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偶然看到，早在2009年，黑龙江大学的李憣在《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发表了一篇文章：

白狼歌用语为古汉语方言（附越人歌用语为古汉语方言）

陆宗祥简历（陆宗祥巴黎和约）

。

只不过，他的版本很差，但有几个字破译与我相同。算是前辈了。

全文抄录如下：

2009年2月

第28卷第2期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JournalofHeilongjiangCollegeofEducation

Feb.2009

Vo.l28No.2

5白狼歌6用语为古汉语方言

)))附5越人歌6用语为古汉语方言

李憣

(黑龙江大学,哈尔滨150080)

摘要:汉莋都夷5白狼歌6用语究竟为何种语言,迄今纠纷莫定。5白狼歌6用语为古汉语方言,不是亲属语。

相关亲属语的形成是东汉以后的事情,利用亲属语复原上古音、远古音有很大的局限性。

关键词:5白狼歌6;古汉语;方言

中图分类号:H17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7836(2009)02-0105-03

白狼歌是学者对汉明帝永元十七年(公元年),汶山以西白狼王唐菆等慕化归义,所献诗三首的总称。学者们解读白狼歌使用的语言有西夏语、藏语、彝语、纳西语、普米语、缅语、壮语等等,唯独没有汉语(吴承仕先生曾考虑过[],可惜方法存在问题),其中能够进行全文解读的只有陆宗祥[]、郑张尚方[]、黄懿陆[]等几位先生,但是,并没有照顾到古四言诗的章句、体例,与东汉译文亦不能密合。其实,白狼歌用语乃古汉语方言,以下是解读结果)))格式是/记音文字=正字=东汉译文;须明确音形关系的用繁体字;记音字与本字相同的用黑体,与本字谐声的加下画线。

第一篇:远夷乐德歌诗

1.堤(提)官隗(傀)搆=嫡汉维竘=大汉是治

按:/堤(提)官即第三篇/是汉,都以/大汉对译,

/堤正字为/嫡。方言云:/竘,治也。

2.魏冒踰糟=会瞀欲造=与天意合

按:说文云:/会,合也。尚书#大诰云:/予造天役。/瞀指天,详后文。

3.罔驿刘脾=王译柔卑=吏译平端按:/译指传译四夷之言的人。

4.旁莫支留=卬莫滞留=不从(纵)我来

按:/不从读为/不纵。说文云:/纵,缓也。

5.徵衣随旅=徵裔随鲁=闻风向化

按:左传#昭公三十年:/且徵过也。杜注:/徵,明也。方言云:/裔,习也。西周金文/鲁与/休美之/休同义。/向化对译/随旅(鲁)也见于第二篇/绳动随旅。

6.知唐桑艾=知党臧艾=所见奇异

按:方言云:/党,知也。楚谓之党。第三篇/莫砀麤

沐之/砀亦/党字。/臧可训善,/艾可训美好,在这里

指具有善、美好意味的奇异之物。

7.邪毗糹甚糹甫=雅畀缯布=多赐缯布

按:尔雅#释诂云:/畀,赐也。第三篇与/赐对译的

/捕茝菌毗之/毗亦/畀字。东汉译文译为/多的/邪

有三例,译为/多的还有一例/雅,正字为/雅;另有译为动词/衣的一例/邪,正字为/著(详后文)。/雅、/夏通,训大,引申为多。

8.推潭僕远=堆甘扌僕鲜=甘美酒食按:聚土为堆。方言云:/扌僕,聚也。楚谓之扌僕。与裒音义俱同。尔雅#释诂云:/裒,聚也。第二篇/菌補雅推即/群部雅堆,译为

/部人多有。

9.拓拒苏便=怿足肉翩=昌乐肉飞

按:第三篇/是汉夜拒之/拒亦为/足,满足之义。第三篇/阻苏邪犁之/苏亦为/肉。

10.局后仍离=句侯盈歷=屈申悉备

按:说文云:/句,曲也。侯与直有关,如诗经#郑风

#羔裘/洵直且侯。/歷训尽、遍。

11.偻让龍洞=楼狼豅峒=蛮夷贫薄

按:后汉书#莋都夷云:/和帝永元十二年,旄牛檄外夷白狼、楼薄蛮夷王唐缯等,遂率种人十七万口,归义内属。和帝纪云:/和帝永元十二年二月,蜀郡旄牛檄外夷白狼、楼薄种王唐缯等率种人归义内属,赐金印紫绶钱帛。故白狼歌/偻让即/楼狼,为/白狼、楼薄的合称、简称;/种王、/种人之/种即/宗。/龍洞说见第三篇。

