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楼兰女（楼兰女尸）

发现楼兰

2022年3月，一份迟到了35年的考古报告终于“重见天日”。这就是中国唯一一本对楼兰古国进行系统考古调查和发掘的报告。

因为这份报告的出现，在楼兰古国的研究上，中国人终于有了发言权。

楼兰古国是中国的历史遗迹，为什么直到今天中国人才在对它的研究上有了发言权呢？这份报告35年前就写好了，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出版？而中国学者进行了考古发掘之后，又解开了楼兰的哪些谜团呢？

楼兰，最常出现在中国古诗词里的西域古国。著名的诗句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这或许是因为楼兰地处丝绸之路的路口，古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楼兰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中国的记录中，是司马迁的《史记》，当时汉朝多次出使西域，中原人才第一次知道了这座西域古城。而到了唐玄奘《大唐西域记》里，楼兰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千年来，楼兰古国的遗址深埋于大漠黄沙之中，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楼兰究竟是如何消失的，这是它留给我们诸多谜团中的一个。这座中国古代的城邦，还流传着更多的传说。比如传说楼兰古国中有一座装满宝藏的城堡，但谁要是拿走了这些宝藏中哪怕是一枚金币，都会受到诅咒，要么在沙漠中迷路而死，要么暴病而亡……

这样的传说世代相传，并且一直从中国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流传到了世界各地。

1900年3月，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来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个任务就是实地测量传说中的“中亚地中海”，也就是罗布泊的准确位置。当时欧洲人非常热衷于在无人区找到发财的机会，冒出了一大堆的探险家，斯文.赫定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踏上了探险之旅。

斯文.赫定

在一次偶然的寻找中，斯文.赫定的本地向导带回了两块精美的木雕，赫定的直觉告诉他，发现木雕的地方一定埋着一座千年的古城，于是他带着大队人马前往挖掘，先是挖出了一座佛塔和三个殿堂，还有大批的文物，后来又挖出了一整座古城。

赫定激动地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世界，他找到了传说中的“沙漠中的庞贝城”——楼兰。

消息传出，世界震惊。大批国外的探险队蜂拥而至，他们都以考古为名，从楼兰遗址掠夺了大批的珍贵文物，通通运回了自己的国家。这股风潮还愈演愈烈，更多的国外探险队在中国的大地上寻找搜罗文物，不久之后，英国探险家斯坦因用200两银子，从王道士手里买走了30多箱敦煌的珍贵文物……

大家会觉得奇怪，当时中国的政府在做什么？中国可不是殖民地，为什么会任凭国外的探险家们把中国的文物大批大批地往外搬呢？那是因为当时中国的政府，是日落西山的清政府，他们连自身都难保，哪里有精力去管这些事。

斯文.赫定

2、

因“缺纸”而迟到35年的中国考古报告

民国政府成立之后，开始对这些掠夺中国文物的事情进行管控。像斯文.赫定和斯坦因这样的人都被禁止入境中国，外国考古队在中国发掘的文物也不能带走出境。

此后中国自己的考古队开始对楼兰遗址进行发掘，1927年到1935年，中国和瑞典共同组成的考古队，又陆续发现了多处遗址。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小河遗址”，在这里发现了楼兰人的墓葬群，后来著名的千年干尸“小河公主”也是在这里被发掘。

小河遗址

不过不久之后，由于长年的战争，楼兰的考古发掘一度中断。新中国成立以后，这里成为核试验基地，包括楼兰在内的许多地区，一度被列为军事禁区，普通人不得入内。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楼兰真正具有发言权的学者并不多，因为大多数学者都没有到过楼兰，国际上关于楼兰的学术研究，只能奉外国专家为权威。

1980年，中日邦交正常化不久，日本NHK电视台提出要进入楼兰拍摄丝绸之路，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批准。

借着这个契机，中国成立了楼兰考古队，带队的专家名叫侯灿。当时他在新疆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工作，是国内在新疆考古上的专家。因为这次考古行动，侯灿也成为新中国第一位实地考古楼兰的学者。

还记得前面提到过的“小河公主”吗？就是中国的考古队在“小河遗址”发掘出来的。

1980年4月1日，考古队员们在“小河遗址”发掘出了一个船型的棺椁。队员们揭开棺椁上覆盖着的羊毛织物，打开头部的第一块盖板，一个白色的毡帽露了出来。打开第二块盖板，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大家见到了一位数千年前的楼兰美女。

由于埋葬后被迅速风干，尸体保存完好，大家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有着长长的睫毛，高高颧骨和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她的身上裹着羊皮和毛织物制成的长袍，脚上穿着一双皮靴，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口袋。

由于容貌惊艳，大家都称她为“小河公主”。

后来“小河公主”被送到日本展览，日本画家山本耀也为她制作了复原画像，在日本引起了轰动。“楼兰美女”的名声也因此传播开来。

根据检测，发现“小河公主”大概生活在距今4000年前，也就是中国的夏朝时期。这直接把楼兰古国的历史往前推了近2000年。她死亡的时候大概40-45岁，属于欧罗巴人种，她腰间的口袋里装着的，是小麦的种子。

