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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把书读活——谈谈毛泽东的读书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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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书本读活,是很多人的追求。所谓读“活”,就是把书本知识转化为认识,把认识转化为智慧,把智慧转化为能力,把能力转化为实践,进而在实践中有所创造。概括地说,就是读有所得,得而能用,用而生巧。

从掌握知识到实践创造,体现了从主观到客观,从认识世界到改造世界的实现逻辑。贯不通这根逻辑链条,很可能就是教条主义。因为书本知识不能代替人们在实践活动中的复杂判断和困难选择。同一部兵书,马谡的用法是背本本,诸葛亮的用法就不是。王明和毛泽东都读马列著作,王明读的甚至更多,但他是教条主义,毛泽东则强调实事求是。可见,读书效果的好坏,关键在于读法和用法,在于是不是拥有从书本到实践,从主观到客观进出自如、出神入化的本事。

毛泽东拥有这样一种大本事。他能够把书读活,得益于他别具一格的读书方法。他的读书方法,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点值得体会。

把读书学习当作一种调查研究

人们的知识来自三个方面:向实践学习,向群众学习,向书本学习。这三个学习有交叉,有贯通。这当中,书本是前人或别人的思考成果,终究来自实践,来自对人民群众创造的各种经验的概括和提升。毛泽东读《徐霞客游记》和郦道元的《水经注》,就关注两位作者通过大量的调查研究,才能写出有所发现的“科学作品”;读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也说蒲松龄“很注意调查研究”,否则他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书本知识来自于调查研究,阅读者读书,自然也成为一种调查研究的途径了。调查研究有多种形式,如蹲点察看,座谈了解,也包括阅看相关报告、材料和书籍。毛泽东1961年3月23日在广州中央工作会议上举例说:“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那些原理原则是经过调查得出的结论。如果没有伦敦图书馆,马克思就写不出《资本论》。列宁的《帝国主义论》,现在印出来是一个薄薄的本子,他研究的原始材料,比这本书不知厚多少倍。列宁的哲学著作《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是他用好几年时间研究哲学史才写出来的。”

毛泽东爱读书,同时又提出“反对本本主义”,看起来矛盾,实则反映出他提倡的读书理念,不是为读而读,而是向前人或别人的实践经验作调查研究。怀着调查研究之心来读,就是要“本本”,不要“本本主义”。有了此心,翻开书页,才会觉得是在与一种生动丰富而又未知的世界打交道,由此才会有所收获。

读书要到“底”,经典的和重要的书反复读

毛泽东把读书学习叫作“攻书”。要“攻”,就不能半途而废、浅尝辄止,必须到“底”。所以他1939年5月20日在中央干部教育部召开的学习运动动员大会上说,“学习一定要学到底,学习的最大敌人是不到‘底’。自己懂了一点,就以为满足了”。1945年5月31日,毛泽东在中共七大总结讲话中向大家推荐五本马列著作,形象地说明了何谓读书到“底”:“我们可以把这五本书装在干粮袋里,打完仗后,就读他一遍或者看他一两句,没有味道就放起来,有味道就多看几句,七看八看就看出味道来了。一年看不通看两年,如果两年看一遍,十年就可以看五遍,每看一遍在后面记上日子,某年某月某日看的。”

这是毛泽东的经验之谈,他也是这样做的。在他留存的一些书籍上,便写有某年某月“起读”“再读”这样的字迹。在延安,他对曾志说到自己读《共产党宣言》的情况:“我看了不下一百遍,遇到问题,我就翻阅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有时只阅读一两段,有时全篇都读,每阅读一次,我都有新的启发。我写《新民主主义论》时,《共产党宣言》就翻阅过多次。读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于应用,要应用就要经常读,重点读,读些马列主义经典著作。”对喜欢的文史哲经典,毛泽东同样经常读。上世纪50年代,他对人说自己已经读了5遍《红楼梦》,此后,他又15次索要过《红楼梦》,这在工作人员的记录中有明确记载。

反复阅读经典书籍,因每次阅读背景不同、需求不同、心境不同、年龄不同,总是会有新的理解和发现,这样,书中的价值内容也就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掘。

