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杀虎》“族兄中涵知旌德县时”原文与翻译

族兄中涵知旌德县时，近城有虎暴，伤猎户数人，不能捕。族兄中涵任旌德知县时，靠近县城的地方有老虎，咬伤了几名猎手，无法捕捉。

邑人请曰：“非聘徽州唐打猎，不能除此患也。”(休宁戴东原曰：“明代有唐某，甫新婚而戕于虎。其妇后生一子，祝之曰：‘尔不能杀虎，非我子也。后世子孙如不能杀虎，亦皆非我子孙也。’故唐氏世世能捕虎。”)乃遣吏持币往。这县的人们请求说：除非聘请专门打猎的徽州唐家，否则不能消除虎患。(休宁县戴东原说：“明代有个姓唐的人，刚结婚就被老虎吃了。后来他的妻子生下一个儿子，祈祷说：‘你如果不能杀死老虎，就不是我的儿子。后代子孙如果不能杀死老虎，也都不是我的子孙。’所以唐家世世代代都会捕杀老虎。”)于是派属吏带着银钱前去聘请。

归报唐氏选艺至精者二人，行且至。属吏回来报告，唐家选派两位武艺最高强的，马上就要来了。

至则一老翁，须发皓然，时咯咯作嗽;一童子十六七耳。等到唐家两个人来到，原来一个是老头子，胡子头发雪白，还经常咯咯地咳嗽;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大失望，姑命具食。中涵感到很失望，勉强命令手下给这两个猎手准备酒饭。

老翁察中涵意不满，半跪启曰：“闻此虎距城不五里，先往捕之，赐食未晚也。”遂命役导往。老头子觉察中涵不满意，就行礼报告说：“听说这只老虎在离城不到五里的地方，不如先去捕杀，回来再赏饭也不迟。”中涵就派差役带这两个人去。

役至谷口，不敢行。差役走到山谷入口，不敢再走。

老翁哂曰：“我在，尔尚畏耶?”入谷将半，老翁顾童子曰：“此蓄似尚睡，汝呼之醒。”童子作虎啸声。老头子轻蔑地笑着说：“有我在这里，你还害怕吗?”进入山谷一半时，老头子回头对少年说：“这只畜生好像还在睡觉，你来喊醒它。”少年就模仿老虎的啸声。

果自林中出，径搏老翁。老虎果然从树林里冲出，直向老头子扑去。

老翁手持一柄短斧，纵八九寸，横半之，奋臂屹立。老头子手拿一把短柄的斧头，长八九寸，阔只有四五寸，高举手臂，直挺挺地站着。

虎扑至，侧首让之。老虎扑过来，老头子把头一歪，让老虎越过。

虎自顶上跃过，已血流扑地。老虎从老头子的头顶飞跃而过，就流血滚地死去了。

视之，自颔下至尾闾，皆触斧裂矣。仔细一看!老虎从下巴至尾骨，都擦着斧头而过，全身开裂两半了。

乃厚赠遣之。于是，中涵就重赏两个猎人，送他们回去。

老翁自言炼臂十年，炼目十年。老头子说，臂力练了十年，眼力练了十年。

其目以毛帚扫之不瞬，其臂使壮夫攀之，悬身下缒不能动。他的眼睛，练到用毛扫帚扫也不会眨眼;他的手臂，即使强壮汉子抓住，把身子吊在手臂上，也不会动一动。

《庄子》曰：“习伏众神，巧者不过习者之门。”信夫。《庄子》说：“训练能折伏神奇，取巧的人不敢经过素有训练者的门口。”这是可信的。

尝见史舍人嗣彪，暗中捉笔书条幅，与秉烛无异。我曾经见过史嗣彪舍人，他可以在黑暗中提笔写条幅，写出的条幅，和在灯光下写的完全一样。

又闻静海励文恪公，剪方寸纸一百片，书一字其上，片片向日叠映，无一笔丝毫出入。又听说静海的励文恪公，剪一百张一寸正方的纸片，每片都写上一个相同的字，把这些纸片叠在一起，向太阳透视观察，每张纸片的字没有一笔一画有丝毫相差。

均习而已矣，非别有谬巧也。这些都是练习勤奋而已，并不是另有什么巧妙的作伪。

猛虎武松打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