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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 严嵩传 原文及翻译

明史 严嵩传 原文及翻译明史 严嵩传 译文

明史 严嵩传 译文

严嵩,字惟中,分宜人。身材修长,眉毛稀疏,嗓音宏大。孝中弘治十八年(1505)进士,改任庶吉士,又授为编修。因病辞职回乡,在钤山读书十年,赋诗做文,在当地颇有清誉。后重返朝廷,不久晋升侍讲,代理南京翰林院事务。召任国子监祭酒。

嘉靖七年(1528)任礼部右侍郎,奉世宗之命祭告显陵,回来后说:“臣恭敬地献上宝册以及奉命安置神床,都合天意,马上雨过天晴。又枣阳产异石,群鹳毕集环绕;有石碑落入汉江,江水骤涨。请令宰辅大臣撰写文章,刻上石碑,以纪念上天的眷爱。”皇上非常高兴,都听从了。升吏部左侍郎,再升南京礼部尚书,又改任吏部尚书。

在南京的第五年,严嵩以庆贺皇上生日来到京师。正好廷臣议论要修改《宋史》,宰辅大臣请留下严嵩,让他以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的身份总领其事。到夏言入内阁后,便命严嵩回去执掌礼部事务。皇上将要在明堂祭祀献皇帝,让他配祭上帝。不久,又想给献皇帝上宗号,把他列入太庙。严嵩和群臣都提议反对,皇上很不高兴,写《明堂或问》一书给廷臣看。严嵩惶恐不安,尽改先前的主张,还很详备地给皇上规划好礼仪。礼成以后,皇上赐给他金币。从此以后,严嵩更加专务献媚,取悦于皇上。皇上给皇天上帝加尊号和宝册,不久给高皇帝上尊谥和圣号,以配祭皇天上帝。严嵩于是上奏说有庆云显现,请皇上接受群臣朝贺。他又写《庆云赋》、《大礼告成颂》上奏皇上,皇上很高兴,命令交给史馆珍藏。严嵩不久加封为太子太保,侍从皇上幸临承天府,获得的赏赐与宰辅大臣相等。

回来后严嵩日益骄横。各宗室藩王请求抚恤和乞求封爵,严嵩都向他们索取贿赂。他的儿子世蕃又多次与各部通关节。南北两京的给事、御史纷纷弹劾贪污大臣,他们都将严嵩列为第一个。严嵩每次被弹劾,便急忙向皇上表示忠诚,事情往往就得以过去了。皇上有时有事向严嵩咨询,严嵩的回答都平淡无奇,但皇上还故意赞扬他,想借此暗示大臣们不要再提意见。严嵩中进士比夏言早,但位在夏言之下。开始时他依靠夏言,对待他非常恭谨,曾设酒邀请夏言,并亲自到其府上相请,但夏言辞而不见。但严嵩并不在意,他铺开席子,将要陈述的东西展开,长跪诵读。夏言以为严嵩真的是尊崇他,便不再对他怀有疑心。皇上在奉祭路神时曾戴过香叶冠,便因此刻制了五顶沉水香冠,赐给夏言等人。夏言不接受,皇上非常愤怒。严嵩却趁皇上召见之时戴上香冠,并且还罩上一幅轻纱。皇上看见后,更从心里亲近严嵩。严嵩于是排挤夏言,斥责他。夏言离职后,举行斋醮仪式时献给天神的青词,除了严嵩之外,没有人能做得合皇上的心意。

二十一年(1542)八月,严嵩拜为武英殿大学士,入文渊阁值班,仍掌管礼部事务。严嵩当时已六十多岁了,但他精神焕发,与少壮之时无异。他早晚在西苑的板房值班,不曾回家洗沐过,皇上更以为他勤政。不久,严嵩请辞掉礼部职务,此后便专在西苑当值。皇上曾赐给他银记,上刻“忠勤敏达”四字。不久加封为太子太傅。翟銮资历比严嵩老,但皇上待他不如严嵩。严嵩暗示言官弹劾他,翟銮获罪而去。吏部尚书许赞、礼部尚书张璧同时进入内阁,但都不能参与起草圣旨,政事全归严嵩一人。许赞曾经叹道:“为何夺去我吏部职事,使我成为旁观者?”严嵩想向同事表示尊重,并且也想阻止人们的论劾,因此而显现夏言的短处,便请求皇上凡要召见他时,请让成国公朱希忠、京山侯崔元以及许赞、张璧一同进去,就像祖宗接见蹇义、原吉和三杨的故事。皇上没有听从,不过心里更喜欢严嵩,将他累升为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少傅兼太子太师。

