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滦平县,明长城二道梁台编号32号敌台上,有一块明朝万历年间的石碑,上有碑文“古北路中军戚金”,这应当是这位叫戚金的人,当年负责承建的吧。
戚金,安徽定远人,父亲戚继明是明朝著名将领戚继光的远房亲戚。
浑河血战(浑河血战伤亡比)
安徽定远,是戚继光的祖籍地,戚氏族人在这里世代而居,戚金十五,六岁就跟随了戚继光加入“戚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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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蓟镇期间,戚金跟随戚继光鞍前马后,学习处置日常军务,并参与了对蒙古的一系列小规模作战,由于戚帅的关系,他升官很快。
1583年,戚金获得连续升迁,升任参将,时年二十七岁,算得上是少年得志了。
然而,随着明朝中兴能臣张居正的离世,戚氏一系在明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陆续,自戚帅调任广州起,他的亲朋,部下在各地纷纷被革职,罢免,戚金也不例外。
戚帅1588年去世,四年后,援朝抗倭战争爆发,明廷朝议,重新起用戚氏一系,入朝参战。
戚金随军于1593年入朝,随后立即加入攻陷平壤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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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平壤作战过程中,戚家军奋勇争先,悍不畏死,顶着日军小西行长在平壤城头布下的密集火力,一路直上,最终在所谓明朝“北军”与“南军”的竞争中,戚金第一个攻上平壤城头,并站稳了脚跟,拿下“先登”的威名和重赏。
之后,戚金领军回国,在一系列的升迁,贬官,再升迁,再贬官中,辗转各地任职。
公元1620年,辽东屡屡告急,戚金上书,请求率部出关,经同意后,领浙兵3000人,驻扎辽阳听调。
隔年的三月,满人急攻沈阳,辽阳驻扎的3000浙军与7000川军一道,奉命支援,同时受命赴援的还有驻扎周边各屯堡的辽东军三万步骑。
川军,浙军联合行动,他们虽然基本都是步兵,两天的急行军,很快也就看见了沈阳城头。
正赶到浑河岸边,搭设浮桥时,忽然沈阳城里轰然大乱,许多的百姓,兵丁绕着城墙向他们奔过来,城头上一会功夫密密麻麻就挤满了百姓,有的试图悬绳下城,有的着急的直接就往下跳,沈阳城下,立时就堆上一片尸体。
这是城陷了,沈阳城丢了,怎么办,远远的满人骑兵已然开始向这边运动了。
紧急商议,领军主帅陈策,童仲揆,川军周敦吉,秦民屏,浙兵戚金火急碰头,眼下的情势很明显,进,沈阳已丢,就得面临满人前后夹击,退,在这里的都是步兵,一旦撤退途中被骑兵追上,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杀,而满人的骑兵,已经在往他们身后运动了。
进不得,退不得,那就拼死一战,等待辽东步骑援军到来。
那么,怎么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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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就是浑河,如果川,浙两军共守一侧,会面临优势兵力的满人隔河火力,和骑兵兜围的夹击,那就川兵过河,浙兵就地布开车阵,夹河而守,利用浮桥相互策应。
军前会议,十万火急之下,几位将领迅速达成共识,随后川军7000人急速通过浮桥,列阵待敌。
浙军这边,戚金安排车阵布防,两边刚刚安排好,满人已然围了上来。
满人观阵,见浙兵车阵火器严整,川兵多为长枪冷兵器,决定先攻川军。
第一战,正白旗步骑三千,两路分击川军两翼,中路步兵推进。
川军是著名的“白杆兵”,他们的武器很特别,清一色的长杆,形状大体是前端钩镰枪,枪末有空心圆锤,可以两枪相接利于登山涉险,这武器对付骑兵也蛮好用,上扎人,下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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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白旗骑兵两翼一个变向冲阵,立刻被川军的上下交攻,打得纷纷落马,川军派出小队,用长钩一一将落马骑兵拖进阵中,乱刀砍死。
一个回合,正白旗就败退而去。
第二战,正黄旗重甲步骑出战,骑兵两翼站定,重甲步兵挟盾在前,抵近后,后面张弓攒射,满人的重箭近射,那威力可比一般的火绳枪还厉害。
川军虽有重重护甲,站在前排的也在一个一个的倒下去,倒下一个,后排立刻就站上来一个。
这样子肯定不行,周敦吉和秦民屏立刻组织十多个小队前冲,与满人步兵绞杀一团。
看到川军阵型动摇,满人重骑出动了,同样是两翼,满人依仗重甲直冲硬撼。
长枪撞在重甲上,断折一片,人也被马匹的硬冲撞得飞起,川军阵型依然不乱,两边的硬撼,都是死伤累累。
重骑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死伤倒地的越来越多,努尔哈赤受不了了,正黄旗重骑这是他的命根子啊,这样打下去,就算破了阵,把这些重骑都折在这里,那是要了他老命了,这都攒了多少年攒出来的家底。
正黄旗,退。
两战,满人死伤近两千,川兵千余。
打个沈阳才死了几百,这一下就是两千,满人有点接受不了,接下来安排杂兵轮番冲击,打了许久,看看川军依然阵型齐整,这连努尔哈赤也有点懵圈了,咋办?
