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宫心照雪 惊鸿照影来 青鸟报相思
开运二年冬,元月初五。
京郊皇家园林内游人如织。昨夜忽降大雪,皇家园林的红梅开的如火如荼,一时间京城豪门皆携家带口前来观赏。
“无谢!无谢!”
花无谢正驻足欣赏一株梅花,思忖着折几支回去比较好,家里女眷多,总得人手一支才好,不能厚此薄彼。
“花无谢!”宁国将军府的二公子宴无师一路小跑而来,地面的雪太厚,跑得他气喘如牛。
花无谢挑眉看着他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到:“难怪你爹打你,你们宴家武功可是以轻功为绝,你这可怎么办啊?”
宴无师不理会他的调侃,拽着他就往回跑,“小爷我可不指着军功,你快来,汜水潭那里出了新鲜事,有个梅花仙人出现了,快点!”
“仙人?你魔怔了吧?”
“是真的!我和你说,我当时就站在那里,忽然一阵金光,那人就突然出现在树下了。”
等两人到了,汜水潭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一个黑衣红裳的少年坐在梅树下,背靠着树干睡着了,他头上衣服上落满了红色的花瓣,雪白的肌肤几近透明,两道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纤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盖住了眼睛,睡容平和又恬淡,美好的不似凡人。
晏无师拉着花无谢挤进去,低声道:“你看他这个样子,不会是什么精怪吧?”
“你才精怪呢?”花无谢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蹲下身去推了推少年,“唉,我说,这么冷的天,不能睡在这儿。”
那少年被他推的身子一歪,却依然没有醒,花无谢顿时觉得不对,赶紧搭上他的脉门,脉息强劲有力,内力醇厚,竟然是个高手。
花无谢一双美目在少年脸上转了两圈,莫名觉得有点熟悉,晏无师适时低声道:“发现了吧,他和你长的好像。”
闻听此言,花无谢眉头一皱,看着少年的装扮和他手中黑沉沉的刀,思量了片刻,轻轻把他抱了起来,“快来搭把手,把他放到我车上去,师宴你让人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哪些武将带家眷回京的。”
到了车上,少年依旧没有醒,花无谢想了想,轻轻解开他的衣襟,想看看他是否哪里受伤,却一眼看见了他胸口的绿松石。
这是什么?他怎么会有这个?花无谢心中一惊,赶紧把手腕上的绿松石手串拿下来一对,一模一样!
他腾的站起身,冲外面喊到,“柱子,快点回去。”
马车一路狂奔,花无谢把少年紧紧抱在怀里,摸着他冰凉的手,又拢了拢身上的貂绒披风,一时心潮起伏不定。
西苑豹房
年轻的皇帝带领着他的太监们一路狂奔,终于摆脱了身后“追兵”。
朱厚照摸摸头上的汗,脱掉身上的大氅丢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两下,“管!管!什么都要管,我是他们的儿子吗?天天管东管西!我不就是去赏个花吗?我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追出来了,害的我美人都没细看!”
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赶紧从小内侍手中接过茶壶,奉了一杯热茶递给皇帝,“皇上,臣早就说,内阁这些遗老们该换换了。”
朱厚照接过热茶,一口灌了下去,睨了刘瑾两眼,没有接他的话茬。
过了一会儿,他想想了道:“你去,送些黄连、木通、苦参到他们府上,今天他们撅着胡子追了我半天,就说我知道他们辛苦了,给他们下下火,务必请他们保重身体!”
刘瑾嘿嘿笑起来,“臣领旨。”
朱厚照眼珠转了转,又道:“你不许多事!他们年龄大了,经不得折腾!”
刘瑾赶紧跪下,道:“皇上,奴婢怎敢呢!”
