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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吴语靖江话的“快”看方言研究中的历史人文背景.pdf

从吴语靖江话的“快”看方言研究中的历史人文背景.pdf从吴语靖江话的“快"看方言研究中的历史人文背景木冯力法国国立东方语言文化学院中文系法国国家科研中心东亚语言研究所 fengliw@yahoo.fr 北部吴语中有—个在谓词后加“快”

从吴语靖江话的“快"看方言研究中的历史人文背景木冯力法国国立东方语言文化学院中文系法国国家科研中心东亚语言研究所 fengliw@yahoo.fr 北部吴语中有—个在谓词后加“快”用于表示近将来体(或即行体)的特殊语法结构。 这些句式在普通话中的对应形式是“快”作时间副词的句型,如: 1.上海到迭了。(钱乃荣《上海话语法》)[普通话:迭到上海了。/上海迭到了。] 2.天亮迭哉。(李小凡《苏州方言语法研究》)[普通话:天快亮了。] 3.伊四十岁迭睐。[普通话:他迭四十(岁)了。] 4.阿拉个齐要吃光迭了。(汤志祥《实用上海话》)[普通话:我们的都快要吃光了。] 在大部分对上海话、苏州话及北部吴语的语法研究著作中,这个谓词后的“快”被定性 为后置的状语(见游汝杰1988、颜逸明1994、张振兴2003),也有的学者将它称为“近将来体 助词”(见钱乃荣1997、李小凡1998)。张家茂(1985)则认为它是一个“谓词后的限制性成 分”,并没有对它的词性加以归类,只是指出了它的语法位置和功能。 本文首先试图论证这个谓词后的“快”并不是后置的副词,而是从处于第二动词(V2) 位置的谓语动词虚化而来的体助词。

它的语珐化演变过程与其他体助词“着”、“了”、“过” 等基本上是相类似的。然后进一步指出“快”这个词进入吴语的历史并不久,可能是在明 末,至少在宋元之后。吴语里原来表示“快速”意义的词应是“惺”,而这个词是古吴语中来 自古越语的底层词。我们可以通过与现代侗台语中表示“快速”意义的词的对比来证明这 一点。最后,作者想通过“快”这个词在吴语中特别是在吴语靖江话中的演变这样一个实 例,来表明北部吴语在近两千年的历史中不断受到来自其北面的官话的影响和同化。 (一)“快(即将义)”的语法化过程 古代汉语中近将来体的主要表达形式为用于动词前的副词和助动词“其、将、欲”。近 代汉语中也出现了双音节的“将欲、将次”等: 5.其雨其雨,杲杲出日。(《诗经 7.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孟子滕文公上》) 8.上日:“女欲不贵矣。”(《汉书 9.黑云压城城筮摧。(唐诗:李贺《雁门太守行》)lo.李白乘舟j邀行。(唐诗:李白《赠汪伦》) 11.鉴趑渡江。(宋《张生彩鸾灯传》熊龙峰四种小说,12世纪) 373人类语言学在中国 12.娶亲的轿子将次来了。(《快嘴李翠莲记》清平山堂话本,13世纪) 13.如今将次到家了。

(《赵太祖千里送京娘》警世通言,16世纪) 宋元以后,“要”取代了“欲”,并出现了“将要、就要”的复合形式: 14.到工夫要断绝处,又更增工夫,著力不放令倒。(朱子语类 15.人要死了,你们还只管议论他。(红楼梦第114回》) 16.轿子才得到门,转正将要进门。(《儿女英雄传》) 17.你且在此住些时,只怕再来就要迷路了。(《儒林外史》) 根据曹广顺(1987)的研究,“快”在上古汉语中只有“快乐、痛快”的意思(例18),魏晋 南北朝以后才有“快速”之义(例19),到了宋代以后“迅速”义的“快”才被大量使用(例20 至22)。梅祖麟(1984)更是把“迅速”义的“快”的出现作为判断元曲宾白写作年代的标准 之一,认为普遍地单用“快”字来表示迅速义是明初以后的事。 18.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孟子 20.莫要恁地迭,这个使急不得。(‘朱子语类卷十九》) 21.快送莺莺来!(王实甫《西厢记》) 22.西门庆甚是欢喜,快使棋童儿家去。(《金瓶梅词话 第39回>) 在宋元白话小说中,出现“快”用于表示“时间过得快,某个事件即将发生”的用例: 23.日月快如梭。(《错斩崔宁》京本通俗小说,1250年左右) 其后的白话小说中出现“快了”用作谓语动词,表示“很快就要(到了),就要(发生了)” (例24),以及“快”用作动词前的副词,表示“就要、即将”(例25—26): 24.这离三月也快了。

