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世说新语》是我国文学史上一部较早而重要的笔记小说体，其内容主要涉及汉末至东晋时期士族阶层人物的逸闻趣事和玄虚清谈。每则故事，篇幅都很简短，但它在写人记事，既注意生活真实，又具有较高的艺术性。本文通过对《世说新语》的艺术特色、语言风格、人物刻画等方面进行阐述与分析，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感受《世说新语》的艺术成就。

关键词：刘义庆与《世说新语》艺术特色 语言风格人物刻画

刘义庆，为人“性简素，寡嗜欲”，喜与文学之士交游，在他的周围，聚集着一大批名儒硕学。他的著作丰富，其中最有名的是《世说新语》。这是一部记载汉末至魏晋时期士族阶层的言行风貌和轶事趣闻的笔记体小说。书中1133个品人故事，描述了36种人性情境，反映了36种人性面相，甄别了36种人物品第，每则故事都折射出魏晋时代的智慧之光，给我们以深刻独到的昭示与启迪。《世说新语》在文学史上能够占有一席之地，除了它在内容上是当时社会历史文化的一面镜子外，它在语言艺术及人物刻画等方面的艺术特色也是它饮誉千古的重要原因。

一、艺术特色

鲁迅说《世说》“记言则玄远冷峻，记行则高简瑰奇”。《世说》的记言，包括作者的叙述语言和人物本身的语言，都是言约旨远、冷俊隽永，富有一定的哲理性。《世说》记行，尤其“瑰奇”，不仅描写了人物的容止和洒脱的风度，还刻画了人物的神似和心理的活动。《世说》写人记事，虽有虚构、夸张，但并不加以雕琢，乃是朴素的本色。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世说新语》的语言清微简远、言约旨近、冷峻隽永，有着丰厚的文化内涵和鲜明的艺术特色。主要表现以下三方面。

首先，典雅与俗。《世说新语》语言雅俗兼备，所记魏晋人物言语之玄远高雅，多义深意隽，耐人寻味。一方面，魏晋名士品人论事，以雅为美。以“雅”组成的褒义短语随处可见。如《雅量》第十七则称赞庾亮的长子庾会有“雅重之质”。《赏誉》第二十九谓“康子绍清远雅正”。《赏誉》第四十六则谓王舒“允作雅人”。《品藻》第五则赞陈玄伯的父亲“通雅博畅”。在对人物的描绘之中，也以雅言、雅行、雅态、雅质为极致。以雅为审美标准描绘人物的语句比比皆是。如娴雅、清雅、高雅、博雅、儒雅。另一方面，《世说》语言的活俗主要表现为方言口语的大量运用。

其次，机智与幽默。《世说新语》中的魏晋名士思想解放，感情丰富，精神自由，智慧卓越，又勇于并且急于表达自己的感情，阐发自己的思想，体现自己的才智，实现自己的价值。在清谈的熏陶之下，他们长于思辩、善于应付，富于机智性和幽默感。《世说新语》特设《排调》一门，较为集中地表现为魏晋名士言语交际中与机智伴随的幽默感，渲染了他们在严酷社会现实中所表现出来的放达态度和游戏精神。例如《排调》第三十一则中郝隆幽默地作答，表示自己满腹经书，学识渊博。这是一种痛快淋漓而又情韵隽永的幽默。其表现幽默的方式多种多样，以调侃的方式表现幽默，即以戏谑生活的笔调表现对象。如《排调》第五十九则中顾恺之却用“渐入佳境”这一极雅之语来解释极俗之事。

最后，白描与修辞。《世说》叙事、记言乃至刻画人物形象，主要运用白描手法，用质朴的语言，简洁地勾勒物象，传神写照，言约旨远。如《言语》第二十则中满奋面对晋武帝的发笑，以“吴牛喘月”的典故自我解嘲。《世说》的白描语言，准确生动，表现力强，大有“只词以状事”的巧妙，如闻如见，如触如接，言外意象鲜明跃动。例如《雅量》第二则中通过外貌神态、动作、语言的白描，表现了嵇康临刑前的恢弘气度和视死如归的品质。《世说新语》既长于白描，又善于修辞。它的修辞，严格地从刻画人物形象、传达文化意蕴的需要出发，形式多样，技巧娴熟，稍作点染，归于自然，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充分表现了魏晋名士和作者本人丰富的想象力和极高的创造力。其比喻，想象奇特，比况贴切，并且很能体现人物的个性特征，引导读者探寻言外之象，象外之旨。例如《赏誉》第二十则，通篇用比，妙喻连珠，将人物的品质、行为、志趣化为具体的意象，生动形象。

二、语言风格

《世说新语》以从容优雅、诙谐有致、含蓄隽永的笔调凸现人物内心世界、精神追求，传神写意，绘出了魏晋时代独特的人文景观，便具有了与众不同的充满诗情画意的艺术面貌。它的语言风格简约玄淡，居然玄胜，清微简远。具体特点是：语言简洁，委婉曲折；含义深奥，耐人寻味；应对巧妙，意境高远，有极强的概括力和表现力。它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简洁洗练。如《德行》第一则记陈仲举八日谪迁豫章太守时的一段礼贤下士之事。作者只用“言为士则，行为世范”八个字来概括他的高尚品格和德望。所载的故事多以人物对话为主。清谈的内容，语言自然、简约、清远。

