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纲的词作,陶尔夫、刘敬圻所著的《南宋词史》给予了这样的评价:“李纲词能抒真情,写实感,有一定艺术感染力。但其咏史之作议论过多,理胜于辞。抒情之作,则能情景兼到,风格也较多样。李纲词的优长与不足,均是南宋词坛转型过程不可避免的必然现象。南宋开国伊始,政事复杂多变,与时事政治密切结合的豪放词,不可能像后期某些专业词人那样字字推敲,句句讲求,或经旬月改动才能定稿。为时事政治而呼号的作品必求一个‘快’字,故荒率之病,很难避免。更何况爱国豪放词在当时均是首创,不可能像婉约词那样有丰富创作经验与成功的样板可资借鉴仿效。”
李纲墓(李纲墓为什么在闽侯)
其实李纲在政事之余,也喜欢写一些非政治性的词作,最有名的一首就是他所作的《水龙吟·次韵和质夫、子瞻杨花词》:
晚春天气融和,乍惊密雪烟空坠。因风飘荡,千门万户,牵情惹思。青眼初开,翠眉才展,小园长闭。又谁知化作,琼花玉屑,共榆荚、漫天起。
深院美人慵困,乱云鬟、尽从妆缀。小廊回处,氍毹重叠,轻拈却碎。飞入楼台,舞穿帘幕,总归流水。怅青春又过,年年此恨,满东风泪。
李纲撰《宋李忠定公奏议选》明崇祯十二年左先生息轩刻本
李纲的这首词表现的完全是他的休闲心境,如该词的副题,他本是次韵张楶和苏东坡的同词牌,张楶的原词如下: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柳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
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渐满,香球无数,才圆却碎。时见蜂儿,仰粘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
关于张楶的这首词,有人说其实也写得不错,但因为有了苏东坡的次韵,而东坡的次韵写得太好了,反而掩盖了张楶此词的光芒。我把东坡的这首次韵也引用如下: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李纲撰《宋李忠定公文集选》明崇祯十二年左先生息轩刻本
以上的这两首词,都十分的有名气,而李纲却能与之同台打擂,这也足见他对自己的作词水平有着何等的信心,而他的这首词也确实受到了专家的夸赞,比如况周颐在《历代词人考略》卷二十一中称:“李忠定身丁南北之间,忤触权奸,屡起屡踬,居相位仅七十日,不克展其素志。今观其所为词,大都委心安遇,陶情适性之作,略无抑塞磊落、牢骚不平之气,足征学养醇至,襟袍坦夷。乃至《江城子》云:‘回首中原何处是,天似幕,碧周遭。’《六么令》云:‘纵使岁寒途远,此志应难夺。’《喜迁莺》云:‘暮云敛,放一轮明月,窥人怀抱。’则贞悃孤光,有流露于不自觉者矣。其《水龙吟·次韵和质夫、子瞻杨花词》,亦复与二公力悉敌。”
李纲墓位于福建省福州市闽侯县荆溪镇光明村湖里自然村村外东北角大嘉山南麓。大嘉山位于福州市西北方向,我在福州市包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我给司机看了寻访名单,他说这些地点都很熟悉,于是我们的第一个寻访点就是前去寻找李纲墓。
车开出三十余公里后,司机又说他不能确认寻访点究竟在哪个具体位置。我本想跟其计较,司机马上劝我不要着急,而后给女儿拨通了电话,由其女儿在网上搜索出路径,然后用电话来指挥我们如何开行。司机很得意于他女儿的这个办法,可没想到的是,前行不远,就走入了一条正在翻修的马路,而今这条路已经挖出了成片的大坑,前行了没多远,所乘之车就蹭到了底盘,这让原本信誓旦旦的司机也泄了气,无奈只好原路退回到大道上。
看到了墓园入口
