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竹书纪年》的说法比较符合历史真相。
先秦著名思想家韩非子有这么一句话:“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也。”
儒家所津津乐道的上古“禅让”,在韩非子这里却成了“舜逼尧,禹逼舜”。若是属实,那么这种禅让的本质,与后来曹氏、司马氏篡权模式如出一辙。这个说法只是韩非子杜撰出来的么?或者他有秘密的资料来源,而这个资料是其他人所没看到的?
一本神奇的史书破茧而出后,让问题水落石出了。这本书就是对中国史学界产生过巨大影响的《竹书纪年》。《竹书纪年》其实就是战国时代魏国的史书,后来秦始皇一统中国后,把六国史书都给烧了,魏国史书也就消失了。所幸的是,在数百年后,公元281年一起盗墓事件竟然让这本史书得以重见天日。
据《晋书》所记,这是魏襄王或魏安釐王的墓,墓穴中藏有数十车的竹简,其中便包括这本非常珍贵的魏国史书。由于这本书是刻在竹简上,故而称为《竹书纪年》,也称为《汲冢纪年》,因为是在汲郡的墓穴中发现的。
《竹书纪年》的珍贵之处在哪里呢?在于它与正史的记载有许多不同之处。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很简单,古代史书不是写给小民们看的,而是给君主看的,这是属于内参,绝密。给普通百姓看的,实际上是另一个版本,是出于统治的需要而曲改了的历史。现代的考古发现,有力地证实了《竹书纪年》的可靠性。
《竹书纪年》是如何记载舜取代尧的事情呢?共有几个记载,我们来看一下:
“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
“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
“舜放尧于平阳。”
“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后稷放帝子丹朱于丹水。”(注:后稷就是弃,他是帝尧的同父异母兄弟,被舜任命为后稷,后稷是主管农事的官名。)
这些记载,完全颠覆了儒学史学传统的“禅让”美德。原来舜是发动政变,囚禁了帝尧,又斩断了帝尧与儿子丹朱的联系,以此逼迫帝尧让位!
原来这竟然是“禅让”的真相。舜的手段,与后世的王莽并没有多大不同,但是舜侥幸得到善名,而王莽却得到恶名。
由此可见,《竹书纪年》里的说法,与韩非子的说法并无二致。那么,为什么在学术发达的春秋战国时代,只有韩非子提到帝尧是被舜逼迫让位的呢?原因很简单,因为其他人看不到内部史料。韩非子是韩国公子,而韩国与魏国都是从晋国分裂而来的,因此魏国史料中从五帝时代到晋国时代的记录,在韩国也应该保留一份。韩非子以王室贵族的身份,自然有可能接触到这些史料,因此他才能写出“舜逼尧”的观点。
当舜大权在握时,便开始清洗异己势力,把刀口对准反对派,以武力手段镇压自己的对手。铲除“四凶”一直被儒家学派认为是舜的功绩,由于汉代之后,儒学在中国文化中一枝独秀,所以很少有人去置疑所谓“四凶”的说法。现在我们摆脱了传统儒家史观的束缚,可以好好探讨一下“除四凶”的真相了。
“四凶”指的是共工、欢兜、三苗、鲧,其中共工、欢兜、鲧都是人名,三苗则是九黎分离出来的一个部落。在传统儒家看来,四凶都是罪行滔天,十恶不赦,可是他们到底犯什么罪,没有人说得清楚。
先来看看《吕氏春秋》的说法:“尧以天下禅舜,鲧为诸侯,怒于尧说:‘得天之道者为帝,得地之道者为三公,今我得地之道,而不以我为三公。’欲得三公,怒甚猛兽,召之不来。帝舜于是磔杀之于羽山。”
再看看韩非子《外储说》的说法:“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之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之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杀共工于幽州之都。”
这两则史料有一个不同之处,《吕氏春秋》称诛杀鲧的人是帝舜,而《韩非子》则称是帝尧。其实两者并不矛盾,韩非子暗指尧实际上已经被舜控制了,否则哪有人家一进谏,就把人家给灭了。因此,共工与鲧被杀的原因只有一个:反对舜称帝。
鲧与共工是因为反对舜而被杀死,这已经有明确的证据。那么欢兜呢?欢兜之所以在劫难逃,是因为他与共工关系密切,他曾经在帝尧面前称赞共工的业绩。共工被流放乃至被诛,欢兜自然被牵连,流放到崇山,据说后来投南海自杀。
至于三苗,同样是因为政治原因而遭到舜的镇压。晋人郭璞注《山海经》有这么一句:“昔尧以天下让舜,三苗之君非之,帝杀之,有苗民叛入南海,为三苗国。”
从上面可以看出来,所谓的“四凶”、“四罪”,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这些人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而仅仅是因为他们反对舜,他们不过是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这恰恰印证了“成王败寇”的说法,成功的人就是圣人,失败的人就是恶人,所以舜成为圣人,而鲧、共工、欢兜等则成为千年流传的恶人。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舜取代尧,并非禅让那么平和、那么一帆风顺,实际上充满了血腥的政治斗争。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