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研究·胡适任中国公学较长史事述论严海建(南京师范大学 历史学系，江苏 南京210097)摘要：胡适在1928年春任中国公学校长实际上是一种过渡时期的权宜选择，并无久居的打算。得益于胡适的个人声望及其开明的治校风格，中国公学在其任内获得了长足发展。但作为一所私立大学。中国公学面临的基本困境并未因胡适掌校而消除。随着时势演变，国民党对上海教育界的控制日益加强，加上北平的政治环境日渐宽松，胡适最终选择北返。胡适辞职后，中国公学的问题集中爆发，在胡适任内未实现的党化渗透，并未因其离职而避免。胡适离职不到半年，学校即发生大的风潮，导致中国公学由兴盛急剧转向衰败。胡适任中国公学校长实际上是内外各种因素作用下的偶然结果，故而其在中国公学创造的成就只能是昙花一现。关键词：胡适；中国公学；党化教育；大学自治中圈分类号：礤妇嗒．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605X(2014)05-0139—10ReviewOnthe FactsofHuofChinaHistoryShi懿PrindpmCollegeYANHal—ji觚ofNormalUniversity，Nanjing210097，China)(DepartmentHistory，Nanjingthe ofShiact∞the ofChina isantheexpedientduringAl劬met：In1928，Huprineipal CollegeactuallyoptionspringtoChinacontributionrelatedtoHuShi’ transition Shimadea contributionperiod．Hu greatCollege’srapiddevelopment，this sofandChina a8abasicdihm-style．Butprivateuniversity，the personalpopularity，networkrelationshipsmanagement College mabelackoffundisnotbewiththecircumstancescaI姻edbych舭sod．Alongevolution。

KuomintanggovernmentimplementededucationintheofsocialSiftbacktothenorthbecomeinevita- party percySll喇，withloosening politicalenvironment，HutheofHucontrolof educationalcirclesunderShangt[Iai ble．FollowingresignationShi，ChinaCollege’problemsconfirmed，theiscausedathat ledtothelater the educationofdirec吐ypartyKuomintangincreasinglystrengthened；iteventuallybigagitation China turntodecline．Collegeofofuniversitieswords：HueducationKeyShi；ChinapartyKuomintang；serf—administrationCollege；the胡适任中国公学校长时期多被认为是该校历史上 的黄金时代。

在胡适任内，中国公学学风得到改善，师①相关研究可参见季维龙：《胡适与中国公学》，《华 资得以充实，学校规模进一步扩充。但胡适离任后不到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1993年第4期；涂怀 半年。中国公学即陷入持续不断的纷扰之中，并逐渐走京：《胡适出掌中国公学的实绩》，《安徽史学)2000年第． 向衰亡。既有的相关研究对于胡适任职中国公学的经1期。关于胡适的各种传记中相关章节也多有涉及，在 历已有涉及，但多为罗列胡适治校功绩的论述①。对于此不一一罗列。139 万方数据安徽史学2014年第5期 胡适出任中国公学校长之缘由、胡适本人的态度、胡适有深厚感情，也是此后中国公学发展过程中重要的支持 任内的实际作为及其后辞职之内情则甚少论及。本文者。何鲁早年是川籍的同盟会会员，而且是中国公学的 拟就上述问题做一深入分析，从具体史事之前后左右立毕业生，又有留法数学家的学术背景，这些背景是校董 论，以凸显大的时代语境对胡适个人选择与作为的影响会认可其出任校长的重要原因。 与限制，同时也试图从一个侧面揭示中国公学这样的私何鲁任职不到一年，至1928年3月学校即发生风 立大学发展的内在困境以及胡适对中国公学发展的实潮，风潮内情不详。