(《儿女英雄传》) 25.这天也快亮了。((JL女英雄传》) 26.疮口,居然就快长平啦。(《小额》) 我们通过对明朝吴语(苏州方言)民歌集《山歌》、清朝吴语小说《海上花列传》、19世 纪西方传教士记录上海话的著作,以及上海话教材的查寻,发现“即将”义的“快”的虚化过 程不会早于明末清初(16至18世纪)。在明代冯梦龙编辑的《山歌》里,近将来义是由“要” 来表示的: 27.小阿奴奴要拔只金钗银钗造条私情路。(《山歌》) 28.姐儿命硬嫁子七个夫,第七个看看咦要矬。(《山歌》) 在清朝吴语小说《海上花列传》里,出现了不少动词后表示“近将来体”的助词“快”(例 32—34),而且还有一些“即将”义的“快”仍用作谓语动词(例29—30)。在现代上海话教材 中也有不少这类用法(例31),这无疑是先前未虚化时的用法被保留下来的明证。另外有意 思的一点是“快”用于动词前时,一定是表示“迅速、赶紧”的意思,北部吴语中一般是说“快 点”(例29)。这个事实也说明了表“即将”义的“快”在苏州话和上海话里从未出现在动词 之前,当然也不能说它是个后置了的副词(或状语)。 29.陶云甫就开言道:“……快点拿得来,我要急煞哉!”尹痴鸳道:“倪要等到客人到齐 仔末交卷哚,耐勿要来里性急。

”葛仲英道:。等到啥辰光涅?”高亚白道:“难快哉,就是个陈 小云同仔韵叟勿曾到。”(韩邦庆<海上花列传>注:“难快哉”义为“那么也快了”) 30.倪吃仔饭捕面,快煞个。(《海上花列传>注:“快煞哉”义为“快得很,一会儿就好”) 374语言和方言的田野调查 31.个个月只有廿八天,快了,快了!(汤志祥《实用上海话》) 32.双珠道:“就要来快哉!”(韩邦庆《海上花列传》) 33.娘姨道:“勿是,要去快哉。”(韩邦庆《海上花列传》) 34.闹得来头脑子要涨煞快。(韩邦庆《海上花列传》) 在较早时期的用法中,动词前还保留“要”或者“就要”的将来体标志,与动词后的“快” 相呼应。可能因为体助词“快”刚出现时用法尚不稳定,仍需“要”、“就要”予以协助。到了 19世纪西方传教士的上海话记录中对这种句式的记载往往不再加“要”、“就要”了: 35.到咽快前后门要关关好。(lcgD眦“A Collection dPhrases ShanghaiDialect”) 36.三刻到快者,小菜齐好拉末?好快者。(Morrison,George Ernest“Le?on OR Exerci- Ce¥de Langue Chinois Dialecte de Song—Kiang”Zi—Ka—Wei)(注:“者”即为“哉”) “快”是通过词义的引申扩展,从最初的“快乐”到“迅速”,然后获得“即将到达”义。

正 是这第三个词义,即“即将”义的“快”先是用作第二个谓语动词(V2)表示前一个动词(V1) 表达的事件“很快就要发生”。本来它是主要谓语动词,其前的动词一般构成表达一个事件 的谓词性主语。然后由于它经常固定使用在一个谓语动词的后面,因此作为实词的词义被 “磨损”,语法结构经过重新分析,便虚化为体助词: 词义A:快乐;畅快一词义B:迅速;赶快;急忙一词义Ct近迫;行将 J经重新分析虚化为助词 (二)靖江话“快”的使用特例 我们在查阅现有的吴方言共时材料时发现,位于北部边界的靖江方言里存在一个值得 注意的“活化石”现象。靖江话的近将来体有两种表达形式,除“(就)要+vP溜”以外,还有 “VP快了勾”(如:到上海快了勾)。后一种句式里的“快了”应仍是谓语结构,而且发音为 [khue],显然是江淮官话的字音。去年暑期笔者专程赴靖江县作实地调查,发现这是一例 因移民大量迁人和周边强势方言的影响使之改变而造成的特殊语言现象。被调查人表示靖 江本地话原来表“迅速”义的词是“傻”字,原先并没有“快”这个词,日常用语里“快”只用于 “VP快了勾”这个句式。明末清初北部吴语区都处于强大的苏州吴中文化影响之下,当时 新生的表“将要”义的“快”字与苏州话同步进入了靖江话,且是尚未虚化的谓语性的“快 了”。

