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629年，中国历史上发生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件：己巳之变。这一年初冬时节，后金（清朝前身）皇帝皇太极率一支劲旅，绕道蒙古突入塞内，直逼京师。这是后金第一次攻入关内。

虽然皇太极将京师围攻了一个多月，就在袁崇焕等人的阻击下，撤围退兵，但己巳之变给明朝带来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首先，最直接的影响是袁崇焕被崇祯皇帝下狱杀害。崇祯皇帝自毁长城，不但削弱了明朝的军事力量，还使得一批忠贞爱国之士人人自危，离心离德。15年后，李自成大军攻陷京师，崇祯皇帝在前殿鸣钟召集群臣议事，竟无一人应召前来。

其次，明朝京畿地区精心策划了180年的防御体系遭到了后金军队的破坏，元气大伤，难以恢复到以前的水平。之后，后金军队在明朝京畿地区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第三，后金军队在京师周边地区大肆掠夺财富，并杀害无辜民众。后金军队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明朝的统治基础遭到瓦解，岌岌可危。

二

然而，谁能想到，皇太极这次挥师入关，是一次冒险之旅。此前，后金军队从来没有进行过类似的长途奔袭战，孤军深入关内更是前所未有。

我们都知道，八旗军在入关前后的战斗力是最强大的。可在1629年，八旗军组建的时间才10多年，还处于成长阶段。八旗汉军和八旗蒙古都还没有组建。八旗军的战斗力与明朝军队相比，并不占据很明显的优势。1627年，八旗军与辽东巡抚袁崇焕率领的明朝军队展开了一场大战“宁锦之战”，八旗军未能攻克锦州，损失惨重，铩羽而归。皇太极这次挥师入关，又是倾国之力，孤军深入，假如在关内再次遭遇败绩，后金将面临着灭国的危险。

就算八旗军在关内没有打败仗，但是被明朝军队围困，短期内难以迅速抽身而退，袁崇焕在关外率军直捣后金老巢盛京（今沈阳），后金还是危在旦夕。

皇太极是一个优秀的战略家。他在即位之初，就看到明朝的雄厚实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灭掉明朝不是旦夕之间的事情。因此，皇太极制定了先征服蒙古和朝鲜，解除后顾之忧的战略。在国内搞好农业和手工业生生产，积极发展与明朝、朝鲜的商业贸易。同时，对明朝采取“讲和与自固”的策略，大量招降收买明朝文臣武将，增强自己的力量，削弱明朝的实力。

可以说，皇太极不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那么，他为什么要实施这个如今看起来就像是孤注一掷的计划呢？

这是因为，后金政权发生了一个影响生存的大危机。

三

事情还得从1627年说起。

那一年5月，宁锦之战爆发。皇太极亲自率部围攻袁崇焕坚守的锦州、宁远等地。明朝军队凭坚固守，以逸待劳，与后金军队激战1个月后，迫使后金军队无功而返。

宁锦之战结束了，战役对后金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长期以来，后金与明朝作战的方式是“以战养战”，通过战争来掠夺人口财帛，补充战略资源。宁锦之战的失利，使得后金一无所获，空手而归。这时候，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存粮已经在战争中消耗一空，秋粮还没有成熟。后金因此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饥荒。

据《清实录》记载，“时国中大饥，斗米价银八两，人有相食者。国中银两虽多，无外贸易，是以银贱而诸物腾贵。”什么意思呢？是说后金因为发生了大饥荒，导致粮食奇贵，甚至有钱都买不到粮食，以至于发生了食人肉的惨状。

市场上物价飞涨，“良马，银三百两。牛一，银百两。蟒缎一，银百五十两。布匹一，银九两。”一匹良马要卖300两银子，一匹牛要卖100两银子。一匹蟒缎要卖150两银子，而一匹最普通的布，也要卖9两银子。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铤而走险，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偷窃牛马，抢劫杀人。大臣奏报朝廷，请求严厉惩罚盗贼，“盗贼若不按律严惩，恐不能止息。”皇太极生了恻隐之心，说：“今岁国中因年饥乏食，致民不得已而为盗耳。缉获者，鞭而释之可也。”在皇太极看来，这些盗贼都是老百姓，因为饥荒迫不得已才进行抢夺。皇太极提出将他们打一顿鞭子，以示惩罚，随即释放。

皇太极为了稳定统治，下令“是岁谳狱，姑从宽典。仍大发帑金，散赈饥民。”

追求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后金军队虽然强悍，但其生产方式落后，生产力水平低，所以才采取了“以战养战”的方式。他们也很惧怕打持久战，总是“打一枪就走”。明朝正确的做法就是牢牢控制住宁锦防线，对后金实行经济封锁，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们的经济陷于崩溃。

皇太极在大饥荒的逼迫之下，不得不走了一着险棋：千里奔袭关内进行劫掠，以此度过难关。幸运的是，皇太极成功了。

这次长途奔袭，后金军队从关内掠夺了大量财富和人口，足以让后金过上一段很滋润的日子。皇太极又通过这次胜利巩固了统治地位，提高了威信。在那以后，后金军队动不动就突入关内，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参考资料：《清史稿》《清实录》《明清史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