“好了,”朱厚照摆摆手,你下去吧。
刘瑾走后,朱厚照想起今天看到的美人就一阵心痒痒,冲身后的小太监招招手,吩咐道:“叫石文义来。”
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正在廊下和刘瑾说话,听到皇上宣召,连忙进来领旨。
朱厚照脑中仔细回想着美人的相貌,道:“你给朕去寻一个人,高发髻红发带,黑衣红裳,长眉入鬓,雪肤朱唇,手里拿一把约三尺长,五寸宽的黑刀,今天朕在西郊皇家园林赏梅,他在汜水潭边的梅树下睡着了,朕没来的及问他姓名。”
朱厚照想着在看见美人之前,那道奇异的金光,又吩咐道:“找些机灵嘴严的悄悄去查,莫要惊动了旁人,办的好,朕重重有赏!”
石文义心领神会,迅速领旨而去。
正阳街,卫国将军府。
花家二公子的院子里现在可称得上人仰马翻,听说幼时走失的凤小姐的孩子找回来了。府里的老太太高兴的差点厥过去,现在守在床前一步不离,心肝肉的疼的不行。
“我可怜的孩子啊,不知道吃了什么样的苦……”老太太握着少年冰凉的手,一个劲的抹眼泪。
“老祖宗,你快别伤心了,刚才换下的那套衣服你没看见,样式虽然简单,但却是苏州锦绣坊的手艺。听无谢说他还有武功,家境富贵又是武林世家,过的不比家里的孩子差。”卫国将军夫人急忙安慰道。
老太太刚才看了,孩子身上无病也无伤,虽然瘦了点,但是体格却不差,但想起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小女儿,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去护国寺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你说这孩子,太医也说没有病,怎么就是不醒呢?”
正说着,手心里冰凉的手指就动了动,老太太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紧张的看着床上的少年。
少年的眼窝动了动,纤长的睫毛轻轻抖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卫国将军夫人顿时眼前一亮,好一双晶莹剔透的含情目!
少年显然对此时的状态有些不解,却也感觉出来这一屋子妇孺对他没有恶意,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懵懂。
老太太却高兴坏了,一边哭一边笑,“好孩子,你母亲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少年看老太太哭的伤心,连忙伸出手给她擦眼泪,“我父亲和母亲早就去世了。”
“我可怜的凤儿,我就知道……”老太太哭的眼泪横流,一把搂过少年,“可怜的孩子,怎得这般命苦!那你一个人怎么长大的啊?”
少年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泣,却还是忍不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八岁的时候被义父收养,他很疼我,不曾受过半点苦。”
老太太擦干脸上的泪水,怜爱的看着他,“义父?他也同你一起进京了吗?他府上是哪里,我一定要上门重谢!”
进京?少年眉头一皱,顿时觉得不对劲起来,他环视左右喃喃道:“这里不是苏州吗?我义父是武林盟连城璧。”
”胡说,城璧哥哥才十九岁,怎么可能是你义父!“门口走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只见他高鼻薄唇,玉面含情,英挺的眉毛下,一双桃花目熠熠生辉,此时虽说着嗔怒的话,可是表情却不见半点恼怒。
床上的少年看见他的样子,又见他高高的发髻上插着的那枚簪子,顿时如五雷轰顶,脑中隆隆作响,双手禁不住去摸怀里的生死经,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的小公子,猛地奔下床,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眼中热泪夺眶而出,“花无谢!”
接着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花无谢赶紧接住他,“大师,快点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门口的大和尚赶紧搭脉查看,须臾笑道:“莫要担心,只是受了些刺激惊厥了而已,休息片刻就好了,至于施主说的久睡不醒,现在既已醒来也无妨了。他与我佛家有缘,待我念场佛经助他稳定神魂。”
花无谢连忙道谢,“那就有劳大师了。”
元月初六,卫国将军府。
花无谢一大早赶来凤怡院,远远的就看见傅红雪在院子里练武,身形飘逸,刀法迅猛,真的是好身手。
傅红雪看见他,连忙收刀向他走过来。
“城璧哥哥如果在就好了,他的君子剑冠绝武林,肯定能当你的对手。”
傅红雪脑中闪过连城璧的割鹿刀,他一直以为他是练刀的,直到他去世,才从冰冰口中知道他原来是练剑的。眼前这个人,是义父壮年而逝的元凶,他好像应该怨恨他,可如今,能真真切切的看见活着的他,他就想,即使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和命数来换他长命百岁,他都愿意。
“你不知道,无垢山庄可是江南第一世家,一直以袖中剑闻名于世,城璧哥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岁时剑法已登堂奥,十一岁就与东瀛‘一刀流’掌门人交手论剑,他可厉害着呢!”
