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按：神兵”是一支有封建迷信色彩的农民武装，是军阀统治下的产物。有部分神兵打着救世济民的旗号，行打击报复烧抢杀戮的行径。民国10年(1921)3月上旬，发生了谋道神兵数千名攻打万县城事件，激战三日，后以失败告终。谋道神兵从起事到瓦解历时只有短短的5个月，但对地方社会生活产生了极大影响。

谋道神兵袁书绅

文/赵青松

蔡济民（蔡济民简历）

1918年，鄂西靖国军蔡济民、唐克明等军进入鄂西，驻地利川。不久，杨森部第一纵队司令方化南川军也进入利川。弹丸之地，无处不兵，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当时被军阀搜刮得日不保命，呼天无路的山民，迫切希望有个敢造反的头人。属丰县黑洞五谷坪土苗寨前清秀才王锡九等人抓住这一机遇，提出了“清灭军阀团匪，杀尽灰狗儿(军队)”的口号，发动抗粮抗款，组织武装，名为“神兵”，以保卫乡里。因此，附近各县争先恐后到该地精灵官来请“法宝”，一时名声大噪。

鄂西“神兵”总部设在精灵宫，王锡九自称总理，降神的是张老夫子，称之总主礼，还有跳神降像的，称之童子。一旦有事，他们在神坛上玩弄“附相”的把戏，冒充是“二郎神”、“赵子龙”替身，可以领兵御敌。

临阵前，“神兵”个个饮敕水，吞朱砂，念咒语，佩灵符(手颈缠一草绳)，头裹红包巾，扎半边月”(半边上身外露)，说是这样做了，只要不后退，不贪财好色，就是赫赫天威，刀枪不人。“神兵”寓兵于农，有战事土炮一响，群起云集，战事一完，各自回家种田。

袁书绅，利川市谋道镇铁峰村人（原万县郭里十甲一保）。袁书绅父亲有六弟兄，其父在振字派老三，叫袁振武。光绪十四年(1888)十二月初八袁书绅出生，排行老三。袁书绅祖辈是湖广填川时从湖南来到四川的。当地还有袁辉武一家，虽同是姓袁，但袁辉武是贵州迁徙而来。袁辉武最早在南坪汛十二保风堡树（今苏马荡柏杨社区），后到铁峰落户。一个地方只有两户姓袁，所以关系极好，日子久了就当一家人一样。袁书绅一家一直是当地大户张姓的客家。因家境贫寒，袁书绅只上了两年私塾后，就去给李子坳大户刘姓放牛，以求一口饭而不挨饿，从来都不领工钱，直到他十七八岁成人了，刘家在过年的时候就给袁书绅缝一件火汗头儿就打发了。因为穷，所以年近三十都没有娶到媳妇。

1920年冬，袁书绅高烧好几天，卧床不起，茶水不进，第四天起床后，逢人就说，有菩萨叫他去学习道法云云耳。从此，他每天舞弄刀枪棍棒，自称是“紫微星君”下凡，要救民于水火。这样，袁家湾很快就成了谋道一带的“圣地”，前来烧香拜神的人，络绎不绝。袁书绅给人“观花”，用回教的“可兰经和宝刀”的故事，说“相信的进來，不相信的就杀光”，刺激群众，使其盲从。

经过一段时间，召集邻居、亲属以及当地首人，以掷卦神定，确定在1921年元月下旬举行大点兵，地方首人通知年轻力壮者都带刀矛，参加“神兵”。当天，袁自称大仙，登台附相。下谕说:“吾乃大仙下凡，劝世人多敬菩萨，迎大神，随我者得生存，信者免刀兵，杀尽恶人，享太平。”接着附相传谕，封万县罗田的向延稚（90岁谭明攸说是向延堂）为川主菩萨，下支罗的吴兴乔为禹王萨，箭竹溪的朱某为处神菩萨，太平乡的马某为药王菩萨，磁洞沟某女为观音菩萨。还封了24名诸天，108名将领和数名通使，每个菩萨数名神童。这样，不几日，周围群众响应者达数百人，头裹红巾，肩插护神旗，所用刀矛也用红布包缠，每日在松林丛中草坪地坝操练。

