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与《阅微草堂笔记》文人形象比较谈摘要:本文通过将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与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作品中文人形象的相同点和不同点的对比,旨在指出当时科举制度对文人的迫害。关键词: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文人形象科举制度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和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被历代学者称为清代文言双臂。《聊斋志异》简称《聊斋》,俗名《鬼狐传》,是蒲松龄在40岁左右历时30多年完成的著作。它的题材十分广泛,内容极其丰富,艺术成就很高,作品塑造了很多艺术典型,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故事情节离奇,布局严谨,堪称中国古典文学的经典之作。《阅微草堂笔记》是纪昀反《聊斋志异》而作,在时间上是搜集当时代前后的各种狐鬼神仙,各种因果报应,劝恶惩善等之流传的乡野怪谈,或者亲身所闻与身边的人所经历的奇情轶事,折射出封建末期的黑暗与腐朽,《阅微草堂笔记》是五种笔记小说集的总名,它包括《滦阳消夏录》六卷、《如是我闻》四卷、《槐西杂志》四卷、《姑妄听之》对于《聊斋志异》与《阅微草堂笔记》,本文将从微观方面对这两部作品进行比较,所选的角度就是文人这一艺术形象,通过对它们的比较,进一步揭示科举制度对文人的迫害,从而加深对这两部作品的社会价值的认识。
一、文人形象共同点(一)作者借文人形象批判科举制度尽管《聊斋志异》与《阅微草堂笔记》的创作风格不同,但批判的侧重点都是对科举制度进行揭露和批判。蒲松龄和纪昀通过对不同文人形象的塑造来达到批判科举制度的目的。受儒家入世思想的深刻影响,蒲松龄和纪昀有着强烈的功名意识。孔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以说建功立业、以天下为己任的宏伟抱负,在他们心中扎下了根,甚至视科举考试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然而,这条路太狭窄,就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多少知识分子身陷其中不能自拔,面对屡次失败,自信心受挫的他们开始反思,进而将矛头直指科举制度。我们知道蒲松龄的一生与科举有着难以排解的纠结。他出生于没落的地主家庭,年少有才,在十九岁时,就在县、府、道连考三个第一,获得秀才后,接踵而来的却是各种不幸,科举并没有成为他博取功名、建功立业的捷径,反而使他感到屈辱,人生理想和现实遭遇形成强烈反差,这让他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了科举制度的弊端,怀才不遇的孤愤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蒲松龄将自己的遭遇化作批判之笔,刻画了一批深受科举制度毒害的文人形象。在《叶生》一文中这样写道:淮阳叶生者,失其名字,文章词赋,冠艳当时,而所如不偶,困于名场。
……不意时数限人,文章憎命,榜既放,依然铩羽,生嗒丧而归,愧负知己,形销骨立,痴若木偶。从中我们看到叶生屡次不第,并非无才,而是科举制度的黑暗、不公所致。在《司文郎》中也有这样一段话:蒲松龄借盲僧之口大批选拔官的徇私舞弊,平庸无能,真正有才能的文人屡次落榜,相反像余杭生这样自大、无才之人却能高中。他不再对科举考试抱有希望,转而批判这个这个几乎断送他大好年华的科举制度。像叶生、宋生这样怀才不遇的文人屡遭失败的原因,在蒲松龄看来,在于负责选拔的官员,而这些官员都是经过科举步入官途的,科举考试培养出来的人才却是贪婪、卑鄙、才能平庸的,这使蒲松龄怀疑这种选官制度的合理性。此外,在《聊斋志异》中还用大量笔墨痛斥了科举考试给知识分子的精神带来的极大摧残。《王子安》一文中写道:屡试不第的王子安放榜前醉入梦乡,忽闻“报马来”,踉跄而起,“赏钱十千!”家人狂说“已赏矣”,美梦便又做下去:中进士,点翰林,大呼上班,趾高气扬,家人“诳之如前”,梦境层层递进,直至破口大骂,大打出手,倾跌床前,妻儿共笑,方才清醒。在科举不中的情况下,王子安精神压抑,致使心里产生极大的扭曲,变成了唯功名是物的可怜虫,这怎能不让文人对科举心灰意冷?我们再来看《约为考堂笔记》里,纪昀对科举制度的态度。
