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养殖的负外部性及其经济学分析

中国海洋大学经济学院戴桂林李京梅高金田孙建强

４我国是世界第一海水产品养殖大国，大规模水产养殖业的发展有效保障了市场供给和消

费者对优质动物蛋白的需求，也对地方经济发展、渔民脱贫致富起到了积极作用。特别是近

年来，为了解决过分捕捞导致的渔业资源的锐减，实现我国捕捞产量“零增长”的计划目标，

发展海水养殖成为捕捞渔民转产转业的重要渠道。但是，随着海水养殖面积的快速增长，越

来越多的科学研究表明，海水养殖对环境和生态系统产生明显的压力和影响，例如养殖生产

者为了追求短期最大经济利益，任意提高放养密度，加大投饲量和使用过多药物，而成为污

染源。由于海洋是开放的，水体是流动的，养殖的污染会连带污染整个海域，进而破坏生态

环境。另外，资源的利用的矛盾日益突出，比如过度发展海水养殖业占用的海域不能用于航

海或休闲渔业而丧失的机会成本会高于海水养殖业的收益等等。许多科学家纷纷从技术、养

殖方法等技术层面提出很多实现海水健康养殖的途径和手段，以提高海水养殖的经济效率，

同时为减轻环境压力做积极的尝试。本文认为，海水养殖作为一项以经济效益为目的的产业

经济活动，在获得巨大的经济效益的同时，也为生态环境产生了负面影响，最终影响经济的

可持续增长。解决这一矛盾的关键是从经济学的角度来分析持续的经济效益和环境保护之间

的关系，分析海水养殖的负外部性，并估算其社会环境成本，利用经济手段引导海水养殖业

发展规模的合理选择，使负外部效应内部化以确保海水养殖最优“经济一生态”规模的实现。

一、负外部性的经济涵义

“负的外部性”（或外部不经济）是相对“正的外部性”（或外部经济）而言的，它是现

代“外部性”概念体系中的极为重要的构成部分。“外部性”概念直接来源于２０世纪３０年

代由庇古创立的旧福利经济学，是在分析边际私人纯产值和边际社会纯产值相背离时提出

的。现代意义上的“外部性”是指某一经济主体的经济活动对另一经济主体的福利所产生的

影响，这种影响没有通过市场价格机制反映出来。用数学语言来说，是指某种生产活动或消

费活动对其他生产者的生产函数和成本函数以及对其他消费者的效用函数（或消费集）所施

加的间接影响，并且这种影响使得对其他经济主体造成的损失或收益均不能通过市场交易

的成本和价格反映出来。外部性分为正外部性与负外部性。正外部性是指一种经济活动给其

外部造成积极影响，引起他人效用增加或成本减少。负外部性是经济人的行为对外界有一定

的侵害性或损伤，引起他人效用降低或成本增加。即经济活动主体的经济活动对当代的其他

经济活动主体甚至对后代人施加了某种强制性的不利影响，这种不利影响，轻者表现为只对

当代的其他经济活动主体施加额外的外部成本，使其蒙受经济损失和一定的生态环境的破

坏，重者则表现为严重破坏后代人的生态和物质基础，不仅使后代人的经济发展受到影响，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将威胁到他们的生存。这种影响独立于市场体系之外，不受市场规则约

束。

“负的外部性”产生的经济后果就是资源配置的低效率。因为负的外部性的存在导致当

事人对其他经济主体所造成的损失（亦即当事人施加的外部成本）没有反映在其私人成本之

中，并最终通过市场价格反映出来。在市场经济中，追求利润最大化的经济当事人进行私人

最优决策是基于私人成本与私人收益的比较，在存在负的外部性的情况下，私人边际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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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ＭＰＣ）小于社会边际成本（ＭＳＣ），两者的差额表现为边际外部成本（ＭＥＣ），因而对企业

和个人是最优的不一定就是社会的最优决策，它往往导致价格偏低，产量过多。由此可见，

只要存在负的外部性，资源配置就是扭曲的，市场机制就不能完全发挥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

用，其直接的经济后果就是社会无效率。我们可以用下图加以说明。图中，Ｄ代表厂商的边

际收益曲线、ＭＰＣ代表私人边际成本曲线，ＭＳＣ表示社会边际成本曲线，ＭＥＣ表示边际

外部成本曲线。该图描绘了负的外部性导致价格偏低，产量过多的情形，显示了社会边际成

本大于私人边际成本，即ＭＳＣ＞ＭＰＣ，其差额为边际外部成本（ＭＥＣ）。由于作为“经济人”

