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在最火的相声团体德云社的后台,供奉着相声界的祖师爷——东方朔,而且东方朔老家就在德州市陵城区,作为东方朔的老乡,大家对东方朔了解吗?
东方朔,字曼倩,平原郡厌次人,陵县县城古时是平原郡治所在地。东方朔是第一个姓东方的人,他的父亲叫张夷,是太昊伏羲氏后裔少昊子张挥的后代,在他出生前就死了;母亲在他出生后三天也死了,东方朔全靠他的兄嫂养大。因为他出生时天刚亮,所以他的伯父就为他取名叫东方朔。在《汉书·东方朔传》中记载:“臣朔少失父母,长养兄嫂。”
东方朔的墓就在德州市陵城区神头镇。
东方朔墓全景
现在看来,东方朔的墓就是一个大土堆,非常寒碜,完全配不上一代祖师爷的身份。其实,以前的时候,这里不仅有墓,而且还有东方朔祠,而且当年香火鼎盛,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来这里祭拜东方先生,尤其是盲人。相传西汉时期,盲人的社会地位非常低,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只能做一些苦力活,还经常受欺负。东方朔就传给他们占卜之术,使盲人可以以占卜为生,一跃成为受人尊敬的大师,不仅生活得以改善,而且社会地位明显提高,所以盲人每年三月三都到东方朔墓祭拜,久而久之成为传统,东方朔也因此成为算命界的祖师。后来东方朔祠被损毁了,慢慢他的墓前也冷清了。
在东方朔庙里还有一座颜真卿写的石碑,堪称书法史上的经典之作。
东方朔墓画赞碑(这是后来的复制品)
这块石碑叫做《东方朔墓画赞碑》。碑文是晋代文学家、东汉征西将军夏侯渊曾孙夏侯湛写的,唐朝开元初年德州刺史韩思复曾经刻过一块石碑立在东方朔祠内。
在唐朝天宝十二年的时候,颜真卿因为得罪奸臣杨国忠,被下放到平原郡做太守。平原郡郡治陵县县城距离北方安禄山的老巢范阳,现在的北京大兴大约有六百里。凭借多年的政治斗争经验以及自己的卓越的战略眼光,颜真卿敏感的察觉到安禄山有谋反之意,“逆状牙孽,反意甚明。”他一方面暗中整顿防务,修筑工事,囤积粮草,做好一切准备;另一方面他携友四处游览,吟诗作赋,麻痹安禄山。安禄山也深知颜真卿并非凡人,眼光独到,所以就在天宝十三年,派亲信以河北采访史判官的名义,巡视平原郡,刺探虚实。颜真卿将计就计,领着安禄山的亲信游览了东方朔墓、东方朔祠。在游览东方朔祠的时候,他借口韩思复立的这块石碑“佥叹其文字纤靡,驳藓生金,卌(四十)年间,已不可识。”决定重写一遍碑文,于是就有了这块书法史上的珍品——《东方朔墓画赞碑》。颜真卿此举意在迷惑安禄山的亲信,把自己营造成一个沉迷文学诗词的书呆子形象,使安禄山对自己不再有戒心,果然安禄山被骗过,对颜真卿不再提防。
后来,安禄山造反时,攻陷洛阳,直取长安,对自己的大后方不再担心。颜真卿联合其他地方上的长官,结成同盟,把安禄山的后路切断,使他不得不回师自救。
这块石碑字体端庄雄健,气势开张,是书法史上难得的艺术珍品。苏轼云:"颜鲁公平生写碑,唯东方朔画赞为清雄,字间栉比而不失清远。后见逸少本,乃知鲁公自临此。虽大小相悬而意良是,非自得于书,易为之言也。"历经千年,这块石碑随着中华民族历史的发展而流传至今,抗日战争时期还曾被日军垫过马厩。
现在的东方朔墓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东方朔墓文保碑
以前用过的墓碑
现在东方朔墓前的墓碑是新立的。墓上一棵榆树长势很旺,墓周围种了一圈松树,象征死者的不朽。墓的主体上新种了草皮,冬天用草席盖起来,预防冻坏。
东方朔墓
墓前新修的青砖路
重修东方朔墓记