后来,皇上微微觉察到严嵩骄横。当时许赞因老病退职,而张璧也死了,便重新起用夏言,皇上为了安慰严嵩,给他加封少师。夏言上任后,又盛气欺凌严嵩,斥退了他的一些党羽,严嵩无能挽救。他的儿子严世蕃时任尚宝少卿,正横行于公卿之间。夏言想揭发他们的罪过,严嵩父子大为恐惧,长跪于夏言的榻前,哭泣谢罪,夏言这才罢了。严嵩知道陆炳与夏言不和,遂与他勾结而排挤夏言。世蕃升任太常少卿后,严嵩还害怕夏言,上书请准许回乡扫墓。严嵩不久加特进,再加封华盖殿大学士。他窥视到夏言失去皇上的宠爱,便借河套事件陷害夏言和曾铣,结果他俩都被斩首,暴尸街头。随后南京吏部尚书张治、国子监祭酒李本因关系疏远得以升入内阁,更不敢参预决定政事。严嵩既已排挤害死夏言,更装作恭敬谨慎。夏言曾被加封为上柱国,皇上也想给严嵩加封,严嵩便推辞说:“尊隆不能有二人,况且‘上’字之称也不是人臣所宜。开国期虽然设有这一官衔,左相国徐达,是头号功臣,也只封为左柱国,请求陛下免除臣的这个官衔,并且立为法令,以昭示做臣属应具备的节操。”皇上很高兴,批准了他的请求,而将世蕃升为太常寺卿。

严嵩没有别的才略,只会一意向皇上献媚,盗窃威权,骗取私利。皇上很自信自己英武明察,刑杀果断,并颇为自己护短,严嵩因此得以借事激怒皇上,残害别人以谋取个人私利。张经、李天宠、王忬之死,严嵩都出了力。前后弹劾严嵩、世蕃的谢瑜、叶经、童汉臣、赵锦、王宗茂、何维柏、王晔、陈垲、厉汝进、沈炼、徐学诗、杨继盛、周铁、吴时来、张翀、董传策都被贬职。叶经、沈炼还被借别的过失处死;杨继盛因在张经的奏疏末尾附上名字而被杀。其他严嵩所不喜欢的人,有许多被借升迁考察之机斥退,还不留下痕迹。

俺达汗逼近都城,傲慢地投书要求朝贡。皇上召严嵩与李本和礼部尚书徐阶到西苑商议。严嵩无所规划,交给礼部讨论,皇上全部采纳了徐阶的建议,稍稍轻视严嵩。严嵩又寻找矛盾激怒皇上,杖打司业赵贞吉,并将他贬职。兵部尚书丁汝夔受严嵩指使,不敢催促各将领抗战。敌寇退走后,皇上想杀死丁汝夔。严嵩怕他把自己供出来,便对他说:“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丁汝夔临死时才知道被严嵩骗了。

大将军仇鸾,当初被曾铣弹劾,后倚靠严嵩排挤曾铣,两人遂认作父子。后来仇鸾牵制敌寇,获得皇上重用,这时严嵩还把他当儿子看待,但不久便逐渐不和。严嵩秘密上疏诋毁仇鸾,皇上不听,反而颇相信仇鸾所提出的严嵩父子的过失,渐渐疏远了严嵩。严嵩本当入宫当值,但已有好几次不被召见了。严嵩见徐阶、李本进入西内,便与他们一同进去。到西华门时,看门的人因他不是皇上所召而把他挡了回来,严嵩回到家后,父子相对而泣。当时陆炳掌管锦衣卫,正与仇鸾争宠,严嵩于是勾结陆炳一同谋害仇鸾。正好仇鸾病死,陆炳便揭发仇鸾的阴事,皇上于是追戮仇鸾。此后皇上更信任严嵩,与从前一样派自己所乘坐的龙舟渡海召严嵩,将他载到西内当值。世蕃不久升任工部左侍郎。倭寇骚扰江南,皇上用赵文华督察军情,他广收贿赂献给严嵩,致使倭寇作乱更严重。到胡宗宪诱降汪直、徐海之后,赵文华便对皇上说:“臣授给胡宗宪的计策,是我的老师严嵩教给我的。”皇上遂命严嵩兼领尚书的俸禄,严嵩不谢恩。此后皇上的褒奖赏赐,他都不谢。