的厂商是根据Ｄ与ＭＰＣ的交点Ｅ选择产量Ｑ“，对应的价格为Ｐ”，而社会的最优生产量

Ｏ卓是由Ｄ和ＭＳＣ的交点Ｓ决定的，其产量Ｑ木小于ｅ“，相应的价格Ｐ牛大于Ｐ“，这意味

着负的外部性导致生产过度，超过了有效率的产量Ｑ丰，价格偏底，转嫁了外部成本，从而给

社会带来了损失：／ｋＥＦＳ，出现了资源配置的效率损失，负的外部性不仅使完全竞争市场失

去效率，使资源配置偏离了帕累托最优，而且加剧了环境污染和资源浪费，其内在经济机制

是由于实施者可以将应由自身承担的私人成本（如污染成本和额外的资源使用费）转嫁为外

部成本，并由全社会共同分担，从而自身获得额外的经济利益，这种内在经济机制使得负的

外部性问题循环累积地增加，使环境和资源问题愈演愈烈。因此，必须从经济利益机制上遏

制住加剧环境损害和自然资源短缺的这类明显的负外部性问题，也就是说必须使得负的外部

性内在化。

Ｐ

Ｐ＋

Ｐｍ

Ｑ＋Ｑ。

图：负的外部性和市场产出

ＳＣ＝ＭＰＣ＋ＭＥＣ）

际私人成本（ＭＰＣ）

边际外部成本（Ⅳ匝Ｃ）

二、海水养殖业的负外部性的实证与要素分析

Ｑ

中国拥有约３．２万公里的绵长的海岸线和３００万平方公里的辽阔海域，海域面积居世界

第四位，适宜发展海洋养殖业。海水养殖作为一种人工生产活动，正成为我国沿海地区一项

重要的经济活动。白１９９０年起，我国水产品总产量已连续１６年固守世界榜首地位，并且成

为世界上唯一养殖产量超过捕捞产量的国家。据统计，２００１年我国海水养殖面积１２８．６５万

平方公里之后几年基本变化不大，海水养殖量１１３１．５３万吨，约占全国渔业总产量的２６％，

占海水渔业总产量的４４％。遍布整个中国沿海１１个省（市），直接从业人员１４３．６万，加工、

运输、流通等行业的间接从业人员估计为３７．６４万（未包括非国营企业人员，估计非国有企

业人员是国有企业人员的３～４倍）。从２００２年起，我国水产品出口额跃居世界第一位，２００６

年，我国水产品出口额首次突破９０亿美元，达到９３．６亿美元，与上年同比增长１８．７％；进

口额达到４３亿美元，与上年同比增长４．４％，目前我国水产品出口总额占全球比例的１０％，

水产养殖量己占全世界水产养殖总产量的７０％左右。２１世纪以来，海洋养殖产量的复合增

．８１．

长率为６．２％，多年高于淡水养殖的５．７％。可以认为，随着中国水产养殖业高景气度的持续，

中国作为“世界水产品加工基地”的地位已经确立。不容忽视的是海水养殖在带来巨大经济效

益的同时，由于养殖规模的盲目性扩大和养殖自身残饵、代谢物、肥料、化学药物的直接排

放，水质恶化，底质污染严重，水体富营养化加重，病害增加，赤潮发生率提高，养殖业自身

污染已制约渔业生产的持续健康发展，其对环境的影响引起了许多学者的关注。从经济学意

义上来讲，海水养殖作为人为资源开发活动，在超过了环境容量时，对社会造成了负的外部

性，具体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１、海水养殖对海水水体环境的负面影响。①营养物污染。海水鱼虾高密度养殖需要投

喂大量的饵料，其中一部分残饵、粪便及排泄物分解后的产物（Ｎ，Ｐ）成为水体富营养化的

污染源。研究表明，投入虾池或网箱的饲料只有７０％被鱼虾所摄食利用，其余３０％或更多

则浪费掉形成对环境的污染物。Ｂｒａａｔｅｎ研究发现在海水网箱养殖鲑鱼中，投喂的干湿饲料有

２０％未被食用，成为输出废物。排出的Ｎ、Ｐ营养物质成为水体富营养化的污染源。营养物

质的大量输入不仅直接和间接地造成了鱼类死亡和珊瑚礁的破坏，营养物质的大量增加将在

可预见的时期内导致生态系统重大变化。②化学药品的污染。杀虫剂、抗生素和疫苗等生物

活性物质作为海水养殖业防病治病的唯一措施也得到广泛使用。目前，对于这些化学物质的

用量还没有出台统一的标准，养殖户和防病专家在养殖期间可以自己确定。因此，存在着严

重的药物滥用现象。研究数据表明，养殖的鱼类对药物中抗生素的吸收只占２０％～３０％，也

就是说实际上大约７０％～８０％的抗生素进入了环境。这些化学药物可直接入海，也可通过

饲料损失和排粪等途径间接入海，直接影响养殖水域的微生态环境。抗生素造成沉积物中生

物群落量和质的改变，抑制沉积物的降解速率，如减弱水体降解有机碳的能力，使生源要素的

生物地化循环减缓或停止，造成生态系统中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的不畅。更为严重的是有些

药物残留在养殖产品中，必将影响到人类健康。

２、海水养殖对近海生态环境的影响。①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对于浅海、内湾等自然