傅红雪一瞬间眼中就含了泪,笑道:“是啊,他真的很厉害!”
”哎呀,你怎么又哭了?对不起,你一定是因为我提城璧哥哥,又想起你义父了对吗?“花无谢手忙脚乱的要给他擦眼泪。
傅红雪连忙止住眼泪,笑道:“嗯,对不起!”
“哎呀,你对不起我什么呀,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她们把你换下来的衣物仍了,衣服还好,发带虽然洗干净了,可也看不出颜色了。”
“怎么能怪你呢?我还没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怕是要冻死在那里了。”
提到此,花无谢瞬间来了精神,压低声音道:”我听宴无师说你是在一片金光中突然出现在梅园的,你老实说是怎么回事?“
傅红雪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在义父的墓前睡着了,然后再睁眼就在你家了。”
“嗨,打住,是我们家,你是我亲表弟。”花无谢纠正道,“另外,你这件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我已经告诉宴无师让他三缄其口了,你以后也不许提,要是让那些和尚道士知道了,非抓你去烧了不行!听到没有?”
傅红雪看他用凶蛮的口气说出这么暖人的话,眼中顿时含了一层水汽,真诚的看着他道:“花无谢,谢谢你!”
“谢什么啊,对了,城璧哥哥月底就要来京城了,我让他按照我的花样,给你定做了十套衣服,还有一盒子一模一样的发带,算是我的赔礼,他的见面礼,他也是连城璧,就当是你义父托他送的吧。”
思念的人就要来了,傅红雪又紧张又开心,一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花无谢赶紧用帕子捂住他的眼睛,“你可别再哭了,这一大早的,我就惹哭了你两次,老祖宗要知道了,还不剥了我的皮!”
说着拽着他的手道:“走吧,老祖宗叫你去吃饭,她老人家现在可是一刻都不能少了你,我都要失宠了!还有,以后不准连名带姓喊我,要叫表哥知道吗?”
“嗯。”
花无谢见他应了,顿时开心的笑起来,“我和你说啊,京城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一直在西域肯定没有见过,我以后都带你去啊!”
“好!”
傅红雪握紧花无谢的手,心想:所有的人都活着,真好!
元月初七,西苑豹房。
朱厚照午睡刚起,就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石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朱厚照吩咐道。
锦衣卫指挥使石守义进门就拜倒在地,“皇上,臣查清楚了,你找的那个人叫傅红雪,是花家刚认回来的外甥。这件事我也查了,先皇成化三年,鞑子犯边,老卫国将军确实在兵荒马乱中丢了一个女儿。算来如果活着,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卫国将军府已经给他入了户籍,只是臣觉得,他身份还有些存异。”
“哦?说来听听。”
“据申报文书上说,傅红雪一直生活在西域雪山,父母早亡,被一个隐居的侠客收为义子,侠客去世后,被人掳走,一路辗转到了京城,进京这段一笔带过,没有任何凭证,皇上,西域雪山可是魔教的地盘……”
“魔教不过是些草莽而已,无妨,你去把他进京的这段经历补齐,务必要求天衣无缝!”
“这好办,昨日臣刚在西郊了剿了一个贩卖人口的团伙,正好给傅公子补了这个差,保证不会有丝毫破绽。”
朱厚照看着他,笑道:“你倒是机灵,去吧,办完回来领赏。”
“臣遵旨!”石守义高兴的领命而去。
花府的外甥吗?这个身份倒是妙的很!朱厚照想起内阁给他起草的选后名单,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元月十五,卫国将军府。
昨日,护国寺的无印法师给傅红雪下了一张帖子,请他去听今日的大法会。自从上次见过傅红雪以后,这大和尚就仿佛看上了他,三番两次邀请他去听法会,老祖宗因为上次的事情对他心怀感激,也乐意外孙和高僧往来,很是积极的替他应下了。
花无谢不喜欢去寺庙,死活不肯陪他去,傅红雪嘱咐道:“无印法师说了,你今日有大劫,绝对不可以去灯会,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我给你带护国寺的点心。”
花无谢无奈的道:“知道了,我耳朵都生出茧子了,放心吧,我今天哪也不去,还有,我才是哥哥!”
