倘若你有刘郎的多情,运气,说不定那块石头上,能看到李商隐的“无题”残句,傅山先生的壁画“断片”,帝王们临幸的脚迹,个个全灰飞湮灭了,而这些文采斐然的诗文笔墨,却兀自留传下来,如同花粉花籽,春来发几枝,此物也相思。
合院门楣上多有匾额,字体要么雄浑,要么隽秀,内容要么寓教要么寓意,最低也寄寓了耕读第的期望。慢慢体察,细雨点滴入地,美不胜收。
现在,村边新修造的门面房前,也做匾额,仿着一样的文句字体,“种德锄经”,何以看去却轻浮毛躁,草率了了,大大失重?
原来它图省事,拿水泥抹出的字匾,与当年一笔一划在石上用心凿出的手工相比。自然无能为力。“经”岂是装模作样,敷衍皮相,哄得人的?
凝固在历史上的美,凝固了先贤智慧的美,曾经滋润着平常生活的美,在残垣断壁中明明灭灭,与桃花对视。
从后门走出寨子,雨更稠密了,冷泉如同水墨画,洇晕着,极俭省的笔墨,蕴含了饱满的情调。
余音不绝于耳:掐去些历史,官家人便不知俺会唱歌,以为俺只会耕地,当牛做马,殊不知村寨也好,城府关隘也好,自有俺的体温,这种私秘的感觉,不上山来,如何得知?
离开冷泉废墟,赋诗一首,为此行念想
沧桑冷月
隘关傲视曾兀突,夺位争权攻鼠雀,
泪眼婆娑成冷泉,城头犹剩秦时月。
灵石冷泉 记忆中的绝美古村
冷泉村堡门
冷泉村院落
初冬的午后,暖阳缓缓揭开雾霭的纱幔。从太原出发驱车2个小时,灵石县两渡镇冷泉村就隐隐约约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远望,青山如黛,松林如屏;近观,田园村舍,原始古朴。清新的空气,如画的风光,令人顿觉清爽,不禁陶醉其中。
冷泉村,位于灵石县城以北16公里处,与介休市义棠镇接壤,地处两渡镇东北部,西临汾河,与108国道隔河相望,南同蒲铁路穿村而过。据介绍,冷泉村始建于秦代,距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其得名皆因该村后面有一眼泉水,夏天凉之入骨,故取名“冷泉”。
在一位老人的引导下,我们穿过铁路,顺着村中蜿蜒的水泥小路驶上半山,来到冷泉村的正门前。纵观冷泉,整个村寨依山而建,东面背靠太岳山,坐落于太岳山余脉高高的山峰上。高耸的城门,由青砖砌筑而成,一层为拱形门洞,二层以上为砖木结构,登临其上,汾河沿岸两面峰峦,上下远景,尽收眼底。穿过堡门,顺着由青石铺设的底道进入村寨,村中一条主街道呈斜坡状直线延伸,尽至后山城门,而在纵向街道的两旁,分别建有八条横向的小巷,通过一纵八横把全村贯穿起来,形成一个整体。远远望去,整个村子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蝎子,纵向的街道就是蝎子的身子,八条横向的小巷就是蝎子的八条腿,所以人们也称其为“蝎子村”。
漫步在村里的街巷上,古色古香的民居随处可见,简朴苍劲的建筑、斑驳磨损的房舍、古典简约的窗棂都见证着古民居的沧桑岁月;街巷两边依稀可见的“怀仁巷”“耕读第”“种德锄经”等砖雕匾额,无不显示着当年村里的气派与繁华。然而,岁月变迁、世事更迭,冷泉昔日繁华已退,如今遗存的旧瓦残垣一如历史的回音,在风雨飘摇中向世人述说着几千年远去的沧桑。
时间遗忘了这座古镇,同时也成就了它的魅力。
由于人烟稀少,外人罕至,冷泉村的植被保存极为完好。村里气候湿润,空气中含氧量和阴离子极高,负氧离子的鲜冽,几乎浸肌沁骨般凉透周身。青草、庄稼地、鸣鸟、露水、炊烟,散落在山水之间,那么的妥帖、安定。随意一瞥,都是一幅绝美的山水大画。
在冷泉村,还留有多处人文古迹,最值得推崇的便是“冷泉烟雨”。冷泉村后,一眼泉流汩汩喷涌,经久不衰,冰冷入骨,直至汾河入水口。每天早上,山底深泉,有仙境般的雾岚袅袅升腾,青山白雾,颇为壮观。尤其在阴雨天时,窗外细雨霏霏,山谷雨雾笼罩,有如轻烟薄雾,飘飘渺渺,别有一番情趣。如此美好景致,古往今来,吸引了众多文人墨客在此吟诗赋词,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就曾在此留下“独夜三更月,空庭一树花,介山当驿秀,汾水绕关斜。”的佳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冷泉的好山、好水、好景致养育了这方淳朴达观的村民,他们在这深坳山野间默默劳作,度完一生,有的甚至一辈子也没出过村落。他们和古老的村子一样更加古老了,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神情里充满着平和与安乐。你有你的惊心动魄,我有我的岁月静好。或许只有他们,才有可能真正领略生活的真义。
■小贴士
怎么走:
祁临高速双向可在灵石静升出口驶出,沿永吉大道经高架桥上108国道向北16公里即到两渡镇冷泉村;乘火车灵石站下车,乘高铁灵石东站下车,乘公交至灵石客运站换乘公交均可到达。
吃什么:
县城有特色饭店,可以品尝到黄条条、油糕、摊摊、玉米面糊糊、煮坨坨等特色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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