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话本一、话本的产生1、定义：话本原是 “说话”艺人的底本，是随着民间“说话”伎艺发展起来的一种文学形式。“话”是故事的意思。话本最初掌握在说话艺人手中，作为自己揣摩备忘或师徒、子孙传习之用，而后才逐渐成为一种攒新的文学样式。2、话本的产生：从敦煌发现的资料看，唐代已出现话本，元稹在《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诗云：“翰墨题名尽，光阴听话移。”句下自注：“乐天每与予游，从无不书名屋壁。又尝于新昌宅（听）说《一枝花》话，自寅至未毕词也。“小说”，二、讲史，三、讲经，四、合生或说诨话。其中以“小说”、讲史两家为最重要，影响也最大。说话分四家，首见于宋人耐德翁的《都城纪事》中的《瓦舍众伎》，由于其中列举了远远不止四家，可是在开始他又说说话有四家，造成含混不清，因而四家问题，人执一词。但前三家一般诸家都认可，而第四家一直存在争议，鲁迅、孙楷第、赵景深以合生、商谜、说浑话为第四家。也有人认为是“说铁骑儿”，或者“说参请”等。合生：合笙”。可能是两人演出，一人指物为题，另一人应命题咏，有时或伴以歌舞。属于语言文字游戏， 二、话本的体制结构比之唐传奇和变文，话本的体裁有它的特色。小说话本一般包括四个部分：即题目、入话、正话和篇尾。

题目：根据正话的故事来确定，是故事内容的主要标记，如《碾玉观音》、《快嘴李翠莲记》等。入话：又称“得胜头回”或“笑耍头回”，就是在正文之前，先用与正文相关的诗、词开头，加以解释，或先讲一段小故事，然后引入正话。入话可长可短，灵活多变，具有开启下文、肃静听众、启发听众、聚集听众的作用。这些诗词、小故事大都和正文意思相关，可以互相引发。正话：即故事的正文，是话本的主要部分，要求以比较复杂的情节叙述故事，塑造人物，表达一定的思想内容。一般有韵散两种文字，散文用来叙述故事，而韵文则是起品评，描绘，衬托作用，韵文一般较为简短。篇尾：话本的煞尾，一般以四句或八句诗作结，劝戒听众。如《错斩崔宁》的结尾：“善恶无分总丧躯，只因戏语酿灾危。劝君出语须诚实，口舌从来是祸基”。 三、小说话本“小说”是说话中影响最大的一家。“小说”原名银字儿，最初要用乐器伴奏，后来才逐渐减少了音乐歌唱的成分而独立发展。说话人为吸引听众再来听讲，往往选择故事引人入胜的地方突然中止，这是后来章回小说分回的起源。由于“小说”题材于现实生活，形式短小精悍，内容新鲜活泼，因此最为群众所欢迎。小说话本的数量很多，据《醉翁谈录》等书记载，大约有一百四十多种，现存宋元话本的“小说”，散见于明人辑录的《京本通俗小说》、《熊龙峰四种小说》、《清平山堂话本》和冯梦龙编著的《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约四十篇左右。

1、小说题材分类：大致可分为三类：爱情，公案，神仙鬼怪。以前两种成就最高，影响最大。（1）爱情。在以爱情为主题的作品中，已有较多的市井平民成为故事中的主人翁，并表现他们对封建势力的反抗，尤其突出了妇女斗争的坚决和勇敢。《碾玉观音》和《闹樊楼多情周胜仙》是这类小说中成就较高的作品。《碾玉观音》中的璩秀秀是裱褙（bei）工璩公的女儿，被咸安郡王买作“养娘”后爱上了碾玉匠崔宁，就趁王府失火，双双逃到潭州安家立业。后因郭排军告密，郡王抓回秀秀被活埋处死，，崔宁受刑后发配建康府，秀秀的鬼魂追随崔宁在建康府同居。然而怨情难诉，人间难容，秀秀便揪住崔宁到阴间去做鬼夫妻。作品中秀秀大胆泼辣，敢于蔑视封建伦理道德和反抗封建人身依附关系，她为争取爱情而斗争的精神表现得尤为突出；同时通过对咸安郡王的刻划，揭示了封建统治者的凶残本性。《闹樊楼多情周胜仙》中的周胜仙在金明池畔遇上了青年范二郎，“四目相视，具个有情”，聪明的周胜仙借和卖水人吵架，主动向范二郎介绍了自己的身世，表示了对他的爱慕。而她父亲因对方门第太低，不准他们结婚，周相思成疾，郁闷而死。后死而复生，去樊楼寻找范二郎，被误以为鬼而失手打死。范二郎因此吃官司，周的鬼魂与二郎梦中结为夫妻，最后通过五道将军，救出二郎。