根据以往的历史考证，中国的小麦最早出现于3000多年前的商朝，而这个发现也把中国小麦的历史往前推了1000年。

侯灿带领的中国考古队，后来又陆续发掘出了多具楼兰干尸，还有更多的珍贵文物，这些发现都比之前外国专家们的研究要更为系统，年代也更为久远。

侯灿（左1）

1987年，侯灿将多年来在楼兰遗址的考古发掘写成了《楼兰考古调查与发掘报告》。对于调查发掘经过、考古发掘所得文物，都作了详细的描述，并对照前人发掘的同类物品作了细致的分析研究，图文并茂，还有大量线描图和数据统计表，可以说是自从人们发现楼兰遗址以来，最为系统，也最有价值的报告。

但很可惜，这样一份报告，竟然拖了35年才出版，以至于2016年侯灿去世之时，都没能亲眼见到它公之于众。

而拖延的原因，竟然是“缺纸”。

在这本报告完成之后，侯灿将它寄给了文物出版社，1987年11月，出版社回复信件，说报告“已经列入明年的发稿计划”。可是来年3月，侯灿却又收到了出版社的退稿信，信中解释，退稿原因之一是当年即将发表的三篇文章已涵盖报告的主要内容，原因之二是“我社目前纸张紧缺”。

这样有点可笑的原因自然是不能让侯灿服气的，他四处奔波，不断写信争取，但一直没有下文。后来他曾对人说“有人写信表示反对出版”。为啥反对呢？因为“单位里有的人看着不高兴。这本来应该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新疆第一个考古报告，可是这第一个的名字让侯灿拿去了，有的人心里就不忿。”

2016年，侯灿去世，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孟宪实，年轻时曾是侯灿的学生，他想起老师的这个心愿还没有完成。于是他联系了侯灿的爱人吴美琳，后者在家中找了个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尘封多年的牛皮袋，里面装的就是这份报告的手稿。

3、

解开楼兰之谜

通过中国考古队多年的发掘研究，不能说千年来人们传说的“楼兰之谜”已经全部解开，但至少有很多是已经可以实证了。

在这本《楼兰考古调查与发掘报告》中，就为我们实证了许多过去关于楼兰的猜测和传说。

侯灿一行在古城遗址区试掘发现，出土的大量文物主要应属于魏晋时期。他根据众多的陶器、木器、漆器、铁器、铜币、玻璃、丝毛棉麻织品、海贝、海蚌以及各色饰珠、金银戒指等物判断，楼兰确是古代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中继城市。

书中还准确记录楼兰古城的位置在东经89°55′22″，北纬40°29′55″，其规模按城垣复原线计算东面长333.5米，南面长329米，西、北两面各长327米，总面积为108240平方米，基本上呈正方形。纠正了斯文.赫定在1901年、斯坦因在1906年和1914年测定的楼兰古城位置与规模数据误差。

之前，斯文.赫定认为，3000多年前有一支欧洲人种部落生活在楼兰地区。而侯灿一行的发掘，将这个推断提前了1000多年，至少在4000年前，这支欧洲人部落就来到了楼兰，在这里建立起了城市与文明。

当时的楼兰是一个怎样的城邦呢？根据出土的文物推断，大致是这样的：

距今约5000年前，在黑海附近居住的欧罗巴人发生了大规模的迁移，有一支人先是迁徙到了如今的东欧地区，后来这一支人中又分出一群人继续南下，来到了现在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区，在这里，他们来到了罗布泊，那时的罗布泊，湖水浩瀚，是沙漠中的绿洲，于是他们就在附近定居下来，建立起了楼兰。

他们在楼兰种植小麦，养殖牛羊、在罗布泊打鱼，他们擅长驾驶一种小舟在湖面自由行驶。后来他们甚至将这种小舟当成棺材，把死去的人埋在沙漠，将小舟反扣过来盖住尸体。后来考古队员们发掘出来的楼兰古墓，大多都是下面没有底，直接将小舟反扣过来的棺椁。

而楼兰是怎样消失的呢？

目前有四种假说，每一种假说都提到了战争。

根据中国史书的记载：公元492年，中国的北魏时期，一支名叫高车的匈奴人部落崛起，攻击了当时已经改名为鄯善的楼兰，鄯善在高车的攻击下灭亡、人民四散奔逃。在这之后，楼兰地区又遭遇到了瘟疫，这座古城被真正废弃。

以至于100多年后玄奘西去取经，路过楼兰遗址，他看到的是“城郭巍然，人烟断绝”。

又过了许久，楼兰古城被黄沙深埋，数千年来人们再也找不到它的影子。

直到千年之后，由一个瑞典的探险家无意中发现，又被中国的考古队深入发掘，才让这段千年传说重现人间。

至今，楼兰还有许多的未解之谜，正在黄沙之下静静沉睡，解开它们还需要更多有勇气，有毅力的考古人士，为我们揭开那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