傅红雪忍不住莞尔,“我去了,记得在家等我。”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花无谢摆摆手道。
戌时一刻,傅红雪拿着点心回府,拜过老祖宗后,径直去找花无谢,可惜他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两个长随也不见了。
他心中禁不住一阵狂跳,猛地纵身飞向西角门,冲门房道:
“二少爷呢?出去了吗?”
门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嗫嚅道:“出去了,刚才和宴小公子出去了,说是去太和楼吃酒!”
傅红雪一跺脚,向门外急掠而去。
赶到太和西街,人多的就走不了了,傅红雪一急,直接飞上了房顶,正看到一个人拿着蜡烛点燃了一根麻绳,麻绳大约被灌了黑油,火苗借着东风,瞬间腾空而起,直冲棚下一锦衣人而去
“小心!”
傅红雪大喝一声,急冲而下,拨出黑刀刷刷几下,连着的帐篷轰然倒塌,锦衣人也被他抱着飞了出去。
“你没事吧!”傅红雪扶住他问道。
“是你!”锦衣人惊喜道。
“皇上!皇上!”几个太监模样的人哀嚎着扑过来。
“你是皇上?”傅红雪眼角一瞬间蹦出寒光,握刀的手紧了紧。
大概他的敌意太明显了,几个太监瞬间拦在皇帝身前,颤声道:“大胆,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当今天子,锦衣卫都在各处守着,你不要轻举妄动。”
年轻的皇帝却好似并不怕他,反而推开众人,走过来道:“恩人莫要生气,奴才们不会说话,你救了朕的命,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傅红雪心中一动,认真道:“真的吗?”
皇帝陛下一听这语气,心道:有门!
连忙道:“真的,当然是真的,恩人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
那几个太监甚是有眼色,迅速在前面开道,很快两人就进了一间酒楼的雅间,皇帝陛下关上门,冲他深深作了一揖。
傅红雪眯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朱厚照也不在意他说不说话,拉着他的衣袖在桌前坐下,“恩人可以说自己的要求了,什么我都答应。”
傅红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像是在思忖他的话有几分可信,看的朱厚照心里都有些打鼓了,才道:“你是不是要娶花无谢?”
朱厚照心中讶然,却忍不住心中醋意,反问道:“你喜欢他?”
傅红雪啪的一声,把那把黑漆漆的长刀拍在桌子上,“他是我义父喜欢的人,不许你惦记!”
真可爱!朱厚照被他硬邦邦的语气差点逗笑,急忙用手抵着嘴角装模做样的咳了几下,“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傅红雪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哀伤,态度冷硬的道:“与你无关!”
朱厚照心里一咯噔,他心里有人?转念又一想:有人又如何?他想要的就得是他的!
他沉默了一下,为难道:“我可以不娶他,可是我的元君必须是花家的人,恩人有什么办法吗?”
傅红雪怎会不知?义父去世的那一年,他从冰冰口中终于知道了义父和花无谢的故事,他无数次翻看义父的手札,还有明德元君花无谢的史料,零零散散的平凑出了一段爱情悲剧:大胤王朝开运二年春,皇帝朱厚照迎卫国大将军花正坤次子花无谢入宫,封为元君。同年秋,花无谢暴毙于宫中。有野史记录皇帝陛下与元君相识于元夕灯会,皇帝对元君一见倾心,又感念卫国将军满门忠烈,遂力排众议,迎为正君。又有野史记录,皇帝是因为镇守在西北的三十万重兵才迎娶的花无谢,皇帝和花无谢都另有所爱,大婚伊始就貌合神离,所以才被人乘隙害了元君。不管真假,这狗皇帝对无谢不好是真的,不然又怎么会令他不明不白的暴毙宫中,最后都没有查出元凶?若不是这狗皇帝棒打鸳鸯,义父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积劳成伤,离他而去!