据中国公学整顿校务委员会上大学 际影响，以弥补既往研究之不足。院的呈文，称何鲁掌校，未经校董会批准，且在任期间“经济不公开，滥用私人，破坏党化教育，无理加费，浪用一、胡适任中国公学校长之由来公款，侮辱学生，态度暧昧”，学生等曾开大会提出意见。中国公学是由抗议日本文部省通过的取缔规则而要求何鲁改进，何鲁不予考虑，学生遂于3月26日起开 罢课归国的留日学生创办的学校，在清末因得到两江总始罢课⑤。另据中国公学学生李承庠回忆，当时部分中 督及地方绅商的支持，得以维持并发展。进人民国以法工业专门学校(以下简称“中法工专”)的学生因反对 后。中国公学逐渐成为以梁启超为领袖的研究系的重要学校当局而被法方驱逐出原法租界校区，后经协商转到 事业。1927年春，国民革命军进入上海。因研究系历来 中国公学借读，由国民政府补助相关费用。两校学生共 与国民党是政争中的对手，国民革命军占领上海后。实处一个校园，中国公学学生因中法工专学生占据校舍资 际负责的张东荪即避居租界，中国公学遂陷入无人负责源而有所不满，造成两校学生在校内的对立。何鲁召集 的状态。学生开会，学生拉灭电灯，导致何鲁请辞⑥。当时毕业班学生为能按时毕业，聚议请“一位与中4月8日，中国公学校友会、学生会开联席会议。

否 国国民党有渊源而又是本校前期毕业的校友来担任校认何鲁校长资格，推于右任为该校校长，并议决先由该 长”，这样学校“在环境就没有什么困难，学校也就可以两会代表到校暂行接收。于是何鲁自动将退职书交出。 立即开学”①。符合上述条件，且当时在上海的何鲁成脱离校长关系⑦。但于右任不愿任校长职，学生会又电 为中国公学学生意中的合适人选②。于是，毕业生推举 学生代表到何鲁住处拜访，请其担任校长。何鲁以对学 校经济情况不甚了解、校长要由校董会聘任为由，表示①阮毅成：《从中学到大学》，董鼐编：，1928 校长，当然是看重其在国内教育界的影响。其实胡适并年4月28日，第ll版。 无实际的大学行政管理经验，而且兴趣也不在此。此前②④⑤⑥⑨曹伯言整理：，1928年6月16 被聘为副校长是胡适应允任校长职的一个条件，而且副El。第12版。 校长由校长推荐，可见副校长乃校长在校内代理人的角⑥改组前的技董会校董人数多至百余人，但多系挂 色。此外学校组织大纲还规定学校设立评议会作为校名。并不实际负责。 内立法机关，但是评议会对于学校的大政方针并没有决⑦《中国公学组织大纲>，《中国公学大学部一览>。

定权。只有讨论建议的权利，评议会形成的决议最后“交第13页。 由校长采择施行”⑧。⑧《评议会章程>，。第18此外。学校还设立校务会议和教务会议，分别作为页。 校务及教务的管理机构，以扩大全校教职员对于校务及⑨江厚墟：，董鼐皱：，《中国公学庚午级毕业 击对手，造成学校扰攘不安的情况时有发生。胡适的兼纪念册》，中国公学1930年刊印，第7l页。143 万方数据安徽史学2014年第5期 开除学生之布告，连同名单携回上海，请胡适作最后决吴晗、罗尔纲、胡颂平、吴健雄、黎昔非等。其中尤以吴晗 定。为树立学校威信，胡适同意开除这十余名学生。和罗尔纲为著。吴晗1927年考入了杭州之江大学预为严格要求，提高学生素质，杨亮功到校不久。即开科，由于教会学校学费很贵，又考入中国公学。在校时选 始办理招生。当时因学校风潮甫定，一切尚未着手整读了胡适教授的课程，写了‘西汉的经济 理，报名投考者仅100余人，结果录取30余人，此举即为状况>的论文，在学术上初露头角④。随后转学到清华， 宁缺毋滥。当时沪上很多私立大学放宽录取标准，多招半工半读，刻苦钻研，发表了大量文章，成为著名的明 学生，意在多收学杂费，从而降低生源素质。