说了这么多,大家知道东方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第一,在历史上,对东方朔的评价,他是一个文学家。东方朔自幼酷爱学习,《汉书》记载,东方朔是在汉武帝广征贤才的时候,给皇帝上书自荐得以登上仕途的。他在奏章中自我介绍说“臣朔少失父母,长养兄嫂。年十三学书,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学击剑。十六学《诗》、《书》,诵二十二万言。十九学孙、吴兵法,战阵之具,钲鼓之教,亦诵二十二万言。凡臣朔固已诵四十四万言。又常服子路之言。臣朔年二十二,长九尺三寸,目若悬珠,齿若编贝,勇若孟贲,捷若庆忌,廉若鲍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为天子大臣矣。”从这些自荐的话里,即使有夸张,我们也可以看出东方朔是一个自幼酷爱学习、饱读诗书的人,不仅学习儒家学说,其他各种学问也无所不精。《史记》中记载,“朔初入长安,至公车上书,凡用三千奏牍。公车令两人共持举其书,仅然能胜之。人主从上方读之,止,辄议其处,读之二月乃尽。”意思就是说,东方朔刚到长安的时候,给汉武帝写奏章用了三千片竹简,两个人刚刚能抬起来给皇帝送过去,汉武帝看了两个月才看完。姑且不论用竹简写成的奏章重量多少,能让皇帝看两个月都不厌烦,就可以推算东方朔的文章写的有多好。
东方朔给后世留下了许多精彩绝伦的文章和诗词,著名的文章有《答客难》《非有先生论》《皇太子生禖》《封泰山》,其中以《答客难》最为出名;他写的诗词以《七谏》最为有名。东方朔还写了一本神话志怪小说集《神异经》,书中保存了不少神话传说,尤其是关于东王公、穷奇、昆仑天柱、扶桑山玉鸡等的记载,是珍贵的神话资料。
第二,东方朔非常聪明。《汉书》中记载,东方朔给汉武帝上书后,长期得不到重用。有一次东方朔哄骗看管御马圈的侏儒,说:“皇上认为你们这些人对朝廷没有用处,耕田力作当然赶不上旁人,位居民众之上当官不能治理民事,参军杀敌不能胜任用兵作战,对国家没有丝毫用处,只会耗费衣食,现在皇上要把你们全都杀掉。”侏儒们听了非常害怕,哭哭啼啼。东方朔教唆他们说:“皇上即将从这里经过,你们要叩头请罪。”过了不久,听说皇上路过,侏儒们都哭着跪在地上磕头。皇上问:“你们为什么这样?”侏儒们回答说:“东方朔说皇上要把我们全都杀掉。”皇上知道东方朔花花肠子多,就召见东方朔,责问他:“你为什么恐吓那些侏儒呢?”东方朔回答说:“臣东方朔活着也要说,死了也要说。侏儒高三尺多,俸禄是一袋粟,二百四十钱。臣东方朔高九尺多,俸禄也是一袋粟,二百四十钱。侏儒饱得要死,臣东方朔饿得要死。如果我的话可以采纳,希望改变礼节对待我;如果不能采纳,就让我回家,不要让我白吃长安的米。”武帝听了大笑,因此让东方朔待昭金马门,逐渐得到皇上的亲近。
建章宫后阁的栏杆中,跑出一只动物,大家都不认识是什么,只是外表看起来像麋鹿。汉武帝亲自来观看,问遍群臣也没人认识,于是就下诏书叫东方朔来。东方朔说:“我认识这个动物,但是你得请我吃顿好吃的才能告诉你。”汉武帝给他酒肉,东方朔吃饱喝足,又说:“陛下你得把某处的美池良田赏赐给我我才能说。”汉武帝于是又赏赐给他良田。东方朔于是说出了这种动物的名字叫驺(zōu)牙,并且是远方敌人来投降的先兆。后来果然有匈奴率部来投。东方朔趁着这一件小事给自己在老家置办下了可以供子孙维持生活的封地,可以说非常机灵。
