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较之政治经济学,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实现了主题的转换,它的主题不再是资产阶级生产方式的进一步发展,而是它的全面彻底的变革。
“政治经济学批判”一直是马克思著作的核心论题,它不仅关涉《资本论》的理论性质,而且关涉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不可否认,在政治经济学领域马克思的研究成果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学成果,但他“首先是一个革命家”。“革命家”这一称谓是“首要性”的,表明马克思既不是纯粹的经济学家,亦不是纯粹的哲学家。所以,我们不能囿于经济学的视角,更应从“为全人类而工作”的“革命家”这一“首要性”出发,诠释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唯有如此,我们才可能触及“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真实意蕴。
“政治经济学批判”:“使全部经济学发生革命”
何谓“政治经济学批判”?马克思认为,“批判”已经不再是目的本身,而只是一种手段,它的主要工作是揭露,即揭露“物和物的关系”掩盖下的“人和人的关系”,让受压迫的人意识到压迫,使现实的压迫更沉重。为了证明资本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和永恒性,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把一切事物还原成简单的交换关系,把社会学范畴(存在论范畴)还原成经济学范畴,乃至单纯的定量关系。相反,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则把经济学范畴上升为社会学范畴(存在论范畴),揭露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类“最现实”的生存状况——个人受抽象统治。所以,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并不是“提出一种全新的、独特的经济理论”,而是变革政治经济学的术语,使之“正立过来”,破解“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存在秘密”,这即是“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第一层含义。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以商品为切入点,通过商品的二重性,揭露了劳动的二重性,进而揭露了人的二重性。人的自然性和社会性在劳动的二重性中的统一,为破解人的“存在秘密”奠定了现实基础。然而,马克思以商品为切入点,不仅在于破解人的存在的二重性,更在于深入到“政治经济体系的结构性机制”,揭露一种既符合交换规律又不符合交换规律的“对抗性”交换,即劳动和资本之间的交换。在劳动与资本“对抗性”交换中,劳动与资本的从属关系从“形式上的从属”过渡到“实际上的从属”,资本主义社会亦从“资本的形成史”过渡到“资本的现代史”;资本成为“一种普照的光”,成为支配一切的权力,个人受资本的统治。
“政治经济学批判”:“使现存世界革命化”
既然“批判”已经不再是目的本身,而只是一种手段,那么“批判”的目的何在?对此,卢卡奇指出,“批判”的目的在于使无产阶级看清形势,根据其阶级地位正确地行动。所以,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不仅在于变革政治经济学的术语,使之“正立过来”,更在于探寻“解放何以可能”的现实道路,即诉诸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把理解全部资本主义生产的钥匙交给那个知道怎样使用它的人”,“使现存世界革命化”。这正是“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第二层含义。它不仅是“首先是一个革命家”的马克思的“毕生的真正使命”使然,而且是历史唯物主义的首要功能使然,即它不是“纯粹的科学认识,而是行动”。
较之政治经济学,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实现了主题的转换,它的主题不再是资产阶级生产方式的进一步发展,而是它的全面彻底的变革。对此,福格尔指出,马克思主义只是一种关于资本主义必然崩溃的理论,它并非是关于如何建设经济的理论。主题的转换使马克思“看见了”政治经济学“看不见”的东西,在已有答案的地方,发现了问题所在。以“剩余价值”为例,早在马克思之前,亚当·斯密、李嘉图等人已经确定剩余价值(以利润、地租的形式)的存在,认为它是由剩余劳动或无酬劳动构成的;但是,他们“为既有的经济范畴所束缚”,并没有赋予剩余价值以概念,更不可能形成一个与之相关联的概念体系。
然而,马克思认为,问题的关键并不是简单地确定剩余价值这一经济事实的存在,而是“使全部经济学发生革命”,并且“把理解全部资本主义生产的钥匙交给那个知道怎样使用它的人”。虽然“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第一层意蕴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类“最现实”的生存状况——“个人现在受抽象统治”;但是,抽象或观念只是统治个人的物质关系的理论表现。为了彻底克服抽象的统治,必须从意识形态的批判过渡到“物质关系”的批判,即从政治经济学的批判过渡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使现存世界革命化”。所以,我们不能仅囿于经济学的视角,更应从马克思“毕生的真正使命”的视角审视《资本论》;虽然它的“最终目的”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但作为“政治经济学批判”,它不仅是一种“纯粹的科学认识”,更是“一种关于人类解放的学说”,这完全契合“首先是一个革命家”的马克思的“毕生的真正使命”。
概言之,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不仅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纯粹的科学认识”,更是关于“人类解放”的“行动”,以“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它的目的不仅在于使政治经济学“正立过来”,克服其形上本性,更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推翻政治经济学的形而上学的现实基础。所以,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不是“为批判而批判”,而是要“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它不仅实现了政治经济学的历史唯物主义批判,而且通过“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彻底超越了政治经济学。
“创新”马克思主义:撰写21世纪的《资本论》
不可否认,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引起诸多争论;但是,诸多争论恰恰说明它的“解释的多样性”和它涉及问题的重要意义。我们今天仍然纪念马克思,仍然研读他的经典著作,这足以证明,马克思是我们同时代的人,他不仅是历史的马克思,而且是现实的马克思。即使我们今天步入了消费时代,个人仍然受抽象的统治,只不过采取了更隐蔽的形式。我们今天之所以强调回到马克思,重读《资本论》,即在于资本主义的本质和结构未发生任何变化,诉诸代码转化的“翻译过程”,把维多利亚时代的语言和概念再现出来,开辟资本批判的现代视域。所以,“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资本论》不仅表征了时代精神的“精华”,而且是塑造和引导时代精神的“文明的活的灵魂”。然而,要“创新”马克思主义,使其恢复活力,我们不仅应寻求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诸种原像,更必须以马克思为榜样,分析21世纪的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撰写21世纪的《资本论》;否则,我们只会从一个想象的马克思主义走向另一个想象的马克思主义。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