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8日首发于人人网。

我被很多人、事、书影响过，但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卡尔·波普的《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第一卷）。这本书从根本上影响了我的思维方式。

我本科期间浑浑噩噩，基本上可以说是什么事都没干，学业很差，在学业之外也只从图书馆借了几本侦探小说看，外加几本围棋书。不幸中之万幸，我还算是借了本有技术含量的书看，就是《开放社会及其敌人》。这是我本科期间做的唯一有挑战的事，也是我本科期间最大的收获。

此书的基本内容是把作者的科学哲学观点应用到政治哲学上，以此阐释自由主义思想。作者批判的对象是所谓历史决定论，就是认为历史会向一个方向演进。包括汤因比在《历史研究》中讲的文明演化模式和社会主义必然取代资本主义这种论断都被归为历史决定论。众所周知，波普的科学哲学是所谓的证伪主义，认为能证伪的才能叫科学。于是波普说，历史决定论是无法证伪的，因此是不科学的，所以不能以此为依据搞大规模的社会革命。但以科学的社会理论为依据搞小规模的社会改良是可以的。波普进一步认为，历史决定论实际上是部族社会的思想的残余，在开放社会不应该提倡这些东西。

此书的第一卷是批判柏拉图的，第二卷是批判黑格尔和马克思的。我只看了第一卷。之后也从图书馆借了第二卷，但这时突然什么书都看不下去，于是就把所有借的书包括几本小说都还回去了。第一卷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就在论证一个事：以前的学者说柏拉图支持自由民主是不对的，柏拉图实际上是反自由反民主的。为了证明这一观点，书中引用了大量的柏拉图的原话，几乎每页下面都有很长的脚注，其中引的话我都没有听说过，所以我看起来很累。各位，我是一个理科生啊，柏拉图支持民主还是反对民主关我毛事啊。看到这些几千年前的古人说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也看不懂的话，和作者不厌其烦、长篇大论的论证，我有一种自虐的感觉。但为了看作者自己的观点，还是只有硬着头皮看下去。过程很难，但收获很大。所以我庆幸自己在极其懒散的本科阶段竟然还用功看了一本非本专业的书。现在再要我看这个书，我都看不下去了。

此书对我的影响至少有两个方面。

一是实证主义。此书使我在科学问题上完全接受了实证主义的立场。（当然波普是以批判实证主义的姿态建立他的证伪学说的，但在我这种外行看来两者的区别不大，马丁·加德纳就认为波普只是玩了个花招，故意把逻辑实证主义的观点反过来说。）简单地说，就是依据已有的证据得出结论，做出行动，不要想太多虚无缥缈的和观测不到的。

二是自由主义。此书使我认识到，开放社会不应该强求人一致，不应该要求大家为了什么远大理想而统一行动，那是专制社会的搞法。所以，我之后看到一些自封的“自由主义者”表达出这方面的意思时，我就知道他们的所谓自由主义其实是伪的，不会上他们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