相同主题的书,要把观点不同的著述对照起来读

毛泽东读美国历史的书,就让人到北京图书馆、北大图书馆去借,专门写条子说,不光是马克思主义学者写的,也要有资产阶级学者写的。关于研究拿破仑的书,他同时找来苏联、法国和英国学者写的《拿破仑传》和有关著述,对照起来读。关于《楚辞》,1957年12月一次就要了50余种古今对《楚辞》有价值的注释和研究书籍。关于研究《老子》的著作,在1959年10月23日外出时带走的书籍中,就有“关于《老子》的书十几种”。

另外,毛泽东还一直强调,要阅读一些和自己的观点相反的书,包括反面的书。1957年,他对领导干部讲,要读蒋介石的书这些反面的东西,“我们有些共产党员、共产党的知识分子的缺点,恰恰是对于反面的东西知道得太少。读了几本马克思的书,就那么照着讲,比较单调。讲话,写文章,缺乏说服力。”1965年初,他让中宣部编辑出版蒋介石的全集,中宣部根据这个意见编辑了《蒋介石言论集》系列,准备每本印5000册。毛泽东批示:“五千册太少,应出一万册。”60年代,毛泽东多次讲,不读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书,就不能真正懂得唯物主义和辩证法,并说“这是我的经验,也是列宁的经验,也是马克思的经验”。

读书不仅要有传统的“四到”,还要注重讨论

古人强调读书要“眼到”“口到”“手到”“心到”。“眼到”好理解。毛泽东的“口到”,不光是自己吟诵,还经常在一些场合,给人讲书,直接宣达自己的阅读体会。所谓“手到”,就是动手写笔记,写批注,由此体现“心到”。目前编辑出版的毛泽东读书批注,就有《毛泽东哲学批注集》,收了他读10本哲学书的批注和一篇读书摘录;《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收了他读39部文史古籍和范仲淹两首词的批语;《毛泽东评点二十四史》(评文全本),共5卷,收了他在“二十四史”中的一些书里作的圈画和批注;《毛泽东手书古诗词选》《毛泽东手书历代诗词曲赋典藏》等,则反映了他读古代文学作品时随手书录的情况;13册《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收了他读各种书刊和文章的批示、批注和批语,数量很多。

毛泽东读书,还有一个“耳到”,即组织读书小组由人念,大家听,再一起讨论,由此相互启发,碰撞出思维的火花。比如,青年时代,他组织过读书小组;延安时他组织过关于克劳塞维茨《战争论》的读书小组;1959年底又组织读书小组到杭州等地研读苏联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晚年眼睛不好,就请人读给他听,边听边议。

读书的时候要善于当“联系员”

读书要当“联系员”,是毛泽东1958年11月同山西省委书记陶鲁笳等人谈话时提出来的。只有当“联系员”,才能对所读之书有所比较和分析,进而见人之未见。

所谓“联系员”,有两层含义。

一是把书中写到的观点主张、人物事件,同与这些观点主张、人物事件有关的或对立的另一个侧面,联系起来思考。例如,毛泽东读《史记·高祖本纪》,不仅关注刘邦的内容,还联系书中有关刘邦的对立面项羽的描写,来作比较,进而得出“项王非政治家,汉王则为一位高明的政治家”的结论。再如,读日本学者坂田昌一谈基本粒子还可以再往下分的《关于量子力学理论的解释问题》,毛泽东就联系《庄子》里说的“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观点来理解,认为坂田昌一说的“是对的”。

“联系员”的第二层含义,就是善于跳出书本,联系现实来理解和发挥。毛泽东在1958年读斯大林《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的批语中说,把书中的“‘我国’(指苏联——引注)两字改为‘中国’来读,就十分有味道”。他针对现实工作中存在分散主义、本位主义和有禁不止的情况,要求党的领导干部读《史记》时,要体会秦始皇在统一六国的战争中,善于调动各方面的力量集中到主攻方向上来的领导方法。读苏联的《简明哲学辞典》,毛泽东就抓住其“同一性”条目只强调矛盾的对立、否定矛盾转化这个形而上学观点,把它同斯大林时期苏联不善于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不做敌我矛盾转化的情况联系起来理解,进而认为,这个条目反映了斯大林晚年政治上犯错误在思想方法上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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