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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智深给人的印象就是大大咧咧,明明不蠢,却憨厚得好像缺心眼似的。他有很多无厘头的操作,让人忍俊不住,但好像总是运气很好:看自己的通缉令,遇到了金老汉;去当和尚,独得方丈宠爱;管菜园子一帮泼皮对敬佩得五体投地;就算上了梁山,腹黑的宋老大也是一口一个吾师,不敢跟他说重话。
笔者多次揭示,施耐庵写水浒的时候,是明暗两条线,表面上的故事,其实是有一个隐含的逻辑链串起来的,如果不明白这一点,那只是看了个热闹,看懂了隐含逻辑,才能看出点门道,很多看起来不合理无厘头的事情,都是有着深层次的逻辑。不过老施确实写得精彩,看热闹也是很好看的;那么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笔者将为您解读:
鲁智深的人物形象特点(鲁智深的人物形象分析300字)
鲁智深第一次出场,还叫鲁达,是小种经略相公手下的提辖官,是九纹龙史进引出来的,他们结识之后,在酒楼喝酒,遇到金翠莲父女被镇关西欺负,仗义的出手。
鲁达问道:“你两个是哪里人家?为甚么啼哭?”那妇人便道:“奴家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没计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家些小曲儿,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父女们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父女们想起这苦楚,因此啼哭。不想误犯了官,望乞恕罪!”
看到一些解读,说金翠莲说谎了什么的,一般人描述问题肯定会挑对自己有利的说,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分析她说的主要两个事情,肯定是没有说谎的,第一个他们并没有得到“镇关西”给的典身钱,为什么这么肯定呢?3000贯按照正常的比价,差不多是3000两银子,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了,如果他们真的拿到这笔钱了,后来就不会又去给赵员外作外室(二奶)了,这笔钱回到东京最够买一些产业过日子了。
金翠莲
第二个他们没有拿到钱,被镇关西要求还钱,并且被限制人身自由,后面他们离开的时候,店老板不许他们走,鲁达出面他们才得以脱身。从这个情况来看,他们确实是被镇关西限制自由了。
从两点,就能确认,镇关西是个大流氓无赖,通过耍手段,控制了外地来的金氏父女,把他们作为赚钱工具,这是很卑鄙龌龊的。
那么金氏父女为什么会上当呢?因为这个典身钱很丰厚,超过正常市场价几倍,他们以为真的碰到大老板了,所以没拿到钱就按了手印。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要注意这种骗局,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常常是对方为了引诱人上当的,很多骗局都是这样,先装得很大方很有钱,画一个大饼引人上钩,然后再行骗。这里就不具体分析了
鲁提辖又问道:“你姓甚么?在那个客店里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老儿答道:“老汉姓金,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女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鲁达听了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泼才,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
我们注意,鲁达是老种经略相公派给他儿子小种经略相公的①,并且作提辖官(中级武官),一般当爹的都是把最好的给儿子,说明他们很欣赏鲁达,一个是他本事高,第二个是为人淳朴,忠直,没有坏心眼。而郑屠只是给经略府提供肉食的一个屠夫,虽然有油水,但是社会地位天壤之别,又做出这么不道义的事情,所以鲁达才会那么轻蔑的骂他。
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到房里,晚饭也不吃,气愤愤地睡了。主人家又不敢问他。
从这里看鲁达并没有住在经略府里面,而是住在外面,这恰恰说明了鲁达是小种经略的红人,鲁达喜欢结交江湖人物,进进出出很不方便,所以住在外面,有事才叫他,这是给他的特权,不是很看重的亲信,是不会让他这么自由的。而鲁达也是天性纯直,居然为这事晚饭都没吃就睡了,当然睡得早是为了第二天起得早。
小二道:“小人房钱,昨夜都算还了;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他哩。”鲁提辖道:“郑屠的钱,洒家自还他,你放了老儿还乡去!”那店小二那里肯放。鲁达大怒,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落两个当门牙齿。
这店小二是彻底的帮凶,本来鲁达说郑屠的钱,“洒家自还他”,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只要把这个反馈回去就行了,他非要出头,这是不识时务。可能他不知道鲁达的厉害,鲁达打人出手够狠的,这个小二挨打不冤。混社会,不光不能做不道义的事情,还要懂眼色。
金老父女两个忙忙离了店中,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且说鲁达寻思,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辰,约莫金公去得远了,方才起身,迳到状元桥来。
细心,这是为了避免店家给郑屠报信,去拦截金氏父女,帮人就要帮到底。等了2个时辰,是四个小时,一上午过去了。
然后鲁达就去找镇关西,只三拳,失手把他打死了。一般都以为是鲁达没控制好力度,失手把镇关西打死了,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到底是什么回事,请看书中的描写。
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郑屠道:“使得,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鲁提辖道:“不要那等腌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郑屠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这郑屠整整自切了半个时辰,用荷叶包了,道:“提辖,教人送去?”