到此时,司机也承认靠信息导航只能表明路途,并不能知道具体的路况,这种情形让他不再依靠女儿的电话指挥,他来到大路边,向过路的行人打问我所要去的地点。刚开始不顺利,问到第三个人时,他才重新上车,而后又信心满满地跟我讲,这次肯定没问题了。果真,沿途连转了几个弯路,他都没再打问,而我一直注意着沿途的指示牌,在整个路途中我完全没有看到跟李纲墓有关的标识,更为奇怪的是,在路途上也没有看到村镇的路名牌,这种寻找方式最为困难,好在司机真的记住了路,顺利开到了李纲墓园的入口处。
石牌坊有些特别
文保牌及石碑
墓园入口的石牌坊仅一开间,但能看出是几百年前的故物,门楣上写着“古社稷臣”,园区占地面积约十几亩地大小,沿山坡建为三层台地,第二进台地上石阶两侧各立着几块古碑。我注意到这些古碑的旁边,有一位穿迷彩服的年轻人正在细看着碑文,这是我在李纲墓遇到的唯一一位游客。他看我走进园区,马上跑过来:“我向你请教个问题,李忠定与李纲是一个人吗?怎么里面立了两种名称的碑。”我圆满地回答了他的提问,年轻人很是高兴,他说这里的碑自己都细看过,始终没弄明白这个问题。
李纲墓
界碑
在第三级台地上前面有三亩地大的广场,广场的后侧方沿着山脊建有李纲墓丘,墓丘用青砖砌为圆柱尖顶形,有点像粮囤,墓的正前方是墓碑,正中的大字刻着“宋丞相李忠定公之墓”,估计那位年轻人迷惑之处就是因为看到了此碑,此墓碑的上款是“嘉庆十五年”,落款则为“福建巡抚张师诚重修”。墓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棵大树,树下面有一块石碑写着“李公祠界”,看来在以前此处还有李纲的祠堂,今日已完全看不到了痕迹。按资料记载墓道两旁还分立翁仲、石兽及华表等,然墓前也同样没有任何的痕迹。
墓的形式有点儿像粮囤
祠堂的界碑,而今无祠
我每想到李纲的这个名字,总会本能地想起“我爸是李刚”这句名言,不知道李丞相的儿子当年是否也这么嚣张。虽然李纲是抗金名臣,但他同样也是个正常的人,比如丁传靖所辑的《宋人轶事汇编》卷十四中引《樵书》上的一段话:“李纲私藏,过于国帑,侍妾歌童,衣服饮食,极于美丽。每宴客设馔必至百品,遇出则厨传数十担。其居福州也,张浚被召,赆行一百二十盒,盒以朱漆银镂,装饰样致如一,皆其宅库所有也。”这段话读来让人感到怪异,那样爱国的一位李纲,为什么在生活上如此的奢靡?我不知道《樵书》上所说的这位李纲是否跟那位民族英雄李纲乃同一人,因为从感情上,这样的记载难以让人接受。
石牌坊的背面以及我乘的出租车
从李纲墓出来,前往寻找林则徐墓,然林墓所在的位置仍然不能确定,只知道在山上。山顶之上竟然有汽车驾校,进入校内有一位老师,他说林则徐墓现在已围在了省军区大院之内,沿山路下山转到军区院门口,得到的结果跟预想的完全相同:禁止入内。
看到了李纲祠的大门
仔细观看,原来仅余一门
在李纲的墓园没能看到他的祠堂,这也算寻访的一个小遗憾,也许我的遗憾感动了上苍,而后我在他地寻访时,无意间遇到了李纲祠的遗址。这个遗址位于福建省邵武市熙春公园附近。本程的寻访是去找严羽的沧浪亭,我是从南平乘大巴前往邵武,约三个小时后到达了邵武市汽车总站,下车后向附近的当地人打听熙春公园所在,在打问的过程中,无意地看到路边有一个祠堂状的大门,门楣上写着“李忠定公祠”,这就是李纲的祠堂。于是我马上走近细看,原来这里仅余了该祠堂的入口部分,后面已经成了其他的院落。虽然祠堂已经被拆毁,但把入口部分保留下来,这也算是一种对古建筑的尊重,至少让我这样有好古之癖的人有迹可寻。
熙春园大门
熙春园游览图
碑座上写着“民族英雄李纲”
进入熙春公园内继续寻找着严羽的沧浪亭,然进入公园后不久,在大片草坪上看到有一座雕像,远远望去看形态应该是位古人,走到近前方看清楚底座上刻着“民族英雄李纲”的字样,原来这位老先生静静地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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