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孝通先生是中国著名的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其代表作《乡土中国》是乡村社会学研究的经典之作。时至今日,费老及其著作中对乡村伦理规范、社会结构、乡村运行等问题的阐述与灼见仍旧生辉,对当前的乡村建设不无借鉴之处。《乡土中国》一书中不时提及“熟人社会”,本文拟从熟人社会这一乡村社会现象入手、发微,简单讨论熟人社会与基层自治的关系,熟人社会面临的当代挑战等问题。
一、熟人社会的双重面相:“生”与“熟”
熟人社会是乡村社会的本色特征,它并非是全然构建出来的抽象概念,而是乡村社会发展的自然产物。乡村社会素有安土重迁之传统,大多数的乡村人“生于斯长于斯”,人—土地—乡村结成密切联系的整体。在世代的交往过程中,乡村人在水利灌溉、丧葬嫁娶、修建房屋的过程中协作交流,彼此熟识。同时,乡村人在交往过程中形成一套不言自明的伦理规范和交往规则,使得彼此关系由熟识变得更为亲近。从邻里街坊延伸扩展至整个乡村,熟人社会由此产生。
当然,熟人社会亦有其“生”的面相,这主要表现在乡村人之间出现经济生活纠纷,引发矛盾冲突后的视同陌路以及“弱者的悲哀”。前者不难理解,乡村人之间大打出手,结果数年之间彼此嫉恨,视同陌路的现象时有发生,而后者“弱者的悲哀”则是指家庭穷困、孤儿寡母、身体残疾者容易遭人欺侮。熟人社会不乏温情脉脉的人情纽带,但亦不少冷漠看客与势利之辈。
二、从地方自治到基层自治:熟人社会作为培育土壤
地方自治是西欧市民反对封建专制、要求参加城市政权的产物,是西方民主政治的表现。十九世纪四五十年代,西方地方自治思潮传入中国并于清末立宪时期得以付诸实践,而后历经晚清民国之历史变迁:地方自治先是演变为军阀割据地方、抵抗中央的理论依据。国民政府统一全国,力图使行政权力下移渗透至基层社会,然而效果不彰。
基层自治作为当前乡村社会组织、治理的重要方式。它建立在熟人社会的基础之上,亦即小圈子的熟人自治。由于乡村人之间彼此熟识,遵守日常生活中所形成的的基本伦理规范,这样就使得基层治理成本降低而成效提高。更重要的是,乡村人通过基层自治的途径得以参与基层公共事务的管理和决策,继而提高政治参与意识和民主权利意识。从地方自治走向基层自治,熟人社会的培育作用可见一斑。那么,如何进一步地发挥基层自治的作用呢?我想,一方面是中央权力不断收权,另一方面是基层社会不断扩权,一收一扩,有序进行,从而有效避免大片权力真空的出现,可视作一途。
三、来自当代的挑战:熟人社会的崩解
乡村社会通常被视为传统社会的象征,乡村社会结构是费孝通先生在书中提到的“差序格局”,以自己为中心,和别人联系而形成的社会联系,就像是水的波纹一圈一圈往外扩散。乡村伦理规范和道德要素是维系人际和社会联系、维系乡村社会运行的重要纽带,当遇到现代社会大范围的陌生人群尺度,便面临着失效的尴尬境遇,而熟人社会亦面临着崩解的挑战。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平房被楼房所取代、乡村被社区所取代,这不单单带来居住和生活环境的变化,更意味着乡村社会全面的重塑。同村人所构建的集体身份意识不复存在,彼此之间的情谊互助,不言自明的信任感面临消解;传统的人际交往方式发生变化,由原来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听音辨人”到现在的不知道对门是谁;传统的乡村风俗和道德观念无法约束人的行为,面临竞争式的资本主义现代观念的冲击,熟人社会在不断地走向崩解,而这可能也是后来乡村社会问题频发的重要原因之一。
熟人社会是乡村社会发展的自然产物,存在着“生”与“熟”的双重面相,对乡村人际关系和社会运行产生相当的影响。在政治层面,熟人社会是培育基层自治力量的土壤,对完善基层社会治理具有重要作用,然而熟人社会面临着当代现实社会的极大挑战,这就使得熟人社会的未来发展投下阴影。今后何去何从,未有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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