纪昀出生于官宦之家,他从小就很聪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科举之路是一帆风顺的。正如他在《梁天池封翁八十序》所述:“自数岁受书,孰不期奋身功名?一挫于有司,愤矣,再挫,疑矣,数挫以后悔而谢去者不知凡几。”【1】可见,科举对他的伤害之深,从自己的遭遇想到天下文人,对于那些科场失意的文人自然怀有深深的同情之感。与此同时,纪昀也清醒的意识到了科举制度的弊端,对于清明以来的以朱子理学为主导的科举考试,纪昀予以激烈的批判:“自明以来,科举之学以朱子为断,然圣贤之训以垂教,非以资之辩说为语录计也。”【2】正是清醒的认识到了这点,他才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探究禁锢文人思想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一死板体制的存在。在《滦阳消夏录一》的《黑烟》一文中写道:昨过君塾,君方昼寝,见君胸中高头讲章一部,墨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策略三四十篇,字字化为黑烟,笼罩屋上。诸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迷雾中,实未见光芒,不敢妄语。由此可见,不管是蒲松龄笔下的叶生、宋生、余杭生,还是纪昀笔下的老学究,他们都是惨遭科举荼毒的文人形象,通过对他们的刻画,直指科举制度的弊端。(二)刻画文人正面形象的单一性阅读《聊斋志异》,我们发现蒲松龄笔下的正面文人形象基本上是处于社会下层的读书人,他们大多出生于寒门,尽管才高八斗,但在科场中却无一例外的遭遇挫折,贫穷、寂寞、孤独是这批科场悲剧人物的普遍特征,他们历经人生的苦难和折磨,却拥有洁身自好、自尊自爱的良好品质,他们既不巴结权贵,也不俯就世俗文风,迎合主考官的品味。
作者对他们品格的高度赞扬充分体现了当时文人的主体意识的觉醒。《阅微草堂笔记》中的文人正面形象很少,且这些文人正面形象都显得单调,他们为人正直,品德高洁,追求精神生活的自由自在。这些文人因为品行端正,所以从不畏惧鬼神,甚至主动出击,打败鬼神。他们从来不随波逐流,宁愿做鬼,也不放弃追求生前所未达到的逍遥境界。(二)因果报应在文人身上应验因果报应的宗教意识,中国古已有之,封建统治者经常利用人们对鬼神的敬畏之情来达到统治的目的,正因为如此,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总弥漫着“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伦理之味。在蒲松龄和纪昀的思想深处,“因果报应”的意识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存在,两位作者都有所寄托,蒲松龄寄托心中的孤愤之情,纪昀寄托的是劝善惩恶之意。我们对文本作进一步的解读和思考后,我们发现,蒲松龄和纪昀在表达劝善惩恶的因果报应时,都体现了一种普遍的一种情感寄托,即通过描写鬼神以观照现实人生。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看出两部小说在因果报应的运用上都有着更为深广的社会道德视界。如《聊斋志异》中《江城》、《雨钱》、《端云》等文章,《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四”、“槐西杂志三”中的诸篇。都体现了因果报应在表现劝恶惩善主题思想的作用,在批判社会现实方面具有不可低估的威慑力。
蒲松龄和纪昀通过对因果报应的描写,深刻反映了现实世界的种种矛盾,鞭挞批判了种种社会的丑恶现象,对同时代的知识分子的命运寄托了无限的感慨。二、文人形象的不同点(一)作者对文人持不同态度由于社会地位的巨大差异,使得蒲松龄和纪昀在塑造文人形象时,采取了不同的方法和态度。总体来说,蒲松龄对文人的态度是褒大于贬的。在《司文郎》一必是小生;南人固多通者,然通者未必是足下,”一个风度翩翩、才思敏捷、机智聪明的书生形象跃然纸上。在《叶生》一文中,写叶生 “文章词赋,艳冠当时”,为我们刻画了一个才华横溢、知恩图报的 正直书生。 纪昀笔下的文人形象,不是迂腐死板就是虚伪、言行不一的无能 之徒,作者对他们是贬斥的态度。在《老学究》、《两塾师》、《讲学老 儒》中都有所体现,作者借鬼友之口,把一个死读书读死书的老学究 刻画的细腻生动。 蒲松龄的一生,他在《旅思》一诗中这样描述:“十年尘土梦, 叹金城柳,参差已十围。”【3】蒲松龄的一生就做了两件主要的事,一是做《聊斋志异》,二是博取功名,由于生活的潦倒和科举的失意, 使蒲松龄创作出来的文人形象都是深受科举迫害的,文人形象承载着 他的孤愤之情,成为他宣泄的载体。