皇上曾因严嵩当值的房子太狭小,便拆毁一个小殿,取材营建新室,并种花木于其中,早晚赐给他御膳、法酒。严嵩年已八十,皇上准许他坐肩舆进入宫苑。皇上从十八年(1539)葬章圣太后以后,便不再临朝听政,而从二十年宫婢之变后,即移居西苑万寿宫,不进入大内,大臣极少得以拜见,惟有严嵩一人得承皇上顾问,皇上的手札有时一天投给他几次,而其他同事都不能闻知,因此严嵩得以肆意妄为。但皇上虽然很礼敬严嵩,也不完全相信他的话,偶尔取一件事来自己处理,或者有时故意表示与他持不同意见,想以此来杀一杀他的气势。严嵩父子独得皇上倾心,如果想要解救谁的话,严嵩必先顺着皇上的心意对他痛加诋毁,然后再向皇上委婉解悉,使皇上不忍给他加罪。即使是对想要排挤陷害的人,严嵩也必先称赞他的优点,然后再对他微言中伤,或者让他能犯皇上所耻和忌讳的事情。严嵩由此能左右皇上的喜怒,想干的事往往没有失手。士大夫们纷纷攀附严嵩,时人称文选郎中万采、职方郎中方祥等人为严嵩的文武管家。尚书吴鹏、欧阳必进、高耀、许论之辈,都惴惴不安地奉事严嵩。

严嵩掌权岁久,遍引私人占据了各要害部门。皇上也渐渐厌恶他了,转而逐渐亲近徐阶。正好徐阶的好友吴时来、张明中、董传策都上疏弹劾严嵩,严嵩便密请皇上追究主使的人,将他投入诏狱,穷加惩治,但都问不出什么来。皇上于是不问,而安慰挽留严嵩,但内心却不能平静,徐阶因此得以有机会排挤严嵩。吏部尚书出缺,严嵩极力推荐欧阳必进提任,但才三个月即被罢斥。赵文华违逆圣旨,受到贬职,严嵩也不能救。有诏书说二位王子要在府邸完婚,严嵩极力请求留在后宫。皇上不高兴,严嵩也不能再坚持。严嵩虽机警,能预先揣摩到皇上的心意,但皇上所下的手诏,语言多不可理解,只有世蕃一目了然,答语无不正合皇上旨意。到严嵩的妻子欧阳氏死后,世蕃应当护丧归葬,严嵩请让他留在京城的府邸中侍从。皇上批准了,但从此不准他进入办公室代严嵩起草诏书,世蕃只好每天在家中纵情玩乐。严嵩因接到的诏书多不能作答,便派人拿去问世蕃。而世蕃往往正在恣淫,不能按时作答。中宫使者相继捉弄严嵩,严嵩不得已只好自己动手,但往往不合皇上旨意。他所进呈的青词,又因多假手于他人而做得不好,由此他逐渐失去皇上的欢心。正好万寿宫失火,严嵩请暂时迁到南城离宫。南城原是英宗做太上皇时居住的地方,皇上不高兴。而徐阶营建万寿宫却很合皇上心意,皇上便更加亲近徐阶,有所询问多不请教严嵩,即使是问到严嵩,也只有祭祀方面的事情而已。严嵩害怕了,设酒邀请徐阶,让家人向他跪拜,然后举起酒杯嘱托道:“我严嵩是将死的人了,这些人还望您哺育他们。”徐阶推辞说不敢。

不久,皇上采用方士蓝道行的话,有意疏远严嵩。御史邹应龙到一个宦官家避雨,知道了这事,便上疏全力弹劾严嵩父子违法,他说:“如臣所说不符合事实,请斩下臣的首级来向严嵩、世蕃谢罪。”皇上降圣旨安慰严嵩,都以严嵩溺爱世蕃,有负皇上眷爱和倚重为名,令他退休,用驿车送回家,让有关当局每年给他一百石粮食,而将世蕃依法审判。严嵩为世蕃向皇上请罪,并且请求释放世蕃,皇上不听。司法部门上奏判世蕃和他的儿子锦衣卫官员鹄、鸿,以及门客罗龙文发配戍边。皇上下诏同意,但特别宽宥严鸿为民,让他服侍严嵩,而将他的家奴严年关押在狱中,将邹应龙提升为通政司参议。这是在四十一年(1562)五月。罗龙文官任中书,与严嵩父子狼狈为奸,而严年最为狡猾凶恶,他就是士大夫们所称的萼山先生。

