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阅微草堂笔记》的反理学精神浙江电大 陈剑峰 2005年06 月20 浏览人次77作者简介: 陈剑峰,男,1968 月12日生于浙江上虞。现在杭州市萧山区环境保护局工作。1976 1987年先后在上虞和萧山读完小学和中学,1989 年毕业于浙江绍兴师范专科学校。1989 年至1998 年先后在三所初中任教,1998 年至2002 年在萧山城乡广播站任编辑,2002 年至今在杭州市萧山区 环境保护局办公室担任秘书工作。2004 年毕业于浙江广播电视大学萧山学院。 指导教师评语: 纪昀的形象和他的《阅微草堂笔记》家喻户晓,但《阅微草堂笔记》的思想价值如何,人们评 述不多。论文作者从纪昀反理学的渊源入手,系统阐述了《阅微草堂笔记》的反理学精神。文章的 可贵之处在于它深刻揭示了封建社会未期“人文主义思想”与“程朱理学”之间冲突的必然性,中 国传统的儒家学说与“程朱理学”的之间的区别,展示出中国封建社会未期进步知识分子的精神世 界。文章结构严谨,层次分明,材料翔实,论证严密。 汪敏里(男,浙江电大萧山学院教师) 终审意见: 本文试图梳理《阅微草堂笔记》中的反理学思想,而本文的写作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也还 存在一些问题。
首先,要作好这个题目,首先要对作品本身有很好的把握,其次还需要对理学有深入的理解, 这对我们的同学来说是有一定难度的,尤其是理学思想更是较难理解的,而本文作者对此的把握也 略有不足。如文章认为纪昀反理学思想的渊源之一即是“纪氏家族固有的‘重人事,轻天道’思 想”,但是文中唯一涉及纪昀家族思想的论述是他的两位曾伯祖“因空谈而丧生”,而这却正是纪 昀所批判的。这种前后不一致正说明作者的理解还不够深入。而且把理学仅看作“空谈”和“以理 杀人”也有失偏颇。 其次,文章的整体结构还不够完满。文章分了五节,但实际上论述的是两个主要问题,一是纪 昀反理学思想的渊源,二是反理学思想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表现。分节过多,又缺少必要的交代, 使得节与节之间的逻辑关系不明显,文章显得零乱。而且文章第一部分结尾为说明《阅微草堂笔记》 具有反理想思想而举的例子与本节内容关系不大,完全可以放到下文集中论述。 《阅微草堂笔记》是清代学者、文学家兼名臣纪昀所作之笔记小说集。纪昀(1724—1805), 字晓岚,一字春帆,直隶献县人。乾隆十九年进士,历官左都御史,兵部、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 《阅微草堂笔记》是纪昀除主编《四库全书》外,在文学创作上的主要成就。
全书包括《滦阳消夏 记1000余则。所有笔记都是在其晚年(乾隆五十八年至嘉庆三年)陆续写成。嘉庆五年其门人盛时 彦合刊印行,总名《阅微草堂笔记》五种,后通称《阅微草堂笔记》。关于这部笔记小说集所体现 出来的思想及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历来众说纷纭。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测鬼神之情状, 发人间之幽微,托狐鬼以抒己见者,隽思妙语,时足解颐,间杂考辨,亦有灼见。叙述复雍容淡雅, 天趣盎然,故后来无人能夺其席,固非仅藉位高望重以传者。” 本文将着重就《阅微草堂笔记》一书的反理学主旨作一探讨。 一、关于理学及纪昀反理学之渊源 理学是中国传统儒家文化在宋明时期的理论表现形态之一,是在吸收、融合释老思想的基础上 对早期儒学进行修正的结果,也是对隋唐五代以来儒学的式微而作的复兴努力的结果。经过历代的 不断融合,至宋朱熹时,以儒家文化为主体,糅合佛老,兼采二程(程颐、程灏)、周敦颐、张载 等人的思想,建构了一个庞大的理学思想体系。由于理学的一些思想观点和主张适应统治阶级的利 益需要,理学逐渐成为封建统治阶级的官方思想,影响中国社会达五六百年之久。“设科取士,非 朱子之说者不用”,士人学子科举、考试皆以“四书”“五经”为经典,以程朱理学为圭臬。
