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勖针对《穆天子传》,在序中言:“汲郡收书不谨,多毁落残缺,虽其言不典,皆是古书,颇可观赏。”的确,今所见《穆天子传》缺字很多,且用夏历记事。不妨看一小段:
季夏,庚(阙),休于范宫。
仲秋,丁巳,天子射鹿于林中,乃饮于孟氏,爰舞白鹤二八,还宿于雀梁。
季秋,辛巳,天子司戎于(阙),来虞人次御。
孟冬,鸟至,王臣(阙)弋。
仲冬,丁酉,天子射兽,休于深雚,得麋麕豕鹿四百有二十,得二虎九狼,乃祭于先王,命庖人熟之。
然而,明朝吴琯《古今逸史》收集的《竹书纪年》,几乎完好无损。同为“汲冢书”,这不合情理。更主要的,是言“春一月”、“夏四月”、“秋七月”、“冬十月”。
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说得很清楚,“皆用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编年相次”。也就是说,他所见《纪年》用历,当同于《穆天子传》的写法。实际上,《竹书纪年》用历,乃仿效《左氏春秋》。但是,不知“王正月”的深意,而改作“春一月”。孔子写《春秋》,微言大义。“王正月”,指正诸侯记史用历,必谨遵周公《周月》。
杜预又言:“其《纪年》,篇起自夏殷周”。然而,《竹书纪年》篇起黄帝,有追随《史记》之嫌。其实,周朝史官治史,比司马迁更严谨,且手法更高明。怎见得?将“尧舜”,由于没有确凿史料,而甩给《虞书》,故《虞书》篇起头有“曰若稽古”,相当今天的“据说”。对尧舜及以上人与事,不入史,可使民间传说没有上限,可想象,可发挥。
难道《竹书纪年》一无是处吗?不是。唐朝房玄龄等人《晋书》,在列传第二十一,讲束皙时,言《纪年》写道:“大略与《春秋》皆多相应。其中,‘经传’大异,则:云夏年多殷;益干启位,启杀之;太甲杀伊尹;文丁杀季历;自周受命至穆王百年,非穆王寿百岁也;幽王既亡,有共伯和者,摄行天子事,非二相共和也。”这些,《竹书纪年》均载明,也算正本清源。应该说,《竹书纪年》是对古籍言语的辑录,并非“假”,可谓“仿”。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