想起前尘往事,傅红雪就怒上心头,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刀柄。
朱厚照看他脸色不妙,急忙道:“我也不愿意棒打鸳鸯,可是内阁拟定了人选,花家必须出个皇后或元君,你就是杀了我,新皇登基,花家一样跑不掉。你若有更合适的人选,我立刻给花无谢和你义父赐婚!怎么样?”
傅红雪看了他一眼,见他态度真诚,不像是在作伪,心头的怒火才消下去一点,他认认真真的把花家的人想了一遍,却发现花家的姑娘都嫁人了,唯一单身的只有花无谢和远在边关的花飞扬,要不然让他娶花飞扬?
朱厚照看着傅红雪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打了个冷战,急忙道:“花飞扬已经和京城陈御史家的姑娘定亲了。”
傅红雪一听,忍不住怒目道 :“那你说怎么办?!”
朱厚照小心翼翼道:“你不也是花家人吗?”
“你找死!”黑刀应声出鞘,朱厚照都没有看见他拿刀,就被冰凉的刀锋抵住了喉咙。
朱厚照仰头斜睨着他道:“那你说怎么办?让花家卸甲归田?花将军在这个位置上就没有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娶花无谢?我又不喜欢他!”
朱厚照还要说什么,只听门外小太监轻轻敲门道:“皇上,该回宫了,宫里来人报,刘美人肚子疼,恐怕要生产了。”
朱厚照忽的一下站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走,回头看傅红雪还愣在那里,又匆忙从身上扯下一个玉佩塞在他手里,“你想好了就来西苑答复我,不要太晚,后天大朝会内阁就会宣旨,圣旨一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傅红雪浑浑噩噩的走出酒楼,正好迎面碰上了花无谢,他正亲昵的搂着一个白衣青年的手说着什么,一回头就看见了傅红雪,隔着人群就叫起来,“红雪,这里!快看看谁来了!”
还没有等他说完,却见傅红雪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他们,两行热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这就是他吗?那个巍峨如山,气势万钧的男人?不,他不是!他还这么年轻,温润的像一块无暇的白玉,俊朗的眉目间甚至还有些稚嫩!他温柔的看着花无谢,眼中的情意都能掐出水来!泪眼模糊中,傅红雪的心一片片支离破碎,他的义父已经没有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是花无谢的连城璧,不是他的!
“哎!红雪!”
花无谢眼看着傅红雪站在那里哭的肝肠寸断,然后脚尖一点飞上了灯栏,几个纵越就不见了身影。
“哎?他这是怎么了?”花无谢疑惑道,“莫不是又想起他义父了?”
连城璧早在傅红雪看向他的那一瞬,就注意到了他,他那副相貌在人群中太打眼了!街道两旁的灯光拢在他的脸上,氤氲出一层温润的霞光,他从没有见过这般艳丽的少年,是的,艳丽!虽然他那张脸像是冰雪塑成的,可是那双眼,那抹唇,就是让人觉得艳色无双,他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悲伤,像是含了无限的情意,那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了一阵心痛!隔着川流的人潮,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他看的是自己!
“城璧哥哥,你不要介意,红雪可能是想起他义父了,他平时不这样的。”花无谢拉着连城璧的手歉意道。
“说什么呢?。”连城璧捏了一下花无谢的鼻子,“跟我你还道歉。”
“我错了!”花无谢笑到,“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不是预订的月底来吗?怎么今天就到了?专门来陪我过元夕节吗?”
“我倒是预备着月底呢?这不是收到老祖宗的信了吗?说是今年你命中有劫,让我务必元夕前来定亲,这不我人到了,聘礼还在后面呢!”连城璧无奈道。
花无谢眉头一皱,“怎么一个两个都说我命中有劫啊,红雪还说我今天有劫,不许我出门呢?哎呀,我天,我知道了,刚才红雪肯定生我气了!”
“城璧哥哥,我们快回去,我得给他道歉。”花无谢拉着连城璧在人流里左冲右突。
连城璧没办法,抱着他上了房顶,两人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