至 康熙时期,清政府为了从思想上控制知识分子,钳制广大群众,特颁布《圣谕》十六条,在全国各 地推行以封建纲常为主要内容的程朱理学思想。“十六条”晓谕满洲十八旗并直隶各省督抚,转行 府州县乡村广大居民,每月朔望日,各地村庄都要向村民讲解十六条以推行“教化”。此后的历代 皇帝奉康熙《圣谕》十六条为祖宗之法,影响极大。由于康熙宣扬理学所阐发的道理“皆明白精 确,归于大中至正”,这种理学万能论、顶峰论的观点同时也预示着理学已经丧失了内部自我批 判、自我更新的可能,而沦为僵死的封建教条。明末清初时期,空谈义理之说辈蜂出,就连纪昀的 景星、景辰两位曾伯祖也因空谈而丧生:“崇祯壬午,厚斋公携家居河间,避孟村土寇。厚斋公卒 后,闻大兵将至河间,又拟乡居,濒行时,比邻一叟顾门神叹曰:使今日有一人如尉迟敬德、秦琼, 荼郁垒象,非尉迟敬德秦琼也。叟不服,检丘处机西游记为证,二公谓委巷小说不足据,又入室取东方朔神异经与争。时已薄暮,检寻既移时,反覆讲论又移时,城门已阖,遂不能出。次日将行, 而大兵已合围矣。城破,遂全家遇难。”(《滦阳续录三》,《阅微草堂笔记》第492 页,华夏出 版社1995 年版) 至纪昀所处之乾嘉时期,由于清王朝的统治日益稳定,统治者逐渐调整其文化政策,对理学由 尊奉慢慢转为贬抑。
我们从乾隆的两次诏书中即可看出乾隆朝对理学态度的变化。乾隆五年(1740) 下诏说,程朱之学“得孔孟之心传„„循之则为君子,悖之则为小人;为国家者由之则治,失之则 乱,实有裨于化民成俗,修己治人之要。”可到了乾隆十九年(1754),朝廷对理学的态度却发 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认为自宋儒以后,出现了“标榜名目,随声附和„„大道愈晦”的现象。 随着乾隆对宋儒了解的日益深入,他发现程朱理学对儒家经典的阐释并不完全有利于清王朝的统治, 有的甚至对清王朝的统治间接地构成了威胁。最高统治者对宋儒理学态度的转变使当时的学术界开 始对理学由尊崇转为怀疑甚至批判。此时,中国哲学史上的一位杰出人物——戴震应时而生。戴震 1777),字东原,清代考据学家,思想家,安徽休宁人。在哲学上,他认为物质的气 是宇宙本原,阴阳、五行、道都是物质性的气。认为理是事物的条理,是事物的规律,不能脱离具 体事物而存在,理就在事物之中,“理化气中”。在伦理思想方面,认为人“有欲、有情、有知”, 这是人的本性,否定情欲,也就否定了“人之为人”。他主张要区别欲与私的界限,认为私是“欲 之失”,不能“因私而咎欲”。要“理存乎欲”,使人的自然情欲得到合理的满足,而不能只“存 理灭欲”。
他还提出“以情洁情”的主张,反对道学家的伪善,“以理杀人”。 纪昀与戴震的私交极好,他后来给戴震弟子的诗中说他非常怀念他与戴震相处的时日:“披肝 露胆两不疑,情话分明忆旧时。”从“披肝露胆”四字中我们亦可看出纪昀与戴震在思想观点上 应当是相近的,某种程度上戴震的思想深刻地影响了纪昀。 乾隆宠臣的特殊地位、戴震思想的影响及纪氏家庭固有的“重人事、轻天道”的思想传统,这 三者共同构成了纪昀反理学思想的渊源。 但官至尚书、协办大学士的纪昀的思想当然不会有戴震那样的激进,而且对国事的操心也不允 许纪昀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理学,批判理学。尽管如此,在他主编的《四库全书提要》里还是到处 充斥着对宋儒的诃责之词,在晚年,纪昀更是把他的反理学思想灌注到《阅微草堂笔记》里面去。 例如其中一则笔记记载了一习儒狐仙与一儒者之对话: 公所讲者道学,与圣贤各一事也。圣贤依乎中庸,以实心励实行,以实学求实用;道学则务语 精微,先理气,后彝论,尊性命,薄事功,其用意已稍别。圣人之于人,有是非心,无彼我心,有 诱导心,无苛刻心;道学则各立门户,不能不争。既已相争,不能不巧诋以求胜,以是意见,生种 种作用,遂不尽可令孔孟见矣。