鲁提辖巧妙地利用经略相公的名义,让郑屠来切十斤臊子,而且不让手下伙计动手。现在到陕西去,还能吃到臊子面,也就是把肉切成很小的末,炒熟了作为粉或者面的浇头,很好吃。切臊子有不像剁饺子馅,一顿乱剁就行了,必须得细细的切成很小的块或者肉丝。因为打着经略相公的旗号,郑屠虽然不乐意,也只好切了。花了个把小时。
鲁达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郑屠道:“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鲁达睁着眼,道:“相公钧旨分付洒家,谁敢问他?”郑屠道:“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包了。整弄了一早晨,却得饭罢时候。
切完精肉,又要切肥的,以前看到这里就想笑,这是真的来消遣郑屠啊。所以郑屠不干了,发起了质疑,这肥的切作臊子干啥?鲁达根本就没打算跟他讲道理,还是拿经略相公来压他,经略相公是郑屠的衣食父母啊,所以他只好又切了。前后共花了两个小时了。
鲁达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郑屠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消遣我!”
郑屠发现不对了,这是故意消遣自己,但是面对经略相公的亲随,他还是不敢翻脸,一个笑字,非常传神。
鲁达听得,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睁着眼,看着郑屠,道:“洒家特地要消遣你!”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郑屠大怒,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
鲁达也不演了,对,就是来消遣你的,然后把两包臊子砸到郑屠脸上,辛辛苦苦切了一早晨的劳动成果,被鲁达这么糟蹋,镇关西忍不住了。居然拿起刀来想跟鲁达放对,这是真的气糊涂了。这里他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个是不该和鲁达翻脸,而是陪个笑脸问哪儿得罪提辖了?这样可能还有改正错误的机会。第二个不该拿刀,他拿刀是想壮势,并不敢真捅,但是一拿刀,性质就变了。
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倒在当街上。
郑屠不歇气的切了两个小时的肉,手力已经大大消耗,所以毫无疑问被鲁达轻松打败,手里拿着刀没敢用。
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鲁达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
这第一拳打在鼻子上,很疼,但是并没有下死手。鲁达给他指出了为什么打他,这时候如果他认怂,赶快道歉,承认错误,估计还能逃一条命。“打得好!”这是装硬汉,还不认怂啊,所以换来了持续的打击。我们注意,鲁达在骂郑屠的时候,一个指出了他强骗金翠莲的不义之举,另外一句话更耐人寻味: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这句话什么意思呢?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称“镇关西“还差不多,我鲁达是老种经略相公的亲随,在关西这块地盘上,绿林中,我才是老大,你一个杀猪的屠夫,有什么资格称王称霸?
看到这里,很多读者朋友都不以为然了,觉得把鲁达打抱不平的侠义之举,解释得好像是黑社会斗狠争地盘一样。其实也不全是这样。从各个方面的迹象来看,鲁达是关西五路绿林威望非常高的大佬,虽然不像宋江那样,是河北山东绿林的总把头,但是从水浒中出现的人物来看,还没有比鲁达在关西绿林地位更高的。所以他不能容忍别人在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欺负老百姓。是不是这样呢?我们说什么都要有依据,笔者每次都会从各个方面去相互印证,否则就是信口开河了:
第一个,史进刚来出道的时候,鲁达就知道有个九纹龙史进,并且还听说了他师父王进去了延州。没有很灵敏的情报网,是很难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第二个,和史进去喝酒的路上,遇到了李忠,李忠正在街上卖艺,说等会儿来,鲁达什么表现呢:
鲁达焦躁,把那看的人一推一交,骂道:“这厮们夹着屁眼撤开!不去的洒家便打!”众人见是鲁提辖,一开都走了。李忠见鲁达凶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急性的人!”