时机日渐成熟，袁书绅于是下令向磨刀溪进发。“神兵”抬着猪羊敬酒，行香过街，到关庙参拜关爷。当时，谋道团总陈二东、陈三立叔侄等也随人流来到关爷座前，见两陈到来，即传:“吾奉天命，要杀尽恶人。”语音刚落，“神兵”捉住二人，杀了祭给关爷，美其名曰封二陈为阴兵大将，由二陈去阴间带领阴间神兵。其他绅民胆颤心惊，百姓心悦诚服。一时，磨刀溪成为“神兵”的大本营。

二月上旬，“万、利、云、奉”四邑联防团团长余炳厚召集各团团长筹备攻打神兵，捉拿袁书绅。袁书绅提前得到消息后，先下手为强带领“神兵”攻打太平场的赵百顺团防，赵百顺不曾设防，神兵攻来，只好带着家眷村民躲到了赵氏家族家修建的仁寿洞，三星洞两个兵洞里。同时，袁又指挥磁洞沟神兵向天宝几面夹击直捣在老鸦堂(今万州恒合乡)的四邑(万、云、利、奉)联合团总局。团总余炳厚率乡勇二百余人奔走太平意欲救赵，与“神兵”激战，奈何寡不敌众一败涂地，余炳厚在干河沟丧命。方耀多、方耀堂两个副团总亦死于乱刀之下。

由于“神兵”接连得手，袁大仙神名远播，各地的大小菩萨与袁联合，通使频频。各地纷纷接请神兵。每到一区，由区署供给伙食，除市面上所收米粮行的行佣和其它厘金外，不敷的，向当地富户摊派谷米。打仗时，“神兵”兵每个人必须自带三天干粮。攻取城镇后，由当地地积谷仓供养。远行军的费用，由请兵的当事人所在地方预为筹备，路粮由沿途神兵区署供给。

1921年初，通使万县神兵会见袁书绅后，袁大菩萨传谕要收复万县城。磨刀溪神兵攻打太平，老鸦塘时，驻扎在万县的川军第六混成旅旅长、忠万镇守使邱华玉轻视神兵，认为“神兵”是乌合之众，“易之弗备”。孰料“神兵”却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使军阀们如坐针毡。

2月下旬，袁书绅、向延稚率领“神兵”从谋道出发，直取马头场直扑在此的北军司令部，杀死方化南的联络长官伍锡爵，殷司令乘轿逃跑走，被杀死在三溪河。神兵继续向万县城推进，邱华玉得报告后，命团长魏楷率兵赴走马、新田、五桥等处防堵，但是，“神兵”势众心齐，英勇善战，官府派兵往剿，其众益怒，杀伐更猛。

3月初，“神兵”突然以全力冲破魏楷防阵，分两路奔袭万县，一路由新田出白水溪顺流而下，一路由五间桥出陈家坝各率二三千人。

3月4日，“神兵”抵达陈家坝。万县城防急忙命令所有船只不准停靠南岸，并严密守护着沿途江岸。神兵看着茫茫长江心生畏惧，袁大菩萨胸有成竹，说，我神兵连日战斗，此时整顿休养，待晚上我作法分批渡江。晚上，袁和北岸秘密潜江通使见面安排了万县城内神兵起事事宜。

3月5日天刚刚亮，北岸到处“神兵”乍现，守岸官兵顿时惊慌一团，赶紧逃往城墙里面。市民亦对神兵突然降临十分诧异，顿时对“神兵”顶礼膜拜。此时江北船只也浩浩荡荡去南岸迎接袁大菩萨。“神兵”渡过长江，很快就占领了南津街邮电局、五显庙和西山一带，他们举着“不要忘普同天下图太平”的小旗，挥着长矛、大刀和竹竿，朝着官军冲去，一经发现官兵，立刻处死，发现的军火和鸦片全部倾倒江里。