璩秀秀、周胜仙对爱情的追求和执着，反映了当时妇女民主意识的觉醒。此外，《快嘴李翠莲》曲折表达了妇女的反抗精神。《快嘴李翠莲》写快嘴李翠莲被逼出家的故事，从家庭的角度反映了封建时代青年女子的婚姻悲剧。李翠莲，心直口快，性格刚直，蔑视礼教，锋芒毕露，“打先生，骂媒婆，触夫主，毁公婆”，为封建礼教所不容，被休弃回娘家。又受到父母兄长的责备和嫌弃，最终皈依佛门。作品以富有喜剧性的夸张，渲染了李翠莲的叛逆性格，深刻揭示了妇女的悲惨命运，突出了封建礼教束缚妇女的残酷性，而李翠莲对封建礼教的反抗，正表现了当时下层妇女对男女平等和个性自由的强烈追求。这是难能可贵的。（2）公案。以诉讼案件为题材的公案小说涉及更为广阔的社会生活。直接揭露和抨击黑暗腐朽的封建吏治，寄予了对下层人民的深切同情。《错斩崔宁》和《宋四公大闹禁魂张》是这类小说中较有特色的作品。《错斩崔宁》写崔宁和陈二姐，被卷入因十五贯钱而引起的谋杀案中，结果在昏官的严刑拷打之下，招供诬服，被判处死刑。一个“错”字，充分揭露了封建官府的昏庸腐朽，草菅人命，篇末还直接加以批判说：“这段冤枉，细细可以推详出来，谁想问官胡涂，只图了事，不想捶楚之下，何求不得!”并告诫这些官吏：“做官切不可率意断狱、任情用刑，也要求公平明允，道不得个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

”《宋四公大闹禁魂张》带有浓厚的传奇色彩的侠义公案故事。其中的一伙侠盗赵正、宋四公、侯兴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仅惩罚了为富不仁、视钱如命的财主张富；而且惩治了欺压百姓的公差衙役，大闹东京城。作品着力渲染了侠盗们仗义轻财和机智勇敢，嘲笑封建官吏的愚蠢无能，带有官逼民反的思想倾向性。2、小说话本的艺术特色：在艺术上话本比之它以前的小说来已有很多新的发展。（1）小说话本突破了反映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生活的题材，成功塑造了一系列富有时代气息、个性鲜明的下层劳动人民的形象。如《碾玉观音》中的璩秀秀，《闹樊楼多情周胜仙》中的周胜仙，《快嘴李翠莲》中的李翠莲，《志诚张主管》中的小夫人等。这些下层市民中的小人物，不仅以被肯定的主人公出现，而且有性格，有理想，有爱憎，有抗争，无不闪烁着时代的理想光辉。（2）情节曲折动人。说话人为了吸引听众，很注意故事情节的动人。如《错斩崔宁》，处处抓住一个“错”字，强调一个“巧”字。刘贵戏言，陈二姐出走是巧：二姐走后，刘贵被杀是巧；二姐偶遇崔宁，结伴而行是巧；刘贵丢失的钱与崔宁身上的钱同是十五贯，更是巧，这些巧直接导致邻里的错和官府的错，以致错斩崔宁，错上加错。这种偶然性的巧合，包含着必然性的因素。

二姐将刘贵的一句戏言信以为真，使因为现实生活中存在买卖妻妾的现象，而“男女同行，非奸即盗”的社会舆论和草菅人命的黑暗现实，必然导致这对青年男女含冤被杀得悲剧。所以这种巧，即扣人心弦，又合情合理，巧的动人。又如《简帖和尚》的开头，读者只见枣巷口的小茶坊中来了个“浓眉毛，大眼睛”的官人。当皇甫殿直在家时，这“官人”派人送简帖与礼品给皇甫妻杨氏，引起皇甫的怀疑，把妻子休了。杨氏含冤莫白，准备跳水自尽，却遇上一个自称是她姑姑的老太婆，把她带回家，逼着她嫁给那个“浓眉毛，大眼睛”的官人。后来这“官人”向杨氏泄漏真相，说他本是个和尚，因见杨氏貌美，就设计买通老太婆诱骗她。杨氏听了之后，“揪住那汉，叫声屈”。这一“屈”，喊出了杨氏内心的冤愤，也激起了读者的共鸣。作者就以这样巧妙的布局步步引人入胜。（3）在“小说”中已开始运用具有典型意义的细节来刻划人物性格，而且还出现了人物内心活动的描写和富有戏剧性的对话。《错斩崔宁》中当刘贵借钱回来，因陈二姐开门迟了，就骗她说已经把她卖了。到夜间刘贵睡后，作者这样描写陈二姐：那小娘子好生摆脱不下：“不知他卖我与甚色样人家为我须先去爷娘家里说知。就是他明日有人来要我，寻道(到)我家，也须有个下落。