这则笔记借狐言道出清人“宋人道学与圣贤之学实各一事”的基本心态,分从学术之实行、实 用方面,指出道学(亦即理学)远人伦、薄事功的不切实际以及从道德实践方面揭发道学家之分别 人我彼此,争立门户,其实只是为了巧诋以求胜的私见表现,并非真正求是非、善诱导的圣贤之学, 因此才会衍生出了种种偏离孔孟之道的争锋事端来。虽则乾隆对理学已颇有微词,但它毕竟还是封 建社会的主导思想,纪昀官居高位,理当维护理学权威,但他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理学的不满。 二、对理学与讲学家空论之揭露 清朝政府为了从思想上钳制人民,从康熙起就尊儒学,尤其是程朱理学,但其所尊实际上是一 种被“实用化”了的理学,是一种已经僵化且没有学术生命与理想的理学,乾隆帝说“从来读书学 道之人,贵乎躬行实践,不在语言文字之间辨别异同;况古人著述既多,岂无一二可以指摘之处? 以后人而议论前人,„„试问于己之身心有何益哉?”是故,清初学界掀起了一股批判、辨伪的风 潮。纪昀也在《阅微草堂笔记》里再三攻讦之。他借一鬼物之口道: 于传有之:天道远,人事迩。《六经》所论皆人事,即《易》阐阴阳,亦以天道明人事也。舍 人事而言天道,已为虚杳,又推及先天之先,空言聚讼,安用此为?(11) 又说: 圣人作《易》,言人事也,非言天道也;为众人言也,非为圣人言也。
(12) 明言儒学并非只是宋人所自诩的圣贤之徒的专利,以驳斥宋儒“独得圣贤之传”的说法,并指 出儒学乃是平易、可实行的大道,而并非“空言聚讼”,徒逞口舌之辩的空论而已。所以《笔记》 中又记载了一则妖物对一时值饥疫而犹自高谈阔论的道学家之斥责: “时方饥疫,百姓颇有死亡,汝为乡宦,既不思早倡义举,施粥舍药,即应趁此良夜,闭户安 眠,尚不失为自了汉。乃虚谈高论,在此讲民胞物与,不知讲至天明,还可作饭餐,可作药服否? 且击汝一砖,听汝再讲邪不胜正。”忽一城砖飞下,声若霹雳,杯盘几案俱碎,某公仓皇走出,曰: “不信程朱之学,此妖之所以为妖欤!”徒步太息而去。(13) 在这里,纪昀借妖物之口表达了清儒对理学之“虚谈高论”的厌恶之情,在纪昀看来,这些所 谓的程朱理学家对现实已麻木到了“百姓颇有死亡”却仍“虚谈高论”的地步,难怪要让妖物扔下 一砖,使这位道学家“仓皇走出”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某公”逃走之时还长叹:你这个妖怪 难怪是妖怪,原来你是不信程朱之学的缘故啊!从这则笔记我们可以看出以纪昀为代表的清儒“崇 实黜虚”的实用主义儒家特色。事实上,纪昀本人不光在思想上是个大儒,而且更乐于实践之。
据 纪昀的墓志铭记载:“壬子,以畿辅水灾奏请截留宦粮万石,设十厂赈饥,得旨,六月开厂。自夏 季至明年四月,全活无算。” 既然在纪昀心中理学已是空谈——“谈理至宋人而精,然而滋蔓;讲学至宋人而切,然而即空”, 那么对于那些专以讲理学为事的讲学家,纪昀则自然是更加蔑视了。他在《滦阳消夏录》中讲的一 个老学究夜行遇鬼的故事,就深刻地讽刺了这种人: 有老学究夜行,忽遇其亡友。学究素刚直,亦不怖畏,问:“君何往?”曰:“吾为冥吏,至 南村有所勾摄,适同路耳。”因并行至一破屋。鬼曰:“此文士庐也。”问何以知之,曰:“凡人 白昼营营,性灵汩没,唯睡时一念不生,元神朗澈,胸中所读之书,字字皆吐光芒,自百窍而出, 数尺,以渐而差,极下者亦萤萤如一灯照映户牖,人不能见,唯鬼神见之耳。此室上光芒高七八尺,以是而知。”学究问:“我读书一生,睡中光芒当几许?”鬼嗫嚅良久曰:“昨过君塾,君方昼寝, 见君胸中高头讲章一部,墨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策略三四十篇,字字化为黑烟,笼罩屋上, 诸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密雾中,实未见光芒,不敢妄语。”学究怒斥之,鬼大笑而去。 在《笔记》中,对于讲学家之倡为高论,纪昀多有贬抑。书中曾藉一女狐责备一讲论道学三十 年的耆儒,道出了清儒认为道学家实际上并非真儒,只不过是藉着儒名以掩饰其争名好胜的心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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