12.莫支度由=莫支度由=无所报嗣

按:左传#襄公四年云:/咨亲为询,咨礼为度。说文云:/度,法制也。博雅云:/由,式也。/莫支度由是谦言礼物不合法式。

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李憣(-),男,山东郓城人,讲师,博士研究生。

13.阳雒僧鳞=央雒增龄=愿主长寿

按:央训求,甲骨文/央字即象正面立人双臂上举祈天。白狼歌中的/雒皆指东汉首都雒(洛)阳或指代汉帝,指代汉帝东汉译文作/主,第二篇/归日出主亦以/主译/雒。

14.莫穉角存=嬤穉角存=子孙昌炽

按:第三篇东汉译文作/心归慈母的/仍路孳摸即/膺格慈嬤,俗呼母爲嬤嬤,嬤的俗字为/嫲、/妈。男、女未冠、笄曰总角,/嬤穉角犹言妇子。存指致爱。礼记#祭义云:/致爱则存。由上可见,楼狼有尊母传统。

第二篇:远夷慕德歌诗

15.偻让皮尼=楼狼被倪=蛮夷所处

按:庄子#齐物论:/和之以天倪。注:/倪,际也。

/楼狼被倪犹言楼狼地处天际。

16.且交陵悟=居鞠陵于=日入之部

按:山海经#大荒东经云:/大荒之中有山,名曰鞠陵于天东极离瞀,日月所出。名曰折丹,东方曰折;来风曰俊,处东极以出入风。一般将/鞠陵于天断在一起,认为/鞠陵于天、东极、离瞀为三山,实则应为一山之异名。鞠训穷,

/于的正字为/宇,/鞠陵于即天极。/陵宇犹言/长空,第三篇/陵阳臣仆之/陵亦译为/长。/日月所出的/鞠陵于即/天东极。/离瞀与/鞠陵于意义相当,

/离读为/罹,/瞀正字不明,但由/鞠陵于、/天东极可推定为指天,第一篇被译为/天的/冒字即/瞀,/罹瞀犹言接天。天东极的/鞠陵于为/日出主(详下文)所在之地,相应地,天西极的/鞠陵于为/日入之部。

