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家顾颉刚生活在一个四世同堂的封建大家庭中,数代单传。祖母善良,但十分守旧;父亲爱他,但常年在外;他八岁丧母,后随继母生活,家庭财权也掌握在继母手中。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就如《弟子规》中所说:“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小辈对长辈只有恭敬,只有孝顺,只有服从。由于数代单传,家人对顾颉刚的首要要求就是娶妻生子。面对长辈们的殷切期望和垂垂老泪,作为孝子的顾颉刚不能反对,只有顺从。
在顾颉刚十三岁的时候,家里人就为他订了婚,当时他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次,父亲带他去茶馆喝茶,见有几位客人做临桌,父亲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唤他来拜见。说了一小会儿话,父亲就走了,留下他一人在那,尴尬的不知干什么。当时他只认为是父辈熟人相遇,没有往相亲上联想,后来才知道,这是女方家长前来相亲。就这样他就稀里糊涂的就相了亲,完全是个木偶人,没有被告知,没有选择,也无法表达意见。
1911年1月27日,顾颉刚在家人的一再要求之下,将年长他四岁的吴家小姐徵兰娶进家门。两个陌生人开始了既没有感情基础又没有共同语言的婚姻,深受三从四德教育的徵兰自然对丈夫忠贞不二,顾颉刚也感其柔弱无辜,抱着“男女之情舍吾妇外,不应有第二人耳”的心态,两人在理解和包容中快乐地过着小日子。
吴徵兰是一个道地的旧式女子,在娘家只学过刺绣,但只字未识。顾颉刚就教她识字断文,慢慢地她能写名字。他还以妻子的名字投稿给《妇女时报》,发现后,他拿出给妻子看,妻子不知文中意思,但知道丈夫的一片心意,只是笑。顾颉刚在家时,对她疼爱有加,嘘寒问暖,使她很是开心,不久,他们有了第一个女儿。
后来,顾颉刚北上求学,留下吴徵兰一个人在家,不仅要侍奉老人,操持家务,养育女儿;还要面对封建大家庭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由于丈夫对自己的呵护和疼爱,祖母看在眼里,“醋意”却留在了心里,又加之继母的刻意挑拨,使吴徵兰在家里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但是这些她又不能对顾颉刚说。
1917年2月,吴徵兰生下次女后,先是感染风寒,后剧烈咳嗽。家里人以为是小病,没有事情,也没有医治。暑假顾颉刚回家,发现妻子夜夜咳嗽并发热,知道是结核病,就要送她到西医处就诊。但家里人却说是小病,熬几天就好了,再说去西医看病,还要花一大笔钱。顾颉刚争议不过,又加上当时自己在上学,没有挣钱,也没有钱,只好作罢。
开学后,顾颉刚又去北大求学,一连数月,心神不宁,不能好好入睡。只要一睡觉就会梦见妻子打扮成新娘模样坐在床上(解梦曰此为死兆);或是妻子已死,停尸于床上,幼女在旁边啼哭索乳,由此便形成了失眠症,并且伴随终生。后来,他实在是无法在安心上课,只好提前回家。
到家后,妻子瘦弱不堪,终日卧床。顾颉刚极力主张送她上医院,但长辈们都训斥他“多费”,不允许送医院。顾颉刚看妻子无法求医,又咳嗽厉害,想把她挪到一个无烟的房间都没有被长辈允许。在如此环境下,吴徵兰带着满腔的哀怨和不舍不久即辞世。
一个女子的离开又有什么呢?在封建的家庭里,得不到半点温暖。在他们的眼里,与其花钱给儿媳看病,不如花钱再给儿子娶一个,反正在他们眼里,女子的生命是草芥,是不值钱的。在封建家庭里,娶媳妇不是为儿子娶妻,是为父母娶儿媳妇;为祖父母娶孙媳妇;为孩子娶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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