“神兵”在城内张贴布告说:“論尔下民人等，方今天降大劫，皆由贪官恶绅、棒匪军人一切，随其狠心所欲，欺压善慈最烈，百货设卡抽厘，敢怒而不敢说，外有军饷重取，谁不摇头伸舌。庙宇任其毁坏，神灵亦其厄，庙款提作军饷，精灵烧纸断绝。因此上天恼怒，大降灾莫测，降下天兵天将，恶类尽被斧钺，尔民冤司伸雪。大凡天兵到处，四民不可惊骇，同执军器帮助，家家焚香跪接，若不遵守法令，即时断头流血。本兵言出法随，共同凛遵规则。”

市民对“神兵”非常拥护，希望“神兵”把军阀官绅整治打击，为民除害。因此，“神兵”所到之处，家家户户烧香叩头，放鞭炮，送米粑食量予以欢迎。

3月6日，神兵攻打县署，神童抬轿，军师立于轿上，披长发，左手捧菩萨，右手执长剑，口中念咒语，指挥“神兵”猛攻。官兵凭借城墙，对准神兵开枪射击，不少神兵中单丧命。

7日早上，“神兵”继续攻打县暑，他们狂喊复仇，一片呐喊和叫骂声，全城尘灰迷漫，官兵动用了机关枪，毛瑟枪和手榴弹，“弹丸如雨降，神兵死伤遍地”，神兵再次受挫。

8日，邱华玉调梁山、云阳驻军支援，合所部驻万各营，约有五个营，于午前10时，由团长钟和光率领进行反扑。此时，城内川军见援军已到，也开门夹击。神兵因是乡下人不识路径，仓惶乱窜。据《四堡采访稿》记载：城门下，码头江边，五显庙、帝主富外，尸如山积，行人路绝，查验概属农民。”“死于县者千有余人，丛葬在鸡公岭、倒碑黄桷树下，今犹谓之‘神兵’坟云”。

幸存的“神兵”奋力杀出，抢渡大江后，士气大伤，无人再肯作战。吴兴乔大菩萨当夜带着部队绕毡帽山，暗走白羊坪，行至白马山时，遇到伏击，伤亡修重。向延稚大菩族带兵行至走马岭、茨竹垭，也被北兵堵杀，自已身负重伤。

袁大仙由原路退回，沿途遇到团防的拼杀，损失亦不小。神兵在团防和北兵的追剿围堵，慌不择路，爬上了四周绝壁的小寨，被枪击刀砍，跌下悬崖，死伤无数。袁书绅一小众躲到百仗沟一个山洞才躲过一劫。到达谋道时，已倾于解体。

幸亏利川的“神兵”尚有战斗力，并正联合县属毛坝、忠路、汪营、柏杨几路“神兵”进攻利川县城。袁大仙亦编入了战斗行列，派他们坚守“南浦雄关”，以防官兵和团防的进犯。

“神兵”反对外国教堂，“龙驹坝真原堂、福音堂尽被焚毁，教友被杀者百余人”。各处司铎相继到花梨岭天主总堂神甫邓炳文(比国人)处控告。邓向驻扎在恩施、巴东的东北军旅长于学中求授，于与邓原系好友，接信后，亲率二个团的兵力到利川，配合四邑联合团赵百顺，向袁大仙实行包围，“神兵”听到枪声大作，竟丢下银两和重要物资四处逃窜，袁被部下护送到山中躲避，尚未被生擒。

5月中旬，刘炳勋继邱华玉为第六混成旅旅长后，又派千余名官兵进剿龙驹、磨刀溪等处的“神兵”余部。官兵每到一处，搜捕抄家，烧杀抢掠，庐舍尽毁。许多“神兵”家属，在百丈沟的一带大岩洞里，官兵才未能在短期内把他们完全消灭。

袁书绅知道事情无望，想只身逃往黑洞，由于官兵团防联合会剿，难以投靠，遂改名为杨宏璋，往返于恩施烂泥巴一带贩卖梳篦，人称“杨货客”。后来又在一庙上出家当和尚，中途回家看望父母后又返回恩施庙宇，1937年8月病故，终年48岁，由袁家族人去恩施接回尸首，开孝坐夜请了法事过后埋在袁家湾老林。

（资料来自《万县史料》、《利川县志》，邓荣才讲述【邓荣才1923年9月23日生人——，系袁书绅外侄】）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

（赵青松话说谋道古镇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