严嵩既已离去,皇上怀念他辅助自己信奉道教的功劳,心中闷闷不乐,便告诉徐阶想传位给太子,自己退居西内。徐阶极力劝谏说不可。皇上说:“如果你们不想让我退,那就都必须奉老君之命,共同辅助我参修玄功才行。严嵩已经退了,他的儿子世蕃也已伏法,还敢再反动的,把他同邹应龙一起斩首。”严嵩知道皇上想念他,便贿赂皇上左右的人,揭发蓝道行的阴事,将他押往刑部,企图让他供出徐阶。蓝道行没有承认,便将他判了死罪,不久释放。严嵩当初回到南昌时,正值皇上生日,便派道士蓝田玉在铁柱宫设斋醮。蓝田玉善于招引鹤鸟,严嵩向他取得符箓,将它与自己的祈鹤文一起上呈给皇上,皇上下诏褒奖他。严嵩因此上书说:“臣已八十四岁了,而唯一的儿子世蕃和孙子鹄都在边远地区戍守,乞请将他们移往方便的地区,使他们能赡养老臣,让臣能安度余年。”皇上不许。

第二年,南京御史林润上奏:“江洋巨盗多逃入罗龙文、严世蕃的家。罗龙文住在深山中,乘坐轩舆,穿蟒衣,有据险不臣之志。严世蕃得罪之后,与罗龙文天天诽谤时政。他们建府第时动用了四千名劳工,人们都说两人交通倭寇,将有不测之变。”皇上下令林润逮捕他们,交给司法部门判了斩刑。两人都被诛杀,严嵩和他的孙子也被废为民。严嵩窃权二十年,他溺爱信任恶子,流毒天下,人们都将他指为奸臣。至于判严世蕃犯了大逆之罪,则是徐阶的主意。又过了两年,严嵩垂老而且有病,在墓舍寄食而死。

明史 严嵩传 原文

严嵩,字惟中,分宜人。长身戍削,疏眉目,大音声。举弘治十八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移疾归,读书钤山十年,为诗古文辞,颇著清誉。还朝,久之进侍讲,署南京翰林院事。召为国子祭酒。嘉靖七年历礼部右侍郎,奉世宗命祭告显陵,还言:“臣恭上宝册及奉安神床,皆应时雨霁。又石产枣阳,群鹳集绕,碑入汉江,河流骤涨。请命辅臣撰文刻石,以纪天眷。”帝大悦,从之。迁吏部左侍郎,进南京礼部尚书,改吏部。

居南京五年,以贺万寿节至京师。会廷议更修《宋史》,辅臣请留嵩以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董其事。及夏言入内阁,命嵩还掌部事。帝将祀献皇帝明堂,以配上帝。已,又欲称宗入太庙。嵩与群臣议沮之,帝不悦,著《明堂或问》示廷臣。嵩惶恐,尽改前说,条画礼仪甚备。礼成,赐金币。自是,益务为佞悦。帝上皇天上帝尊号、宝册,寻加上高皇帝尊谥圣号以配,嵩乃奏庆云见,请受群臣朝贺。又为《庆云赋》、《大礼告成颂》奏之,帝悦,命付史馆。寻加太子太保,从幸承天,赏赐与辅臣埒。

嵩归日骄。诸宗藩请恤乞封,挟取贿赂。子世蕃又数关说诸曹。南北给事、御史交章论贪污大臣,皆首嵩。嵩每被论,亟归诚于帝,事辄已。帝或以事谘嵩,所条对平无奇,帝必故称赏,欲以讽止言者。嵩科第先夏言,而位下之。始倚言,事之谨,尝置酒邀言,躬诣其第,言辞不见。嵩布席,展所具启,跽读。言谓嵩实下己,不疑也。帝以奉道尝御香叶冠,因刻沈水香冠五,赐言等。言不奉诏,帝怒甚。嵩因召对冠之,笼以轻纱。帝见,益内亲嵩。嵩遂倾言,斥之。言去,醮祀青词,非嵩无当帝意者。