胡适认为史专家。罗尔纲1930年6月毕业于中国公学文学系， 学生到中国公学求学应该是希望接受良好教育，而不是其后在胡适家协助胡适整理其父胡传的文稿，同时协 专为混文凭而来。杨亮功也提出，教育的“最终目的无助胡适校正和整理‘聊斋全集>，并因此得以浏览胡适 非是使学生在良好的环境底下。得到良好的教学。不能的全部藏书。受益匪浅，后来成为著名的太平天国史研 做到这一节，什么都是无益于事的。结果，徒然使学生究专家。 程度日低，学风日坏罢了。”①综上所述，胡适任中国公学校长后。确实给该校带胡适非常注重学术环境的营造和优良学风的培养。来很大的改变，特别是在改善师资和整顿学风上有很大 据罗尔纲回忆，“进了学校，首先使我痛快的，是不挂国贡献，学校办学品质亦得到很大提升。当时中国公学学 民党旗，星期一上午不做国民党纪念周。学校广场走道生大多认为“中国公学是中国较好的大学”，对中国公学 旁，树有许多木牌，给学生贴壁报用。那些壁报，有无党的前景非常期待，认为只要胡适能久居校长之职，中国 无派的，有国民党员的，有左派的，有国家主义的。胡适公学“升到世界最著名的大学也是意中事”⑤。

一视同仁。任由学生各抒所见。”有一次，有张左派壁报三、胡适任内所面临的困境 是批评胡适的，且措词激烈，“学校当局要把它撕去，胡 适不准，说他提倡言论自由，就要以身作则。”②可见胡从学术和教育的层面来看，胡适出任校长，对于中 适对于学术自由的尊重。国公学而言，可谓办学得人。对于提升学校的办学品质有极大助益，但作为一所私立大学，其面临的基本困境胡适还注重培养学生读书治学的兴趣。为此胡适并未因胡适掌校而消除。胡适任内面临两大难题。一是 身体力行。多方倡导。胡适在学校积极提倡学生写作。经费问题，一是立案问题，成为制约中国公学发展的大 认为这样可以引起学生读书兴趣。为此，学校创办，供师生发表自己的学术研究成果以及习作。中国公学自民国以后，失去了官款的补助，在经济 当时学校教授中作家甚多，影响所及，学生方面亦创办上一直都处于匮乏状态。在王敬芳任校长时，还能得到 有许多刊物，如、、。胡适在福中公司的常款补助。到1927年北伐后，自何鲁接手 日记中曾提及：“偶检北归路上所记纸片，有中公学生中国公学开始，经济上更形困难，既无政府常款补助，又 丘良任谈的中公学生近年常作文艺的人，有甘祠森(署无大额的捐款，且有沉重的债务负担。

胡适曾在一份关 名永柏，或雨纹)，有何家槐、何德明、李辉英、何嘉、钟于中国公学欠款的函件中提及，在王敬芳任内，先后欠 灵(番草)、孙佳汛、刘宇等。此风气皆是陆侃如、冯沅浙江兴业银行两笔欠款、北京金城银行1．5万元、上海 君、沈从文、白薇诸人所开。”③另外。学校为了奖励学升和煤号数千元⑥。 生读书，特颁布一种奖学金办法，每年以全校成绩最胡适任校长后，多方设法筹措经费。在1928年6月 优之5名学生入选，罗尔纲即因论文优秀得到过奖 学金。胡适对于学生课外各种活动，如各种学术研究会和①扬亮功：，第50 讲演会等也积极鼓励，有时还亲自担任演讲竞赛的评判页。②罗尔纲：(六)，第325页。 了。此外，胡适还鼓励学生参加体育运动，中国公学每④吴蒲月：。中国公学女生篮球队、男生足球队、男⑤王大祥：(谈谈中国公学>。，第7l页。 俗表现。⑥上海市档案馆鳊：，总第6{9号，第70页。144 万方数据·胡适任中国公学校长史事述论· 前，大学院因中法工专并人中国公学每月补助数千元，须试办三年以上”，“校长由中国人充任”，“专任教员应 这是中国公学日常经费的一部分。同年5月21日胡适 占全数三分之一以上”，方得呈请政府立案⑦。1929年 日记中提到，当日“到大学院，领得中国公学二月份补助7月，国民政府教育部公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