第三,东方朔是一个擅长猜谜的行家,而且擅长《周易》。猜谜在当时叫做射覆。《汉书》记载, 汉武帝曾经让一些擅长占筮的人射覆,把壁虎扣在盆子下面,让他们猜是什么,都没有猜中。东方朔自我介绍说:“臣曾学《易》,请允许我猜猜是什么。”于是他用蓍草分组摆成卦局,回答说:“这不是壁虎就是蜥蜴。”武帝说:“猜得对!”赏赐给他十匹帛。又让他猜别的东西,接连都能猜中,每次都赏赐给他布帛。东方朔隔着盆子猜中,这可不是靠蒙,这需要扎实的《易经》知识,即使懂了《易经》,但是能轻易猜中,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东方朔对《易经》的领悟已经到了非常高超的水平。这也是东方朔能够成为占卜界的祖师爷的原因。
当时,皇宫里有个受宠幸的伶人郭舍人,对东方朔很不服气,就请求汉武帝允许自己出题让东方朔猜,而且打赌,谁输了就要挨上一百鞭。郭舍人把树上寄生的虫子盖在盆子下,东方朔轻松猜中,郭舍人被打得连连惨叫。后来郭舍人又出谜语,东方朔随声应答,“舍人所问,朔应声辄对,变诈锋出,莫能穷者,左右大惊。上以朔为常侍郎,遂得爱幸。”
第四,东方朔语言诙谐,幽默滑稽。在一个三伏天,武帝诏令赏肉给侍从官员。官分肉的长官到天晚还不来分肉,东方朔等不及,就拔出剑来割下肉来包好了回家了。官分肉的长官把这件事报告给汉武帝,汉武帝让他自己骂自己,东方朔却说:“东方朔呀!东方朔呀!接受赏赐不等诏令下达,多么无礼呀!拔剑割肉,多么豪壮呀!割肉不多,又是多么廉洁呀!回家送肉给妻子吃,又是多么仁爱呀!”皇上笑着说:“让先生自责,竟反过来称赞自己!”又赐给他一石酒、一百斤肉,让他回家送给妻子。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已不知惊慌失措,东方朔几句幽默的话就解决了一切,还得到了皇帝更多的赏赐。
有一次,有人进贡给汉武帝一杯可以长生不老的酒,汉武帝很高兴的拿给东方朔看,结果东方朔拿过来一饮而尽。汉武帝大怒,要杀了他。东方朔却说:“陛下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已经喝了长生不老的酒,如果你能杀了我,证明这酒没有效果,如果你杀不了我,才能证明这酒是真的。”汉武帝也无可奈何。
汉武帝晚年一直追求长生不老。有一次他在读相书的时候,发现一个说法,说是一个人的人中越长,寿命则越长,人中长一寸,就可以多活一百年。汉武帝赶紧把东方朔叫来商议。汉武帝问东方朔该如何把自己的人中变长。东方朔哈哈大笑却一言不发。汉武帝很生气:“你在嘲笑我吗?”东方朔说:“我哪里敢嘲笑你,我在笑彭祖的脸太丑了。”汉武帝很纳闷:“这跟彭祖有什么关系?”东方朔说:“人中长一寸就可以活一百岁的话,彭祖自尧帝起,历经夏商周,如果真的人中长一寸就多活一百岁活了八百多岁,他的人中就有八寸,那么他的脸得有多长呀?”汉武帝哑然失笑,开始明白长生不老只是个幻想。
汉武帝想杀奶妈,奶妈于是向宠臣东方朔求救,东方朔说道:“皇帝残忍而执拗,别人求情,你反而死的更快。皇帝要处决你的话,你记得回头看我,我当想办法激将皇帝。”
奶妈按照东方朔说的做,东方朔在武帝旁对奶妈说:“你最好赶快走吧,皇帝现在都已经长大了,怎么会惦记着你小时候喂奶的恩情呢?”皇帝感到很悲伤,就不再提杀乳母的事了。
有人因为擅自杀了上林苑的鹿,被有司判为死罪。东方朔对汉武帝说:“这个人确实该死,理由有三:一是使陛下因为一头鹿而杀人,这是第一个该死的理由;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看重鹿而轻人命,这是第二个该死的理由;匈奴有犯边的急情,需要鹿的角撞死匈奴兵,这是第三个该死的理由。”汉武帝听了之后不说话,然后赦免了杀鹿的人。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东方朔是一个正直不阿、为国为民的人。汉武帝喜欢微服出行打猎。但是出去后他的部下经常践踏民田,百姓叫苦连天。他的部下还被地方上的县令误抓过,最后拿出皇帝的信物才被放回来。而且汉武帝每次出去打猎只能带五天的粮食,五天后必须回来去面见太后。这两方面原因让汉武帝玩不痛快。最后一些人投其所好,在长安城外给皇帝修了行宫以及许多休息之处,还征发平民服役,最后还要划出一大片良田建造上林苑,上林苑就是皇家专属的狩猎公园。东方朔直言进谏,恳求皇帝不要因为自己的玩乐侵害百姓的利益、荒废朝政,“故务苑囿之大,不恤农时,非所以强国富人也。夫殷作九市之宫而诸侯畔,灵王起章华之台而楚民散,秦兴阿房之殿而天下乱。”虽然汉武帝被玩乐冲昏了头,最终没有听他的话,但是最终还是“上乃拜朔为太中大夫给事中,赐黄金百斤”。
