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广泛推荐阅读的《旧制度与法国大革命》到底说了什么?
法国大革命的影响(法国大革命的影响意义)
是因为它说出了什么之前被忽视的真相吗?是因为它提出了什么振聋发聩或发人深省的观点吗?
还是因为它有什么解决眼前的或现实问题的参考价值?还是因为我们已经吸取了它提供的经验而避免了重蹈覆辙?
从全球范围看,三百年内对全球影响最深远的历史事件就是法国大革命。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化不是从哥伦布的地理大发现开始,而是从法国大革命开始。法国大革命是革命的三部曲的第一部,第二部是布尔什维克的俄国革命,第三部是中国的革命,可以说一脉相承。而美国的独立战争是法国大革命的序曲,法国向美国输出了政治理想,而且输出了军事援助,没有法国的倾力支持,美国不可能建成独立的自由的共和政体。
1793年,英国国王乔治三世向清廷派出马嘎尔尼访华使团,这可以看成是:英国失去北美市场之后企图找补的战略;也可以看成是:给中国开了一扇看世界的窗口;也可以看成是:中国以这种方式参与了法国大革命。
从法国大革命开始,任何一国的内部事务都难以避免地影响世界上其它的国家,也难以避免地受到世界上其它的国家的影响,即使不是政治的或军事的因素,思想的翅膀也能翻山越岭地无逢不入地影响全世界。
法国大革命的导火索是国王征税与第三等级人民反征税,大革命的动力来自饥饿的人民对贵族特权的仇恨。从法国大革命激烈程度的脉冲式的发展过程,可以看出,不能有任何一点点的轻视由社会不平等激化的仇恨的后果。“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激发的力量是多少杆枪也比不上的。
言必称“中国人不患贫而患不均”,是夏虫语冰之见,法国人,俄国人,都是因为“不患贫而患不均”而掀起革命浪潮的,今天美国特朗普的“MAGA”(使美国再伟大)运动本质上就是“不患贫而患不均”的运动,就是革华尔街和建制派的命。
法国大革命的精神领袖是卢梭,伏尓泰,狄德罗,孟德斯鸠,达朗贝尔。他们没有活着亲眼看到法国大革命。这些人的思想没有一个是反对君主制的,但是他们质疑教会,批判教会,怀疑上帝。他们的理想首先是追求平等,自由次之。
卢梭在法国先贤祠的墓
托克维尔说:谁为了获得自由之外的东西而妄称寻求自由,谁就已经成为这个东西的奴隶!(Hewhoseeksfreedomforanythingbutfreedomitself,ismadetobeaslave。)
举例说,你为了平等而追求自由,你就成为平等的奴隶,因为追求平等就限制了你的自由。你想为了金钱地位而追求自由,你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你已经被金钱地位束缚了。
法国大革命的思想家不否定英国君主政体,因为英国国民享受的自由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这些思想家对平等理想的宣扬更有群众基础,法国正是在平等理想的指引下,将革命引向了罗伯斯庇尔的暴政和拿破仑的专制。
这就是为什么英国大学在近些年里,将所有与自由思想抵触的哲学家的著作请出了课堂。
罗伯斯庇尔在断头台上
法国大革命是反基督教的宗教革命,根本原因还是教会的特权引发的仇恨。比马丁路德和加尔文的宗教改革更加深远地影响了欧洲人的精神生活。没有一种激情产生的力量可以抗衡宗教热情,也没有一种激情的力量可以抗衡宗教仇恨。法国大革命从哲学开始,以宗教方式向世界输出法国大革命的理想,激发出让欧洲发抖的力量,在内部一团混乱之际,由一群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人组成的军队竟然打败了训练有素的欧洲联军。
法国贵族和教士阶层享有免税特权,穷人纳税,富人免税。盛行卖官鬻爵。教士享有特权,加深了基督徒对心目中仁慈上帝的怀疑。最终用断头台和绞刑架取代了十字架。