17.绳动随旅=绳功随鲁=慕义向化

按:绳训法,如诗经#大雅#下武/绳其祖武。/绳功犹西周金文中/帅型文考烈之类习语中的/帅/型烈。

18.路旦扌東雒=格旦東雒=归日出主

按:白狼歌从各声的字除/雒外,正字皆为/格,训至,这种用法多见于西周金文。

19.圣德渡诺=圣德都若=圣德深恩

按:由此可明,西周金文、经典/王若曰之/若即恩典的意思,应断为/王若,曰。甲骨文中的/若、/不若之

/若同义。

20.魏菌度洗=馈群铢瓒=与人富厚

21.综邪流藩=冬雅流皤=冬多霜雪

22.莋邪尋螺=夏雅潯漯=夏多和雨

按:说文云:/潯,旁深也。文选#木玄虚海赋李注:/滀漯,攒聚貌。

23.藐潯泸漓=隩燖互离=寒温时适

按:仪礼#有司彻:/乃燅尸俎。郑注:/古文燅皆作尋。记或作燖。春秋传曰:-若可燖也,亦可寒也。.尚书#尧典:/以殷仲冬,厥民隩。白狼歌中以隩指寒。

/隩燖互离意谓该冷时冷,该热时热,故译为/寒温时适。

24.菌補雅推=群部雅堆=部人多有

25.辟危归险=辟危归险=涉危历险

26.莫受万柳=莫受万流=不远万里

按:礼记#王制云:/千里之外曰采,曰流。/万流指万里之流,尚在荒服之外,第三篇首句/荒服之仪译文即

/荒服之外。

27.術叠附德=述佚附德=去俗归德

按:/述即西周早期大盂鼎(集成.)/我闻殷述命之/述。

28.仍路孳摸=膺格慈嬤=心归慈母第三篇:远夷怀德歌诗

29.荒服之仪=荒服之离=荒服之外

按:尔雅#释亲云:/男子谓姊妹之子为出,谓出之子为离孙。/离孙犹言/外孙。

30.犁籍憐憐=犁籍嶙嶙=土地墝埆

按:淮南子#原道训云:/昔舜耕于历山,期年而田者争处硗埆,以丰壤肥饶相让。硗同墝。/硗埆本为山地之称,泛指贫瘠之地,故/憐憐即/嶙嶙。第一篇译文为/蛮夷贫薄的/偻让龍洞之/龍洞即/豅峒。峒训参差不齐,与嶙峋同义。说文云:/豅,大长谷。地处大峡谷的雅砻藏布江、雅砻江之/砻的本字就是/豅,其/雅与白狼歌中的/邪、/雅是同一个字,/雅豅就是大峡谷的意思。西南山高谷深,水多若瀑布,故用/布泛指江河湖泊,/藏即/臧字,与前文的/臧艾之/臧一样训奇,/藏布犹言奇河。下文/藏幢即/臧峒,译为/岐峻;/险龍即/险豅,译为/险陕。说文云:/陕,隘也。尔雅#释宫云:/陕而修曲曰楼。雅砻江又称/泸水,与雅砻藏布江又称雅/鲁藏布江是同样的道理,/泸、/鲁都是/娄的音译,应发生在鱼、侯音相乱的时期。说文云:/娄,空也。雅砻(鲁)藏布江、雅砻江(泸水)的得名都来源于古汉语。

31.阻苏邪犁=咀肉著麗=食肉衣皮

按:说文云:/礼-麗皮纳聘.,盖鹿皮也。

32.莫砀麤沐=莫党虘麰=不见盐谷

按:说文云:/鹺,盐也。河内谓之齤,沛人谓之虘。

33.罔译传微=王译传微=吏译传风

按:后汉书#章帝纪:/春秋于春每月书王者,重三正,慎三微也。注:/三微者,三正之始。

34.是汉夜拒=嫡汉怿足=大汉安乐

35.蹤優路仁=蹤由格仁=携负归仁

36.雷折险龍=累折险豅=触冒险陕

37.倫狼藏幢=碖硠臧峒=高ft岐峻

按:广韵云:/硱碖,石落貌。又云:/硠,石声。

38.扶路侧禄=扶格仄埆=缘崖磻石

39.息落服淫=息格服窨=木(沐)薄发家

按:说文云:/窨,地室也。管子#权修:/上身服以先之。注:/服,行也。方言云:/发,舍车也。/服窨、

/发家皆指行舍。/薄与/格同义,则/木对译/息,读

为/沐,代指休息。

40.理歷髭雒=阞歷之雒=百宿到雒

按:周礼#冬官#轮人:/以其围之阞捎其数。郑注:

/阞,三分之一也。/歷训尽、遍,又作歷法讲(同曆),/歷

可指周天之数,则/阞歷与/百宿同义。

)

41.捕茝菌毗=父子均畀=父子同赐

42.怀稿匹漏=怀抱匹缕=怀抱匹帛

43.传室乎敕=传示吾孳=传告种人

44.陵阳臣僕=陵央臣僕=长愿臣僕

白狼歌字中,与古汉语正字全同的有字,此外谐声声符相同的有字,其他的也语音或同或近,存在音理关系;两者章句、体例亦大体相同;能用古汉语进行最恰当的全文解读本身即已表明其语言属于古汉语系统。由上可明,白狼歌用语属于古汉语系统,不是亲属语,其方言特点主要体现为语音、词汇系统、用语习惯等方面的差异。从同一点出发的语音不一定朝同一方向变化,还可能迭经分叉。这是方言形成的主要原因。从方言过渡到亲属语跟与原文字

