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注官是中国封建社会宫廷中的一种传统制度。
《礼记》记载“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也就是封建帝王一言一行都需要记注官如实纪录下来。
起居注官在几千年的演化下也越来越完善。
《清会典事例》记载皇太极任命儒臣“分为两直……记注本朝政事,以昭亲史”。
皇太极时期,清朝已经有了相当深厚的实力,清朝也开始从奴隶制走向封建制,后来皇太极参照明朝礼仪制度进行改革,起居注制度也自然而然也在范围内。
皇太极虽然设立了其类似的官职,但当时还没有使用起居注和记注官这个称呼。
直到康熙时期。
清朝正式设立起居注馆是在康熙九年(1670年),而这个问题的提出却是在康熙七年(1668年)。
当时的侍读学士熊赐履冒天下之大不韪,几次上疏,主张皇帝应遵循中华儒家古制,治理天下。设立起居注制就是其中的建议之一。
《清会典事例》:“请遴选儒臣簪笔左右,圣躬一言一动,书之简册,以垂永年。”
但当时属于保守势力的四大辅臣之一的鳌拜正是气焰熏天的时候,这个意见根本不可能被采纳。
康熙九年,康熙帝利用计谋除去鳌拜后,锐意改革,加速清朝从奴隶氏族制向封建专制转变,在改革和健全一系列制度的同时,虚心接受了熊赐履当年提出的建议,在太和门西廊设立了起居注馆。
起居注是记录有关皇帝起居言行举止的一种特殊史书。
正因为记录皇帝一言一行的,所以记注官一般都是要常侍皇帝左右。
清朝的记注官设立了两种,汉官和满官,康熙帝每天都有满、汉这两位记注官侍值,康熙帝的一言一行每天都用满汉两种文字分别记录。
当然,也并非康熙帝的日常生活一举一动,都要详细的记录,记注的范围只限于康熙帝所参加的国家政务活动。比如大朝、常朝、赐宴、出巡、狩猎、殿试,及祭祀天地、太庙、社稷,谒陵、大阅等礼节性活动,记注官都必须在场做记录。
起居注所记录的主要内容很多。
第一大项是康熙帝当天的政务活动项目,比如御门听政,懋勤殿进讲,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等等例行公事;第二大项就是记录康熙帝的谕旨、大臣的题奏及官员的引见、除授等等政务信息。
起居注的档册,每月编满汉文各一册,年底汇封。
封前先写成草本,由总办记注官逐条查核增改,再由翰林院庶吉士缮写正本。副本留起居注馆,正本钤以翰林院印,封入柜中,向皇帝奏报后,交内阁公验,最后才由记注官会同内阁学士将起居注档册送入内阁大库收藏。
记注官选自翰林院掌院学士、侍读或侍讲学士,以及詹事府詹事、少詹事等官,原衔充任。
康熙帝最初设立起居注馆的时候只设置了满记注官四人、汉记注官八人。以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和皇帝喜好来进行增减。
按照前面朝代的惯例,起居注册是不能让皇帝读阅的。
康熙帝深知记注起居相关事情,都有可能纪录到史册中去,所以关系重大,因此,对记注官和起居注档都非常重视,对自己的身后名看的非常重。
在设立起居注馆的第二年,他就一反前朝的做法,下令记注官一律由日讲官兼任。
当时担任日讲官的叶方霭、张英、陈廷敬、王士禛等人,平时与康熙帝接触颇为频繁,是他认为德才兼备的贤臣。
由自己信得过的老师担任记注官,记录他的言行,他还算比较放心。
自此以后,记注官就被称为“日讲起居注官”。这一官衔在雍正朝以后成为定例。
然而,康熙帝要当“完美”皇帝,而且他是异族皇帝,他是不可能真正让别人记注他的真实行为的,也不可能真正的信任某些人的。
康熙十八年(1679年)以后,康熙帝对记注官越来越不信任,对他们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
起居注官的职责,应是记录皇帝关于政治方面的言行。在起居注馆设立初年,不仅御门听政等公开政务活动起居注官必须在场,就是康熙帝在内殿召见内阁大学士、学士,他们也要出席。
只不过内阁官员在内殿启奏时,记注官站在隔扇外面,而不像平时跟在侍卫官之后。