隆虑公主的儿子昭平君娶了汉武帝的女儿夷安公主。隆虑公主病危时,拿黄金千斤、钱一千万替昭平君预先赎免死罪,武帝允准了她的要求。隆虑公主死后,昭平君日益骄纵,喝醉酒杀死了夷安公主的保姆,被捕入狱,囚禁在内宫。汉武帝想严格执法,又舍不得杀驸马,“垂涕叹息良久”,左右大臣也纷纷说情。东方朔这是走上前向汉武帝祝寿,说:“臣听说圣明的君王执政,赏赐不避仇人,诛罚不论是不是亲骨肉。《尚书》上说:‘不要袒护不要偏私,王道坦荡无碍无阻。’这两者为五帝所推重,连三王也难以做到。陛下这样做了,因此四海之内广大人民各得其所,天下大幸!臣东方朔举杯敬酒,冒死再拜,祝皇上万岁。”武帝竟然站起身,回皇宫去了。后来汉武帝责备东方朔,他却说:“臣朔所以上寿者,明陛下正而不阿,因以止哀也。”
东方朔临死的时候,向汉武帝进谏说:"《诗》云'营营青蝇,止于蕃。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愿陛下远巧佞,退谗言。"这里东方朔引用《诗·小雅·青蝇》中的诗句,劝谏汉武帝,那些奸邪小人就像苍蝇一样嗡嗡乱飞,祸乱朝政,不仅挑拨君臣的关系,还挑拨国家与周围邻国的关系, 使国家不得安宁,希望陛下远离小人,摒弃谗言。汉武帝还奇怪,东方朔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正经,后来没多久,东方朔就病死了。
东方朔就是这么一个才华横溢、聪明绝顶、谈吐诙谐、刚直不阿、为国为民的名臣。
东方朔每次都得到皇帝的赏赐就拿回家娶美女,而且专门娶长安城中的美女,“徒用所赐钱帛,取少妇于长安中妇女。率取妇一岁所者即弃去,更取妇。所赐钱财尽索之于女子。”别人认为他是疯子,他却说::"如朔等,所谓避世于朝廷间者也。”“宫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庐之下”。东方朔自认为自己是“大隐隐于朝”。他借幽默诙谐的语言,讨得皇帝的欢心,而在这貌似玩世不恭的处世态度之下,却有一颗耿直不阿的心。
汉武帝时期,刑法残酷,对大臣充满猜忌之心,多少名臣惨遭杀戮,汉武帝晚年曾一连诛杀了五位丞相,这让朝堂之上一度人心惶惶,没有人敢再当丞相。给东方朔作传的司马迁惨遭宫刑,北击匈奴的李陵被灭满门,李陵的爷爷西汉名将李广也在出击匈奴的时候被迫自杀,甚至连太子都被杀掉。东方朔却因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能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保存自己,并且能不时的给汉武帝以劝谏,维护百姓利益,保护朝臣,这是何等的睿智?
东方朔被称为千古智圣,实至名归。
东方朔不仅被尊为占卜界的祖师爷,还被尊为相声界祖师爷,供奉在德云社的后台,正是对东方朔无可争辩的褒奖。
身处智圣故里的我们,是不是应该为拥有东方朔这样的先辈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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