我们认为靖江话的“VP快了勾”即是仍停留在尚未虚化,但已成为惯用形式的谓语动 词阶段的残留形式,因为它在一定的语境条件下使用得相当频繁。其后靖江县的自然地理 位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它原是一个江心洲,政治经济活动偏属南岸,明清时期隶属常州府, 因泥沙堆积,长江改道而与北岸连接(据县志记载,发生在明天启年间,即1621至1627年), 加上江北地区移民的大量迁入等历史原因,靖江县在整个清朝和民国时期,在经济文化上受 扬州地区的影响很大,更于1953年后归入扬州地区。而且其北部邻县泰兴的大量人口移居 境内新形成的沙地上。靖江人渐以学泰兴话为常,在语言上自然受到江淮官话的强烈侵蚀, 因而处于第一谓词后的第二谓词“快了”的语法化进程受到阻断,形成了今天的这种特殊情 况。不仅如此,来自吴语腹地的“快[khua]”字也被发成江淮官话的字音[khue]。 我们调查到靖江话里能用在“快了勾”前的谓词短语的范围非常有限,一般是固定的带 有时间性的短语,如“到苏州快了勾;下班快了勾;退休快了勾”。或者是体词性谓语,也具 有时间性,如:“伊八十岁快了勾;八月份快了勾”。大部分近将来体的句式还是用动词前的 375人类语言学在中国 。

要”、“就要”来表示。 (三)吴语里“快速”义的“憧”是古越语遗留的底层词 我们在上一节提到靖江话里表“快速”义的词是“傻”或“豪傻”。其实从苏州到温州的 整个吴语区“快速”义都可说“豪憧”。“玉篇(新部”:“傻,快性也”。《集韵 先到切,快也”。在苏州和上海的郊区农村.“走得真快”还说成“走路馇得来!”即使在上海市区内,还有“豪憧快点”这样的说法(见《上海方言词典》第163页)。“豪忮快点”是个合 璧词。据游汝杰(1993)的定义,合璧词指同义复词,即两种不同语言的成分,语义相同,叠 床架屋组合成一个新词。我们认为合璧词“豪傻快点”只是一个过渡形式,根据目前的趋 势,“豪傻”最终将消亡,完全被“快点”取代。 。快”进入吴语不会早于明末。在成书于明朝末期的冯梦龙所辑的《山歌》里,我们没有 发现“快”字。另外据游汝杰(1993)的研究,《山歌》里不见“筷”字,仍用“箸”字,这一情况 为我们的推测提出了有力的佐证。因为据史料记载:“吴俗,行舟讳言住,箸与住同音,故谓 箸为筷儿。(《菽园杂记》)”可见“筷”是因“快”而生的。 “惺”的来源是什么呢?我们认为很可能是一个遗留在古吴语里的古越语底层词。

我 们查阅了一些侗台语族的语言资料,将几个主要语言中“快速义”的字音列表如下: 壮语(武鸣) 泰语 黎语(保定) 傣语(德宏)Yu rou zwn ’hoi hoi pha:i 再细查壮语各方言中“侠(迅速义)”的表示法,得到如下情况: 武鸣 田林 宜山 龙州Yu liu hi- riu Yiu lau Khva:i 其中,侗、水、傣语和壮语龙州话的hoi、pha:i、khva:i明显是来自汉语(快khuai)的借 词。其余的Yu、rou、gwn、liu、riu、Yiu、hu、(hju可看作是Yiu咱勺较松的发音方式)在声母上 是存在对应关系的。据邢凯(2000)研究,l、Y、W、z等是一些变体,习惯上称作“r”音类。 在闽语福州话里有一个有音无字的词[soe],据陈泽平《福州方言词典》:“飞快地跑 过”说“soe过”;“形容泄漏得很厉害”说“soe soe漏”。吴语温州话中有一个“逍8u 韵)”字。据游汝杰“温州方言词典”:“(被大风)吹”说“逍”,如:逍风。这个字显然是指风大、风速快之意。方言学界普遍接受吴语和闽语为同源关系的说法,即认为闽语是从古吴语 发展而来的。 我们为这个词构拟的古越语的语音为一个复辅音的 sru。

它可以被看作是上古汉越 语中与“速幸sruk、倏宰sruk、漱掌sru、嗽木sru、飕(嗖)搴9111”等带“快速”义的词处于同一个 语义集合体和语音共鸣团之内,是这一词族的一员。这个词的语音演变可能是这样的:在 台语中,声母失去了前辅音S,由川一r{ou—riu—liu—lau,Yu—Yiu,zwn。在汉语吴闽方言 中,声母失去了后辅音r,由蛆一soe一蛐3一sD。 我们在《壮侗语族语言文字资料集》中的一篇壮语(武鸣话)故事中发现这样一句话: “眼明手快ta啊fwoseu”,对应汉语“快”字的壮文是SeU。如果这个语料没有错误的话,它 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显示了在壮语的某些语境中,这个“快速”义的词有 丁邦新先生向本文作者指出。伍。3”可能与。速。有关系,后者是人声字,而。伍“是阴声韵字,由此本文作者产 生了它们可能是同一词族的想法,特此向丁先生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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