”沉吟了一会，却把这十五贯钱，一垛儿堆在刘官人脚后边。趁他酒醉，轻轻的收拾了随身衣服，款款的开了门出去，拽上了门，却去左边一个相熟的邻舍叫做朱三老儿家里，朱三妈借宿了一夜，说道：“丈夫今日无端卖我，我须先去与爹娘说知。须你明日对他说一声，既有了主顾，可同我丈夫到爹娘家中来讨个分晓，也须有个下落。”（课本174）通过这种人物内心活动和言行的细致描写，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善良、驯顺而没有社会地位和人身自由的贫家女子的印象。 “小说”的作者有时还通过富有戏剧性的对话，表现人物性格的特征。《碾玉观音》中秀秀、崔宁逃出王府后的一段对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秀秀道：“你记得也不记得?”崔宁叉着手，只应得喏。秀秀：道“当日为人都替你喝采：‘好对夫妻!’你怎地到(倒)忘了?”崔宁又则应得喏。秀秀道：“比似只管等待，何不今夜我和你先做夫妻?不知你意下何如?”崔宁道：“岂敢!”秀秀道：“你知道不敢，我叫将起来，教坏了你，你却如何将我到家中，我明日府里去说!”崔宁道：“告小娘子：要和崔宁做夫妻不妨；只一件，这里住不得了……”在上述对话中，秀秀追求爱情时所表现的主动、泼辣的性格，和崔宁的憨厚、怯懦的个性都鲜明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这些不同性格特征又是和他们各自不同的身份、经历相吻合的。话本小说在故事结构、人物刻划上的这些特点，表现了古典小说中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比唐传奇又前进了一大步，开始趋向成熟。（4）语言通俗。在敦煌变文和唐话本中虽间有俗语，仍以浅近的文言为主，到宋元话本小说，才通篇用通俗、生动的语言叙述。后来我国小说、戏曲所普遍采用的白话文体，这时已经正式出现，开始了我国文学语言上一个新的阶段。 四、讲史。讲史话本大都是根据史书敷演成篇的，成就不如小说。从《醉翁谈录》看，当时讲史的艺术效果也是很强的，但就现存的作品看，结构散乱，人物性格模糊，故事、情节前后不连贯，语言文白夹杂，它们可能只是当时说话的提纲或是简单的记录，因此无论思想内容或艺术成就都无法和“小说”相比。但在小说史上的重要意义和历史地位并不亚于“小说”，后来发展为章回体长篇小说和历史演义小说。1、现存宋元讲史话本有《新编五代史平话》、《大宋宣和遗事》和《全相平话五种》。讲史话本在元代被称为“平话”或“评话”，包含评论、议论之义。《新编五代史平话》，宋人旧编，元人修订刊印。叙述了梁、唐、晋、汉、周五代的兴亡，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人民在封建暴政和长期战乱中的苦难；它歪曲了黄巢的起义，却比较生动地描写了刘知远、郭威等人的发迹。

《大宋宣和遗事》以宋人口吻叙述，但其中也夹有元人的话，其中梁山泊故事已经具备《水浒传》的一些主要情节，可以看出《水浒传》的最初面貌。《全相平话五种》是元代至治年间刊行的，很可能就是元代的作品。它包括《武王伐纣平话》、《七国春秋平话》后集(又名《乐毅图齐》)、《秦并六国平话》、《前汉书评话》续集(又名《吕后斩韩信》)和《三国志平话》。这些作品大抵依据正史，但其中插进了不少民间流传的故事，刻划出一些封建统治者的嘴脸，如：纣王的荒淫残暴，秦始皇的兼并野心，刘邦的刻薄无赖，曹操的老奸巨猾。《三国志平话》的成就较高，已具备了《三国志演义》中的主要情节和基本倾向，书中张飞的形象相当生动。当然比起《三国志演义》来，它的内容和描写还是简单、粗陋的。《武王伐纣平话》在谴责纣王荒淫残暴的同时，肯定了武王伐纣的正义性，其中某些神奇怪异的因素，已看出了后来《封神演义》的苗头。2、讲史的特点：一是篇幅长大，分卷分目。小说一般三五千字，讲史均有四五万言，最长的《五代史平话》有十多万字。二是有“开场诗”和“散场诗”。开场诗在话本开端，由一二首七言律诗或绝句作引子，概括历史，或交待内容，或作评论。篇末有一首七绝或七律作为散场诗，以总结全书内容，或作评论以为借鉴教训。

三是采用断代编年的叙事方法。以正史为依据，以历代王朝的兴衰和帝王将相的活动为中心，间杂民间传说和艺术虚构，与史书不同。讲史话本以江说为主，语言半文半白，叙事中间穿插多种文体如诗词、书传、表章、信柬，以引发读者和听众的兴趣，传播历史和文学知识。 五、《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又名《大唐三藏法师取经记》。此书可能属于“说经”一类的话本。全书叙述高僧玄奘与白衣秀才猴行者，克服种种障碍，终于到达天竺取经的故事，为明代小说《西游记》的创作提供了最早的根据。 六、宋元话本的历史地位宋元话本是我国小说发展史上的一个崭新阶级，有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讲史本身成就虽然不高，对后来《三国演义》、《水浒传》、《封神演义》、《列国志传》等历史小说却有很大的影响。至于“小说”， 不仅思想内容，在创作方法和语言的运用上都取得了很大成就，对后来的通俗白话小说、戏曲有深远的影响。说经中的《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也为《西游记》的创作提供了素材和人物形象。 思考题：话本的定义和分类。话本的体制结构。小说话本的内容。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