生态系统来说，它的生物种群有较高的多样性，种间有复杂的关系和制约机制，靠自我调节来

维持生态平衡。当食物网上的某个环节受到影响时，将会对整个生态系统产生影响，并引发

一系列的调节。水产养殖水体是一种人工生态系统，如果我们将人工生态系统与自然生态系

进行比较，可看出它的养殖对象一般是单种群，即使混养，也不过两三个种群，大面积的单种

海水养殖，必定要造成海区生物多样性向单一性转化和海洋生物的“内循环”发生变异，当

生态变异过大时，将导致物质循环平衡的失控，对海洋资源的可持续发展造成威胁。②养殖

逃逸的鱼类对其临近海洋生物的影响。海水养殖逃逸的鱼类可能在疾病的传播、野生群体遗

传组成的改变等产生副作用，可能会将地方流行病传给野生种群。养殖鱼类的活力不如野生

种群的活力，逃逸后会对野生种群的数量变动、产卵场产生影响。③对沿岸滩涂、红树林的

破坏。沿岸滩涂和红树林素有“海岸保护神”之称。这些地方是许多鱼类和甲壳类动物的栖

息、产卵和避难处，某些盐碱地在洪水、风暴和飓风来临时还可以成为重要的排水通道。另

外，它们在大陆一沿岸水体交换过程中还同时充当十分重要的缓冲器。滩涂和红树林地区，对

于沿岸生态环境的维持起着更加显著的作用。但是，现在许多浅海滩涂的开发是在缺乏系统

的规划和技术的研究下大规模启动的，存在急功近利的盲目围垦或资源掠夺式的开发现象。

如大规模发展中国对虾的养殖，严重破坏了大片滩涂的生态平衡。迅猛发展的海水养殖业，

正日益成为我国红树林、湿地、珊瑚三大最富生物多样性海洋生态系统的可怕杀手。④对旅

游资源和景观的影响。沿岸高位养虾池使滨海失去了许多真正意义的滨海莽原带，不同程度

破坏了海岸带环境整体景观的完整性，修建养殖池造成的海岸带地形地貌改变，取水管滤水

井的纵横交错、排水冲出的沙坑和水道等，对海岸沙滩景观影响较大，养殖废水沟渠岸边排

放方式使污染物容易积累，部分地区的沙滩和海水已受到高位池养殖废水的污染，严重影响

滨海的旅游资源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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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述海水养殖业产生的负外部性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其具有如下的显著特征：①这些

外部性往往具有不确定性，其暴露常常需要一个潜伏期； ②外部性具有累积性，单个养殖户

的影响可能是微弱的，但是某一地区累积起来的负外部效应则是巨大的，但却经常被忽视；

③外部性的产生者往往是广泛而分散的个体养殖户，是不确定的，对其进行有效的监督和管

理难度较大；④与海水养殖巨大的立竿见影的经济利益相比，海水养殖负外部效应的长期性、

不确定性及其累积性，往往被忽略或被掩盖；⑤受损者的利益常常得不到补偿。正是因为这

些特征，决定了由养殖而造成的外部成本很难精确度量，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

养殖对环境的消极影响问题如果得不到充分重视的话，不仅会对环境和生态造成不可逆转的

污染和危害，危及人们的生命安全和经济可持续发展，打击消费者对水产品的信心，而且还

会削弱我国养殖水产品的市场竞争力，损害我国的国家信誉，甚至于影响社会的稳定。２００６

年１１月发生在我国山东等地的多宝鱼药残风波，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三、解决海水养殖负外部性问题的经济对策分析

从经济学意义上来讲，负外部性的根本原因是市场失灵，通常需要政府的干预，直接越

过市场，或重新安排，以使市场运行得更有效率。社会环境成本的内部化，就是使生产者产

生的外部费用进入它们的生产决策，由它们自己承担或内部消化，从而弥补外部成本与社会

成本的差额，使养殖规模恢复到社会最优状态，是政府干预的最终目标。政府干预主要有以

下几种：一是政府的直接管制；二是基于市场经济激励手段；三是源于科斯定理自愿协商，

本文重点分析基于市场的经济激励手段。

ｌ、估算海水养殖的外部环境成本。即前文图中的Ｐｍ到Ｐ丰段，并以环境税或生态环境

补偿费的形式征收，以使海水养殖的规模达到社会最优。外部环境成本的估算应从两个方面

入手，一是对海水养殖在使用过程中所产生的负外部性影响加以确认和测定；二是必须找到

一些方法给这些影响赋予货币价值。近年来，随着环境经济学的发展，国外环境经济学家提

出了日益规范的、可供利用的对环境影响进行货币化方法：①市场价值法。这种方法把环境

看成是生产要素，环境质量的变化导致生产率和生产成本的变化，从而引起产值和利润的变

化，而产值和利润是可以用市场价格来计量的。即是利用因环境质量变化引起的产值和利润

的变化，来计量环境质量变化的经济损失或经济效益，如药物污染导致对虾和扇贝的大面积

暴发疾病，曾使养殖产量大量减少就是环境质量恶化的经济损失。②机会成本法。在环境污

染或破坏带来经济损失的计算中，由于环境资源是有限的，环境污染了就失去了其他的使用

机会，在资源短缺的情况下，我们可用它的机会成本作为由此引起的经济损失的数值。③恢

复和防护费用法。用于治理和扭转由污染或者其他有害活动所造成危害时的花费，对环境质

量的最低估计可以从减少有害环境影响所需要的经济费用中获得，可把恢复或防止一种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