二十一年八月拜武英殿大学士,入直文渊阁,仍掌礼部事。时嵩年六十余矣。精爽溢发,不异少壮。朝夕直西苑板房,未尝一归洗沐,帝益谓嵩勤。久之,请解部事,遂专直西苑。帝尝赐嵩银记,文曰“忠勤敏达。”寻加太子太傅。翟銮资序在嵩上,帝待之不如嵩。嵩讽言官论之,銮得罪去。吏部尚书许赞、礼部尚书张璧同入阁,皆不预闻票拟事,政事一归嵩。赞尝叹曰:“何夺我吏部,使我旁睨人。”嵩欲示厚同列,且塞言者意,因以显夏言短,乃请凡有宣召,乞与成国公朱希忠、京山侯崔元及赞、璧偕入,如祖宗朝謇、夏、三杨故事,帝不听,然心益喜嵩,累进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少傅兼太子太师。

久之,帝微觉嵩横。时赞老病罢,璧死,乃复用夏言,帝为加嵩少师以慰之。言至,复盛气陵嵩,颇斥逐其党,嵩不能救。子世蕃方官尚宝少卿,横行公卿间。言欲发其罪,嵩父子大惧,长跪榻下泣谢,乃已。知陆炳与言恶,遂与比而倾言。世蕃迁太常少卿,嵩犹畏言,疏遣归省墓。嵩寻加特进,再加华盖殿大学士。窥言失帝眷,用河套事构言及曾铣,俱弃市。已而南京吏部尚书张治、国子祭酒李本以疏远擢入阁,益不敢预可否。嵩既倾杀言,益伪恭谨。言尝加上柱国,帝亦欲加嵩,嵩乃辞曰:“尊无二上,上非人臣所宜称。国初虽设此官,左相国达,功臣第一,亦止为左柱国。乞陛下免臣此官,著为令典,以昭臣节。”帝大喜,允其辞,而以世蕃为太常卿。

嵩无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帝英察自信,果刑戮,颇护己短,嵩以故得因事激帝怒,戕害人以成其私。张经、李天宠、王忬之死,嵩皆有力焉。前后劾嵩、世蕃者,谢瑜、叶经、童汉臣、赵锦、王宗茂、何维柏、王晔、陈垲、厉汝进、沈练、徐学诗、杨继盛、周鈇、吴时来、张翀、董传策皆被谴。经、炼用他过置之死,继盛附张经疏尾杀之。他所不悦,假迁除考察以斥者甚众,皆未尝有迹也。

俺答薄都城,慢书求贡。帝召嵩与李本及礼部尚书徐阶入对西苑。嵩无所规画,委之礼部。帝悉用阶言,稍轻嵩。嵩复以间激帝怒,杖司业赵贞吉而谪之。兵部尚书丁汝夔受嵩指,不敢趣诸将战。寇退,帝欲杀汝夔。嵩惧其引己,谓汝夔曰:“我在,毋虑也。”汝夔临死始知为嵩绐。

大将军仇鸾,始为曾铣所劾,倚嵩倾铣,遂约为父子。已而鸾挟寇得帝重,嵩犹儿子蓄之,浸相恶。嵩密疏毁鸾,帝不听,而颇纳鸾所陈嵩父子过,少疏之。嵩当入直,不召者数矣。嵩见徐阶、李本入西内,即与俱入。至西华门,门者以非诏旨格之。嵩还第,父子对泣。时陆炳掌锦衣,与鸾争宠,嵩乃结炳共图鸾。会鸾病死,炳讦鸾阴事,帝追戮之。于是益信任嵩,遣所乘龙舟过海子召嵩,载直西内如故。世蕃寻迁工部左侍郎。倭寇江南,用赵文华督察军情,大纳贿赂以遣嵩,致寇乱益甚。及胡宗宪诱降汪直、徐海,文华乃言:“臣与宗宪策,臣师嵩所授也。”遂命嵩兼支尚书俸无谢,自是褒赐皆不谢。