贵族没有参与管理国家事务。对比同时期的英国与俄国,贵族与国王共同管理国家。法国贵族是无能的代名词。因为一条项链,路易十六的王后玛丽和枢机大主教罗昂竟然被骗子合谋欺骗,令王室声誉一败涂地。狄更斯在《双城记》里有一段对贵族和教士的描写,很是深刻:
“因为这些房间尽管漂亮豪华,具有当时最高雅最精美的设计和装饰,实际上已是摇摇欲坠。考虑到别的地方那些衣衫褴褛、戴着睡帽的穷汉们的存在,这些华屋已成了令人极其不安的地方,若是大人府第里也有人负责研究这个问题的话。对于军事一窍不通的军事官员;对于船舶一无所知的海军大员;对于政事全无概念的政府要员;还有凡俗之心最重的无耻教士,目光淫邪,舌头放荡,生活更放荡。这些人全都在滥竽充数,全都在撒着弥天大谎,摆出对工作胜任愉快的样子。他们都或亲或疏地隶属于某大人城下,借此混迹于一切公众职务之中,从中捞取好处,这样的人数以百计。”
法国有严峻的法律条文,但是执行起来三心二意,所以,严法宽行的情形鼓励了越来越多的对政府的蔑视与挑战。吊诡又矛盾的是,当时的法国民众内心普遍充满对官职的强烈欲望,象拉瓦锡这样有创造性发现的大化学家也要做官(包税官),类似现在中国的年轻人热衷于考公务员一样。法国十八世纪新兴的资产阶级也苦心钻营一官半职,这是后来大革命的一个主要动力。大有“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凌云壮志。
群众的盲目热情从来就是一匹烈马,关键是领导革命的那些人如何驾驭。从一开始的三级会议就是失去了国王的掌控,国王意图增加第三等级的席位,制约不配合国王征税的教士和贵族两个等级,但是第三等级趁机获得绝对多数的席位,尾大不掉。路易十六这曲戏是真正的机关算尽。从1789年7月14日爆发法国大革命到1792年9月22日取缔君主制,这不算短的三年里,国王路易十六有很多次机会避免后来的被砍头的命运。昏招频出,只能说是命中注定。
两个真正懂得“政治是平衡术”的领导米拉波和拉法耶特,一个早逝于1791年,一个被普鲁士囚禁5年。这也算得上天意吧。
罗伯斯庇尔,丹东,马拉
马拉,丹东,罗伯斯庇尔与其说是领导,不如说是被群众热情引导。
法国大革命的标语是:自由,平等,博爱,还要加一个“死亡”。这个“死亡”成为革命的标语,是指向国王,教士,和贵族的。这是真真切切的,见之于巴黎和外省的大街小巷的墙壁上,尽管不可思议,莫名其妙(法国大革命之后,删除了“死亡”)。革命最终演变成不可控的暴力。
托克维尔欣赏美国的民主共和制,也欣赏英国的君主立宪政,他在这本书里透露了他对法国大革命的不以为然,可以不必进行革命,革命不必如此暴烈,他认为革命没有达到目的,法国因为大革命而变得更加不平等更加专制。
如果是站在当时的托克维尔的法国来看,他说的符合事实,但是法国大革命不只是法国大革命,而是两个世纪为时间跨度的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实际上卢梭的《论人类一切不平等之起源》与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列宁的《国家与革命》是薪火相传,精神传承,革命接力。
革命是必要的,单单从生物进化论的视角看,如果没有革命,人类恐怕还生活在非洲雨林里。
历史教训的总结有时根本上就是无用功,尽管历史学家有些不甘心。法国大革命之后,法国历经三个帝国,五个共和国。研究法国大革命的托克维尔和勒庞(著有《法国大革命与革命心理学》,《乌合之众》)提醒后来人小心革命的暴力的破坏性与群众的盲从性,但是,对更暴烈的俄国革命与盲从法西斯的德意志而言,法国大革命只是一个被遗忘的过去。
现实,永远重新开始。而重新开始,就是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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