满人开始动摇了,有人建议放弃进攻,由得川浙两军退去,反正沈阳已然到手,他们这点兵力也不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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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芳站出来了,这个著名明奸,重金收买了沈阳城头的炮手,将大炮转向,对着川军阵型猛轰。
大炮的实心弹体,呼啸着在川军阵型中犁出一道道血肉通道,满人骑兵又开始集结了。
退,周敦吉秦民屏,组织川军后撤过河,满人骑兵早已兜了上来。
最终,周敦吉和秦民屏,都战死了,安全通过浮桥的的川军,不过三百人。
戚金部,车阵摆开后,被满人犄角而张的两支骑兵,盯得死死的,动弹不得,这时收拢川军进阵,准备死守。
随即,满人大队渡河而来,望着严阵以待的浙兵,满人心有余悸,努尔哈赤下令攻击开始。
浙军与川军配合,利用车阵掩护,枪炮火器齐发,冲到近前的长枪长刀配合逐个砍翻。
来回杀了许久,眼看伤亡越来越大,满人又动摇了,这骨头也太难啃了,满人人丁稀少,伤不起啊。
又是李永芳,站出来献策,驱赶沈阳百姓在前,满人在后,冲阵。
这好毒计啊,满人立刻就实行了,长枪大刀威迫百姓冲阵。
陈策,戚金一看头就大了,这咋搞,下面的兵士也骚动慌乱起来。
戚金一看就急了,这还得了,两军未接,自己先乱了阵脚,陈帅,童帅,戚金看着他俩,他不能擅自决定。
陈策看看他,看看周围兵士,举手向下一劈,把脸背了过去,童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候,斥候来报,辽东步骑援军已到,距离这里不过二十里,陈策立刻安排快马去求援。
三万辽东步骑,李秉诚,朱万良统领,于浑河战场外二十里,白塔铺,遇满人斥候,击退后,停驻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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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浑河斥候求援,李,朱二人详细询问了战况,得知沈阳陷落,川军覆没后,犹豫起来。
他们二人犹豫,满人骑兵已然杀到。
见到满人大队杀来,李朱二人立刻下令撤兵,满人随后追杀。
一路逃亡,辽东步骑被诛杀三千多人,剩下的头也不回的直奔辽阳去了。
同一时刻,浙军川军仍在鏖战,得知辽东步骑退走,陈帅童帅相视苦笑,只好再次派人去辽阳求救。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满人退去,双方各自休整。
第二天凌晨,满人各方军兵到齐,连沈阳城里的都拉了出来,慢慢运动要将明军彻底包围。
陈策派去沈阳的亲兵,浑身浴血,赶在合围前冲了进来,看见三位将领,还没说话就已是泪流满面。
看他这样,陈帅童帅,戚金明白,援军无望了。
到这时,已是无路可走了,索性放手一搏吧。
厮杀再起,战场上呼吼阵阵,枪炮轰鸣响成一片,硝烟弥漫。
又是一天,看看又要到傍晚,浙军川军,连续两天的急行军,加上两天的作战,这时已是精疲力尽,而火药枪弹,也已全部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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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浙军枪弹火药已尽,满人来精神了,步骑全上,急攻。
看看天就黑了下来,满人四方举火,继续围攻,浙兵川兵,一片片的倒下去,车阵已然被满人用马匹拖拽得不成阵型,尸体不断的累积,两边都是杀红了眼。
陈策陈帅,七十高龄,眼看着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戚金领人拼死冲过去,看见老人身中十数刀,已是血肉模糊。
一回头,戚金看见童帅骑着马,带着他的亲兵要往外冲,戚金冲过去拉住童帅马头,大声喝道,丈夫报国就在此刻,你我若是走了,将来有何面目去见戚帅,去见陈帅,戚金挥手一指血肉模糊的陈帅尸身。
童帅看见陈帅尸体,在马上抹了一把眼泪,跳下马来,大笑道,好,好,同死,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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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过了半夜,战场安静了下来,努尔哈赤,领着一群满人亲贵巡视战场,刺鼻的血腥味冲得人头脑发晕,看着处处堆积的尸山,满人不由得心惊肉跳,伤亡数字已然报上来了,满人旗丁伤亡过万,其它杂兵不算,总计得有近三万的伤亡。
努尔哈赤沉吟半晌,下令,再有轻言伐明者,杀。
浑河血战,就此结束,川兵浙兵,这两支明朝最后的强军,全军尽墨。
戚金,曾经戚家军最年轻的高级将领,如今尚留人世的最后一位戚氏一系领军将领,随着他和他领军的这三千浙兵的殒没,戚家军从此成为绝响。
浑河血战,是印在我们民族心底的一道伤疤,在明末无数次我们记不清的大败中,他以他独有的坚硬,直击我们内心的柔软,并停留在那里,让我们每个人都记住了这份坚硬。
陈策,童仲揆,周敦吉,秦民屏,戚金,让我们记住这些名字,英雄莫问出处,每一个为华夏洒下热血的,无论成败,都是我们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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