帝尝以嵩直庐隘,撤小殿材为营室,植花木其中,朝夕赐御膳、法酒。嵩年八十,听以肩舆入禁苑。帝自十八年葬章圣太后后,即不视朝,自二十年宫婢之变,即移居西苑万寿宫,不入大内,大臣希得谒见,惟嵩独承顾问,御札一日或数下,虽同列不获闻,以故嵩得逞志。然帝虽甚亲礼嵩,亦不尽信其言,间一取独断,或故示异同,欲以杀离其势。嵩父子独得帝窾要,欲有所救解,嵩必顺帝意痛诋之,而婉曲解释以中帝所不忍。即欲排陷者,必先称其媺,而以微言中之,或触帝所耻与讳。以是移帝喜怒,往往不失。士大夫辐辏附嵩,时称文选郎中万寀、职方郎中方祥等为嵩文武管家。尚书吴鹏、欧阳必进、高燿、许论辈,皆惴惴事嵩。

嵩握权久,遍引私人居要地。帝亦浸厌之,而渐亲徐阶。会阶所厚吴时来、张翀、董传策各疏论嵩,嵩因密请究主使者,下诏狱,穷治无所引。帝乃不问,而慰留嵩,然心不能无动,阶因得间倾嵩。吏部尚书缺,嵩力援欧阳必进为之,甫三月即斥去。赵文华忤旨获谴,嵩亦不能救。有诏二王就婚邸第,嵩力请留内。帝不悦,嵩亦不能力持。嵩虽警敏,能先意揣帝指,然帝所下手诏,语多不可晓,惟世蕃一览了然,答语无不中。及嵩妻欧阳氏死,世蕃当护丧归,嵩请留侍京邸。帝许之,然自是不得入直所代嵩票拟,而日纵淫乐于家。嵩受诏多不能答,遣使持问世蕃。值其方耽女乐,不以时答。中使相继促嵩,嵩不得已自为之,往往失旨。所进青词,又多假手他人不能工,经此积失帝欢。会万寿宫火,嵩请暂徙南城离宫,南城,英宗为太上皇时所居也,帝不悦。而徐阶营万寿营甚称旨,帝益亲阶,顾问多不及嵩,即及嵩,祠祀而已。嵩惧,置酒要阶,使家人罗拜,举觞属曰:“嵩旦夕且死,此曹惟公乳哺之。”阶谢不敢。

未几,帝入方士蓝道行言,有意去嵩。御史邹应龙避雨内侍家,知其事,抗疏极论嵩父子不法,曰:“臣言不实,乞斩臣首以谢嵩、世蕃。”帝降旨慰嵩,而以嵩溺爱世蕃,负眷倚,令致仕,驰驿归,有司岁给米百石,下世蕃于理。嵩为世蕃请罪,且求解,帝不听。法司奏论世蕃及其子锦衣鹄、鸿,客罗龙文,戍边远。诏从之,特宥鸿为民,使侍嵩,而锢其奴严年于狱,擢应龙通政司参议。时四十一年五月也。龙文官中书,交关为奸利,而年最黠恶,士大夫竞称萼山先生者也。

嵩既去,帝追念其赞玄功,意忽忽不乐,谕阶欲遂传位,退居西内,专祈长生。阶极陈河,帝曰:“卿等不欲,必皆奉君命,同辅玄修乃可。严嵩既退,其子世蕃已伏法,敢更言者,并应龙俱斩。”嵩知帝念己,乃赂帝左右,发道行阴事,系刑部,俾引阶。道行不承,坐论死,得释。嵩初归至南昌,值万寿节,使道士蓝田玉建醮铁柱宫。田玉善召鹤,嵩因取其符箓,并己祈鹤文上之,帝优诏褒答。嵩因言:“臣年八十有四,惟一子世蕃及孙鹄皆远戍,乞移便地就养,终臣余年。”不许。其明年,南京御史林润奏:“江洋巨盗多入逃军罗龙文、严世蕃家。龙文居深山,乘轩衣蟒,有负险不臣之志。世蕃得罪后,与龙文日诽谤时政。其治第役众四千,道路皆言两人通倭,变且不测。”诏下润逮捕,下法司论斩,皆伏诛,黜嵩及诸孙皆为民。嵩窃政二十年,溺信恶子,流毒天下,人咸指目为奸臣。其坐世蕃大逆,则徐阶意也。又二年,嵩老病,寄食墓舍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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