第二，准确生动。《世说》善于应用简练的笔墨对事物作写意式的点染勾勒，且能抓住事物的特点和本质，准确而生动，极富表现力。如《方正》第一则。这则故事记述陈籍纪幼时与客人的对话，生动地刻画了两个鲜明的人物形象，不仅对话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而且叙述语言简洁生动，准确表现人物的性格。客人由“问”而“怒”而“惭”而“引”，十分生动地描写了客人在一个七岁孩童面前的感情变化过程。而幼小的陈纪有礼有节，对客人的指责毫不畏惧，义正辞严地驳斥对方“无信”、“无礼”，使对方无言以对。尤其是最后用“入门不顾”四字描写他对客人的亲热举动不予理睬，传神之至极。

第三，清丽隽秀。《世说》笔墨极为简练省净，刻画人物时，对环境一般不作过多渲染和铺张，对景物的描写，常常数语轻轻点染，以烘托人物性格和气氛。穿插于人物故事中的角色点染，平添一股清丽隽秀之气。如《言语》第58则，对江水和峡谷的八字描写，却有力烘托了人物感情，可谓“景缘情生，情随景发”。又如《言语》第88则“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句，富有诗情画意，颇能反映当时人们对自然山水的审美意识。再如《栖逸》第11则，对康僧渊隐居之所的景物描写，清丽隽秀，从而衬托出隐者的高雅情志。运用骈偶形式，增添文辞之美。如《言语》第22则。

第四，广譬博喻。《世说》文辞工丽、妙趣横生的比喻。如《言语》第5则中的“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这一生动的比喻不仅可以看到孔融年幼而有见识，尤其形象地预示了他们一家面临的灭顶之灾，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

三、人物刻画

《世说新语》全书涉及人物颇多，但作者成功地运用了多种文学表现手法，从而塑造出众多的魏晋名士形象，使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形神毕现。《世说新语》在人物刻画上有以下几个特点：

首先，在对比中凸现人物个性。《世说新语》善于将不同的人物置于同一环境中，通过各自言行举止，在对比中显现人物不同的个性。例如《雅量》篇中谢安与孙兴公诸人泛舟海上，风大浪高，极其危险。在这种陷境下，孙兴公诸人惊慌失色，而谢安则临危不乱，沉着果断。两相对比，优劣高下判然。再如《德行》篇，管宁、华歆共锄园中，对待地上黄金的态度差异。此外，《世说新语》有时还将同一人物在不同一环境下的表现进行比较，如《鼠辈敢尔》，通过郗超生前与死后王子敬兄弟对待郗公的不同态度，揭露了王子敬兄弟前恭后倨的势力小人面目。

其次，通过个性化的言行举止捕捉人物神韵。《世说新语》往往通过一二特异的言行，使人物在简短的篇幅中神情跃然，气韵生动，例如《任诞》篇《雪夜访戴》，描述子猷的任性放达；《刘伶病酒》记载刘伶的好酒放诞也是很生动传神的。有些故事刻画人物主要是通过富有个性的语言来表现。例如《任诞》记张季鹰纵任不拘，“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这一句话充分表现了他及时享受人生，不管身后之事的放达任性，不拘小节的性格。此外，“发委藉地，肤色玉曜”是《世说》中唯一一处对女子容貌的具体描绘。

再次，选取具有典型意义且富有表现力的细节，在特定的典型场景中凸显人物的典型特点。如《俭啬》篇“苏峻之乱”所记庾亮之奸猾，小小的细节，却同时揭露出庾亮的谲诈奸猾，善于逢迎，以及陶侃的憨直。再如《雅量》篇，顾雍得子凶讯，虽神气不变，继续下棋，而“以爪掐掌，血流沾褥”的细节表现出他悲不可抑却又强自作达的心情。同篇中，王羲之的“坦腹东床”，表现了人物的漠视荣辱，放达任性。

最后，借用自然景物的可见形质来衬托、比附人的内心情性。《世说新语》在揭示人物的内在性情时，往往借助自然景物的可见形质衬托、比附，使抽象的、难以用语言来说明的人物内心情性以直观形象的形式体现出来。一方面，以景托人，即将人物置于与之情性相宜的山水景物之中，以景物的形质姿态来映衬人物的神明，表现人物的内心。《世说》中往往举凡丘壑、松竹、明月、清流、雪等来充当背景，来映衬人物。另一方面，借景喻人。借助自然风景比附人的情性，描摹人物内在风度气质。如以“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表现嵇康为人的超拔傲岸；以“森森如千丈松”表现和峤的威严峻直，以“登山临下，幽然深远”比喻山涛的城府深广。

《世说新语》作为魏晋志人小说的集大成者，它的内容、体例、艺术风格对后世文学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世说新语》的作品篇幅短小，文字简约清丽，耐人寻味，以最清丽、简约与潇洒的短文形式作画龙点睛的描绘，在简约的文字背后，有着余味无穷的意蕴。同时，在塑造人物形象时，多种文学表现手法的运用，简约含蓄，隽永传神的语言无疑成就了《世说新语》这一部广为人知的记述魏晋名流遗闻佳话的古代笔记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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