但是康熙十八年九月,康熙帝忽然下了一道谕旨,令今后“会议机密事情及召诸臣近前口谕,记注官不必侍班”。
很明显,多疑的康熙帝对记注官特别是汉人记注官开始产生了怀疑,认为他们纪录了自己的不当行为。
三年以后,也就是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当康熙帝彻底平定三藩之乱之后,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掌控天下之后,开始对纪录自己某些见不得光的行为的记注官进行打压这。
比如在起居注册封存储库时,康熙帝又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
《清会典事例》记载康熙帝的谕令,一面说“起居注册朕不欲亲阅,朕所行政事,即不记注,其善与否,自有天下人记之”,一面却又威胁记注官:九卿官员“或在朕前原未陈奏,后在外妄称如何入奏,如何奉旨,私自缘饰,开送起居注馆。且每日止该值官二员记注,或因与自善,特美其辞,与己不相善,故抑其辞,皆未可知。起居注官能必其皆君予乎?……如以所无之事诬饰记注者,将严惩焉。”
也就是说康熙帝一边说自己不干涉记注官的记录,一边却对记注官进行威胁恐吓记注官。
所有文武大臣看到这道上谕后,都非常紧张,于是回奏向康熙帝声明:“起居注皆记载机密事宜,垂诸史册,所关重大,臣等不敢阅。且满汉记注官二十二员,日直记载,俱系会同校阅。凡九卿官员所奏之事,从无私自缮写送进史馆记注之例。。”
大臣们明朗的态度使康熙帝稍微放心了一点,所以在此后三十多年,起居注制度虽然一年比一年抓的紧,但是还算完整的保留下来了。
但是康熙帝的疑心就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被引爆。
果然,这颗炸弹还是被引爆了。
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由于一件偶然事情的出现,使玄烨一怒之下,下令裁去起居注馆。
当时的两江总督赫寿奏请蠲免未被康熙帝批准。记注官陈璋在查阅起居注档册时,发现上一年的档册中,记有一条玄烨准备蠲免江南部分钱粮的上谕。事隔一年,并未实行。陈璋本着史官秉笔直书的原则,把这件事反映给玄烨。这很可能是康熙帝本人的疏忽所致。当时玄烨已年过六旬,日理万机,免不了有所遗落。记注官能根据起居注档予以提醒,正说明设立起居注制度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但是康熙帝的疑心病爆发,认定是陈璋找出这种疏忽是为了损害自己皇帝的威严。他一反宽容、豁达的态度,找出种种理由为自己辩解,说自己御极以来,蠲免天下钱粮数千万,决不在乎江南这点儿税收。
两江总督赫寿想借蠲免沽名钓誉,不能姑息。再加上西部军务紧急,亟待军需,所以没有批准蠲免,并非出尔反尔。
接着又挑剔记注官。但是陈璋在这件事情上办得光明正大,他也不便直斥,只好敷衍地说,陈璋还算有心之人,能够发现谕旨中前后互异之处。
但是其他记注官在“朕听政之日……踢蹐无措,岂能备记谕旨?侍班汉官归寓后纂写数日,方携至署,与满官校看,又每争竟是非,则其遗漏舛讹可知”。
康熙帝非常清楚,一旦记注簿中连续出现陈璋指出的情况,那自己是“完美”的圣人的形象就直接崩塌了。
因此,第二年他明确指出,记注官多是年少之人,官职卑小,阅历浅薄,不能准确无误地记录谕旨,便以一切政事在各衙门都备有档案,不必另行记载为理由,将起居注馆裁去。
但是裁去后,隔了一段时间,又觉得没有记注官的记载,民间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对自己的名声会形成更坏的影响,又下令恢复,但是康熙帝在自己的最后几年,对记注官的要求越来越严厉,越来越专制,以确保自己“千古一帝”的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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