以前看这段的时候,觉得鲁达这人也很二,李忠在这里辛辛苦苦卖艺,挣点碎银子糊口,你给人赶走了,让陪你去喝酒,太不讲道理了。其实他这样做是有他的底气的,因为在这里黑道的地盘是他说了算。揭阳镇上,薛永去卖艺,如果不给当地地头蛇穆宏穆遮打招呼,人家就可以打人赶人。在孟州快活林,那些行路娼妓卖唱的,也必须要先见施恩,得到允许才行。鲁达没有用黑道的地位去敛财,但是在这儿他说了算,没有人敢不买账,所以众人一看是鲁提辖,一开都走了,没人跟他较劲。李忠刚来不清楚,所以“敢怒不敢言”。但其实鲁达喊他去喝酒,是抬举他,不然鲁达也成了欺负人的恶霸了。
第三个:正是因为鲁达是关西绿林的大佬,代表的是关西绿林的山头,所以后来上了梁山,宋江是河北山东绿林没有谁敢违抗的总把头,对鲁智深说话也要客客气气。后来因为招安,武松反对说:“冷了兄弟们的心。”宋江找武松兴师问罪,鲁智深一句话怼回去,招安不抵事,要不散伙,宋江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因为鲁智深不仅仅是三山势力的代表,更是整个关西绿林的代表,如果他们和梁山分道扬镳,梁山的实力至少会损失三分之一。
有人分析如果支持招安的和反对招安的翻脸,谁能赢?这个只当故事听听就好,因为他们如果翻脸,最多是各自分道扬镳,根本不可能火拼,因为事太大了,谁也承担不起。
鲁达看起来憨憨的,也没宋江那么多心眼儿,他的威望怎么来的呢?第一个,他是得到老种经略赏识的,可以说老种家就是他的后台。第二个他很会照顾人,情商很高,比如很照顾史进兄弟,武松被宋江怼的时候,他马上站出来帮武松挡;在相国寺,一去就把那帮泼皮收拾得服服帖帖,天生有一种领导力。第三,他对底层人很好,从来不欺男霸女,而是扶危济贫,所以在底层老百姓中名声也很好。
现在镇关西在他的地盘上为非作歹,欺负人,他当然不让的要出头教训。而郑屠还没认清形势,居然还敢回嘴,那么第二拳打下来就不一样了。
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郑屠当不过,讨饶。
第二拳直接打在眼眶上,一只眼睛基本上废掉了。这下郑屠感觉对方来真的了,怕了、怂了。
鲁达喝道:“咄!你是个破落户!若只和俺硬到底,洒家便饶你了!你如今对俺讨饶,洒家偏不饶你!”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全堂水陆的道场∶磐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现在郑屠讨饶了,为什么鲁智深还是没有饶他,反而更重的打了一拳呢?因为他已经出手把郑屠打重伤了,这是结了死仇,没有退路了。
鲁达看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个动掸不得。鲁提辖假意道:“你这厮诈死,,洒家再打!”
鲁达一开始去的时候,可能只是想狠狠教训他一下,让他不要再干坏事,没有想要把郑屠打死,但是形势发展超出了预料,没想到郑屠敢跟他顶嘴,导致场面失控了。打死了人,这就不是小事了,他只好放了个烟雾弹,收拾东西跑路。那么官府有什么行动呢?
府尹禀道:“好教相公得知,府中提辖鲁达无故用拳打死市上郑屠。不曾禀过相公,不敢擅自捉拿凶身。”
因为老种经略相公是关西五路的军事高官,所以府尹要先来探探口风怎么处理。
经略听了,吃了一惊,寻思道:“这鲁达虽好武艺,只见性格卤。今番做出人命事,俺如何护得短?”
有些朋友听话,只会听表面意思,上篇文章笔者说武松一开始说招安,只是随口一说,还有读者朋友追着笔者责问,非得的说武松是想招安。笔者也不知该咋解释了,真是词穷理亏了。那么咱们看施耐庵明面上说小种经略相公不会护短。实际是怎么做的呢?
经略回府尹道:“鲁达这人原是我父亲老经略处的军官。为因俺这里无人帮护,拨他来做个提辖。既然犯了人命罪过,你可拿他依法度取问。如若供招明白,拟罪已定,也须教我父亲知道,方可断决。怕日后父亲处边上要这个人时,却不好看。”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天衣无缝,只是说抓到了鲁智深要禀告他父亲也就是老种经略,没有替鲁达求一句情。但实际上呢,一个告诉府尹,鲁达是他父亲派来的人(潜台词你不能随便处置),第二个,抓到了,也要通知父亲,否则“不好看”。不好看,在官场上就不是简单的事了。而且说到了边上有事,关西有很多地方靠近边关。
府尹当然心领神会,回去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出了人命不能不给家属一个交代:所以就是鲁达跑了,官府出一千贯赏钱缉拿,至于能不能抓到,这就不知道了。
万一真不小心抓到了,怎么办呢?得想个办法,缉捕悬赏公告上:画得不像。施耐庵怕人不知道,所以在后面写到在雁门县,鲁智深因为不认识字,跑到捉拿自己的公告前看热闹。以前看这段觉得很好好玩儿,但是仔细一想,不认识字,眼睛不瞎啊,如果看到公告上的头像象自己,还不知道闪啊?所以那头像根本就不像他,他自己都没认出来,在公告前晃悠,别人就跟没可能认出来了。
码字不易,如果觉得笔者写得还行,请动动您的金手指转发一下。
①历史上老种经略是小种经略的哥,但是书中是父子关系,咱们说的是小说内容,说那啥历史没有意义,所以是以小说为准。
上一篇,武松和宋江分道扬镳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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