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的一声,一道寒光从剑鞘中透出,剑身在灯下明晃晃犹如一泓秋水映出了落日的颜色。吴元济俯身仔细一看剑头,只见剑头微微弯曲如钩,却带点暗红色,与雪练般的剑身颜色不太一样。他自负臂力甚佳,此刻拿着这把剑却颇觉吃力。剑身清晰的映出了他的容颜,比铜镜清晰的多了。
“这就是吴钩了。” 袁子期冷冷的说道。
“先生,在下一事不明,还请先生指教。”吴元济刷的一声还剑入鞘,抬头看着袁子期。
袁子期微微一笑。“圆静和尚的师祖和我的师傅平辈论交,安辈分他都要叫我师叔,我出手教训一下那小子又有什么了?”脸色突转凌然,“吴兄何曾听说过什么此剑的传说?”
吴元济脑中立刻出现了门维脸色雪白的朝袁子期跪倒的场景。他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出这把剑还有什么灵异之说。袁子期脸色和了下来,微微躬身:“吴兄不知道最好,倒是在下唐突了。”随即一拱手,“在下也要走了,吴兄留步。”
吴元济不想他此刻要走,急忙留道:“此刻已晚,不如先生暂留一宿,每天再走如何?”但眼前仿佛黑影一闪,已是空荡荡的。袁子期豪迈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吴兄已见此剑,就不再叨扰了!哈哈哈!”
吴元济怅然若失的走出了书房。院子里一片寂静,在夏夜的蝉鸣中,袁子期就这样走了,好像连树叶都不曾动过。他望着蔡州城中的一片黑暗,心里一下子好像空了一样。夏夜的碧空中,一颗淡淡的长星[1]划出一条飘忽的白尾朝东边飞去。吴元济突然觉得那颗长星应该是朝平卢那边去了。郓城的夜晚是不是也和蔡州一样漆黑无光?他突然有点好奇。他从没见过李师道,但总觉得李师道是一个如磐石般的人物,居然敢出手刺杀当朝宰相!唐兴已垂两百载,虽说安史之乱后天下并不承平,但杀相这种事还是极少发生。李师道应该已经看到武元衡的首级了,吴元济很想知道,李师道是兴奋还是得意?
蒲大姊就躺在李师道的身边。她长了一副典型的唐时女子身形,额头梳的很高,用朱砂画了三瓣荷花[2];双颊圆润,嘴唇小而厚。天青色的纱裙下,丰满的身材隐约可见。此时,她一双媚眼正在李师道胸口扫来扫去。
李师道却好像心事重重。蒲大姊扭了一下腰肢,捏着李师道的胳膊说:“奴家今天觉得三郎[3]真是英伟,何不……”李师道却没理,去边上的榻上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对蒲大姊说道:“先和你讲个正事,你倒看看怎么样才好?”
蒲大姊脸露不悦之色,随即又妩媚的说:“奴家都等不及了,三郎还不快说!”
李师道沉默了一下,咬咬牙低声说道:“我其实有一个师父,他就住在郓城的一个道观里。”
蒲大姊咬着下唇,说:“看你这么见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道士,有什么好如此失魂的。对啊,三郎,你多找几个道士给我们求求福也好嘛!”
李师道皱了下眉,“今天师父才和我说,原来他道号叫做空空,十六年前……”还没说下去,蒲大姊湿热的嘴唇已经贴上了他的嘴,接着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
[1]古星名。类似彗星,有长形光芒。颜师古注引《文颖》曰:“孛、彗、长三星,其占略同,然其形象小异……长星光芒有一直指,或竟天,或十丈,或三丈,或二丈,无常也。大法,孛、彗星多为除旧布新,火灾,长星多为兵革事。
[2]元和前期女子荷花妆的样式。元和后期,长安城中已经并不流行。
[3]唐时妻妾对丈夫多称排行。李师道上面有一个哥哥李师古,三郎只是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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