历时 30 多年,是蒲松龄花了大 半辈子心血创作而来的,由于时间跨度广,这部作品反映了他不同时 间,个人处境和心态的变化,所以《聊斋志异》中正面文人形象都具 有作者的自我色彩,这些正直文人寄托着作者的理想。比如书生叶生, 就有作者的影子在其中,通过写叶生的才华实际上体现了作者对自我 才华和自我价值的肯定。早期科场的失意并没有让蒲松龄放弃,他对 科举入仕仍然抱有幻想。然而一次次落榜,他开始在这种失败的经历 中进行反思,寻找答案,后来当他清醒的意识到科举制度的种种不公、 考官的徇私舞弊之后,他也对科举博取功名不再抱有希望,转而批判 这个几乎断送他大好年华的科举制度。像叶生这样的文人屡次失败的 原因,在蒲松龄看来,在于负责选拔的考官,而这些考官都是经过科 举步入仕途的,科举制度培养出来的人才是贪婪、卑鄙、才能平庸的, 这就使蒲松龄怀疑这种选官制度的合理性。 我们再来看《阅微草堂笔记》里,纪昀对文人的态度。由于《阅 微草堂笔记》是作者的晚年之作,这时候的纪昀历经宦海沉浮,阅历 已深,所以它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总结性。纵观中国历史,从封建制度 产生,建立,完善,到最后在清朝达到顶峰,权力越来越集中,统治 者对人们的统治几乎无孔不入,这个时候,程朱理学几乎占有绝对地 位,这对思想界来说是一大危害,再加上当时实行文字狱,所以每个 文人都小心翼翼,作为学者的纪昀也不例外,他看到科举制度的黑暗, 所以他对理学的批判只能以小说的形式去表达,将这种锋芒隐于劝惩 之中。
在纪昀笔下,既有对道学家的虚伪、腐朽的讽刺,又有对空谈 心性之人的尖锐批评。他笔下的文人大多数是食古不化,缺乏社会基 本能力,毫无作为的。如在《滦阳消夏录(二)》有一文写书生刘羽 先高祖厚斋公多与唱和,性孤僻,好讲古制,实迂阔不行。……摇首自语曰:“古人岂欺我哉!”……泥古者愚,何愚乃至是欤!阿文 勤公尝教明白:“满腹皆书能害事,腹中意无一卷书亦能害事。” 刘羽冲读死书死读书,盲目崇拜古人,照搬古制的泥古形象被纪昀刻 画的形象生动。 还有《滦阳消夏录(四)》的《两塾师》一文中写道: 有两塾师邻村居,皆以道学自任。……方辩论性天,剖析理欲,严 词正色,如对圣贤,忽微风飒然,吹片纸落阶下,旋舞不止,生徒拾视之,则二人谋夺一寡 妇田,往来密商之札也。 由此可见,纪昀笔下的文人几乎都是龌龊人格的集大成者。纪昀 以一个学者的身份站在社会的高度,把文人作为社会层面的一类人来 反映,揭示残酷的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思想的禁锢和精神的摧残。作 者通过对这些文人的刻画,一针见血的指出培养出这样“病态文人” 人格是由于理学独断文学早就而成的。 通过上面的比较,我们得出《聊斋志异》对文人的描写是站在赞 扬的角度去写的,刻画的文人形象多为正面形象,在他们身上闪烁着 文人特有的优秀品质,他们有追求精神独立的强烈愿望。
《阅微草堂 笔记》对文人形象多是贬斥的。通过对他们的描写,让我们看到的是 他们唯功名是从的病态形象,他们没有考得一官半职,反而成了思想 狭隘,无法摆脱科举的可怜虫。 (二)作者对书生“白日梦”所持态度不同 所谓“白日梦”是指不着边际的幻想。在看待白日梦的问题上, 蒲松龄和纪昀的方法也是不同的。前者用“才子之笔”,即纯文学的 小说创作方法,蒲松龄的一生被贫困所缠,在加上他科场的失意,所 以他把现实中难以实现的理想都予以他笔下的故事。《聂小倩》一文 中,写书生宁采臣与狐女聂小倩艳遇的故事,为主人公安排了一个美 好的结局,这是他借小说中文人的形象来慰藉孤寂的心境,弥补现实 的缺憾,他笔下的书生大都长得一表人才,拥有正直的品质,如宋生、 叶生、宁采臣等文人形象。 但在《阅微草堂笔记》中,作者不但颠覆了文人的正面形象,而 且就连这样的白日梦模式也打破了,他对人狐艳遇,进而能给心灵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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