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粹传记其族弟刘损之同郡宗人刘伯龙，云：“少而贫薄，及长，历位尚书左丞、少府、武陵太守，贫寠尤甚，常在家慨然。召左右将营十一之方，忽见一鬼在傍抚掌大笑。伯龙叹曰：‘贫穷固有命，乃复为鬼所笑也。’遂止。”《南史》好言鬼，此所谓鬼者，固鬼也。世风窳败，笑贫不笑娼，鬼亦笑人贫，则鬼神之世界，其亦窳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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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薄者，家底薄弱而贫也。寠，《说文》：“无礼居也。”段注：“谓宫室不中礼。”俞樾《群经平议·毛诗一》：“所谓无礼居者，乃狭小之谓。”《玉篇》：“寠，空也。”礼，制度规定，寠者无资财以副当时住房之标准，引而申之，泛指亏空大财政困难。寠，俗作窶，简作窭。《汉书》：“又诸儒生多窭人子。”《邶风·传》：“寠者，無礼也。贫者困于财。笺云：‘君于己禄薄。终不足以为礼。’”是其证也。宋韩淲《涧泉日记》“衣服窭甚”，释曰破旧，盖直用本义者也。

刘伯龙位尊太守而贫窭如斯，赶不上时代要求，是以家常慨然，以至于赴任之时随从将营仅带十分之一，穷愁困苦，竟为鬼所笑。刘伯龙虽刘毅一族，而祖宗恩荫，渐行渐远，实亦窭家子。时门阀士族当天下，刘伯龙既无家底可托，复好廉洁之操，做官无计可发财，反倒越做官越穷，即仆从僚属亦无以养之。其所慨叹者，亦时代之悲音也。

武帝刘裕亦贫窭，伐荻为生，艰于饮食，愁苦之状散见于列传。胡藩尝论刘裕、刘毅之高下。胡藩谓帝曰：“公谓刘卫军为公下乎？”帝曰：“卿谓何如？”对曰：“夫豁达大度，功高天下，连百万之众，允天人之望，毅固以此服公。至于涉猎记传，一咏一谈，自许以雄豪，加以夸伐，搢绅白面之士辐凑而归，此毅不肯为公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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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之长，政治家之长也；刘毅之长，门阀士族之长也。门阀士族之旨趣，在文化、文艺，在彼所谓以风流相标榜。而文化文艺风流之类，浮华虚饰耳，无当实用，无益家国，况君天下、临兆民而朝万邦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