系统的脱离有关,只要不脱离原文字系统,既使语音差异很大,也不可能发展为亲属语,如粤语、闽语等。

白狼歌用语为古汉语方言对于藏语等亲属语的断代

具有重要意义,表明直到东汉这些语言还都属于汉语大家庭。此前,春秋时期的越人歌(载说苑#善说)用语也是古汉语方言(详附录)。与白狼歌相关亲属语的形成与季汉以来汉语语音的大变化密切相关,应该是同一个过程。两汉是诗经音体系内部大分化组合的时代,诗经音体系的架子还在。经由南北朝齐梁前后的剧变[],诗经音的体系已经打破。在这一过程中,有些方言逐渐脱离了汉语文字系统,偏离了汉语语音的演变轨道,发展为亲属语。另外可能还有一些本来不属于汉语系统而深受汉语系统影响的语言,可称为/边缘亲属语。亲属语的形成要远在东汉以后,年代较晚;亲属语的形成从关键上讲是脱离汉语文字系统从而脱离汉语语音演变轨道的结果;亲属语的语音在脱离汉语文字系统后的演变及其影响因素基本上很难搞清。因此,总的来说,依靠亲属语复原上古音、远古音有很大的局限性,只能作为辅助手段。

附录:越人歌用语为古汉语方言

记音越人歌中的/兮、/予、/焉乎、/予乎都是语辞。说文云:/余,语之舒也。而予、余本一字。/予作语辞亦见于大盂鼎/予!唯即朕小学。明乎此,记音越人歌的断句问题也就基本解决了。楚说为/今夕何夕兮、

/今日何日兮的/滥兮之/滥读为/烂,/滥、/烂双声,谈、元关系。诗经#郑风#女曰鸡鸣/子兴视夜,明星有烂之/烂即其义。楚说为/心的是/秦、/渗,涉及到真、侵关系。下面仿前文,以/记音文字=正字=楚说的格

式进行解读。

1.滥兮,抃草。=烂兮,抃舟。=今夕何夕兮,搴舟中

流。

2.滥予,昌枑泽予。=烂予,将嘏泽予。=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按:/将为语辞。/嘏泽犹言/福泽。

3.昌州州,飠甚州焉乎!=将羞羞,甚羞焉乎!=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按:古/好字或从丑从子,/羞亦从丑,且可训好,两者

本有渊源可知。/好的造字本义当即女、子(男)羞好之事。

4.秦胥胥缦予乎!=心绪绪缦予乎!=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5.昭澶秦踰,渗惿随河湖。=绍ft榛榆,参枝随河湖。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悦)君兮君不知。

按:本句是把自己比做山上的榛榆,枝条徒劳地随河湖(喻王子)流转。楚说则直接点明了女子的心思。/参枝本来是双关的,/参(渗)谐音/心,/枝(惿)谐音/忯。说文云:/忯,爱也。

楚说虽堪称精品,但与原作风格存在差异,把炽烈烂漫的女子变得过于淑女了,考虑到楚王子鄂君子皙的身份,也可以理解。

楚说之于原作不若白狼歌译文与原作之间对应严格,除了对象等因素的不同外,与越人歌本应为流传的民歌也应有关系。原作越人歌中并没有提到王子,/王子所处的位置是填空式的,楚说为使情景交融,反把/王子译得非常突出。

参考文献:

[]吴承仕.白狼慕汉诗歌本语略释[J].中大季刊,,

().

[]陆宗祥,邓文峰.白狼歌研究[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郑张尚芳.上古缅歌)))白狼歌的全文解读[J].民族语文,,(-).

[]黄懿陆.东汉白狼歌是越人歌谣[J].广西民族研究,,().

[]罗常培,周祖谟.汉魏晋南北朝韵部演变研究(第一分册)[M].北京:中华书局,.

(责任编辑:乔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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