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从西周末年的公元前840年写起,一直写到秦统一六国的公元前221年,时间跨度长达600余载。
全书洋洋洒洒108回,70余万字,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幅恢弘壮阔、浓墨重彩的历史画卷,演绎了一曲曲跌宕起伏、大开大合的民族交响,描摹了一个个乖张多舛、生动鲜活的生命形态。
春秋群雄起,战国一秦收。也许正是有了这数百年的混乱纷争,才有了中国历史上最彻底的精神大解放,最激烈的思想大碰撞,最深远的文化大繁荣。春秋战国,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一朵最瑰丽的浪花……
话说晋献公内蛊于骊姬,外惑于“二五”(晋国两个奸佞之臣:梁五、东关五),益疏太子(越发疏远世子申生),而亲爱奚齐。只因申生小心承顺,又数(次)将兵(统帅出征)有功,无间可乘。骊姬乃召优施,告以心腹之事:“今欲废太子而立奚齐,何策而可?”优施曰:“三公子皆在远鄙(偏远的边境地区),谁敢为夫人难者?”骊姬曰:“三公子年皆强壮,历事已深,朝中多为之左右,吾未敢动也!”优施曰:“然则(夫人不必为虑),当以次去之(咱们当一个一个地除掉他们)!”骊姬曰:“去之孰先?”施曰:“必先申生(肯定先是除掉申生)。其为人也,慈仁而精洁(心慈手软而又过于洁身自好),(过于)精洁则耻于自污(不愿意自己有任何污点);慈仁则惮于贼人(不忍心伤害别人)。耻于自污,则愤不能忍;惮于贼人,其自贼易也(最容易变为自我伤害)。然世子迹(行迹来往)虽见疏,(国)君素知其为人,谤以异谋必不信。夫人必以夜半泣而诉君,若为誉世子者,而因加诬焉,庶几说(shuì)可售矣(反复如此哭诉即可达到目的)!”
骊姬果夜半而泣,献公惊问其故,再三不肯言。献公迫之,骊姬对曰:“妾虽言之,君必不信也。妾所以泣者,恐妾不能久侍君为欢耳!”献公曰:“何出此不祥之言?”骊姬收泪而对曰:“妾闻申生为人,外仁而内忍。其在曲沃,甚加惠于民,民乐为之死,其意欲有所用之也。申生每为人言,(国)君(受)惑于妾,必乱国,举朝皆闻之,独君不闻耳!毋乃以靖国之故(千万不要让其以平定祸乱之名),而祸及于君(而伤害了国君您哪),君何不杀妾以谢申生(以安抚申生),可塞其谋(这样就可以阻塞他们的谋划),勿以一妾乱百姓(不要以妾一个人的缘故而影响国家和百姓的安定)!”献公曰:“申生仁于民(既能仁爱于民),岂反不仁父乎(难道能对他的父亲不仁爱吗)?”骊姬对曰:“妾亦疑之(妾也不太相信)。然妾闻外人之言曰,匹夫为仁,与在上不同(一般老百姓的仁爱之心与帝王国君不一样):匹夫以爱亲为仁(一般老百姓以敬爱亲人为仁),在上者(帝王国君)以利国(利民)为仁。苟利于国(只要对国家有利),何亲之有(那就顾不上亲人了)?”献公曰:“彼好洁(他非常看重自己的名节),不惧恶名乎?(这样做不害怕留下恶名吗)”骊姬对曰:“昔幽王不杀宜臼,放之于申,申侯召犬戎,杀幽王于骊山之下,立宜臼为君,是为平王,为东周始祖,至于今,幽王之恶益彰,谁复(又有谁)以不洁之名,加之平王者哉?”献公意悚然,遂披衣起坐,曰:“夫人(所)言是也,若何而可?”骊姬曰:“君不若称耄(年迈)而以国授之。
彼得国而厌其欲(他就会因为欲望得到满足而放弃其他恶念),其或可以释君(到那时或可以放过国君和我们母子)。且昔者(而且过去咱们自己),曲沃之兼翼非骨肉乎(曲沃兼并翼都几十年杀戮,咱们都还不是骨肉之亲吗)?(曲沃)武公惟不顾其亲,故能有(今天的)晋(国)。申生之志,亦犹是也(亦和前世武公一样),君其让之(国君您还是让一让吧)。”献公曰:“不可,寡人有武威以临诸侯。今当(在)吾身而失国,不可谓武;有子而不胜(连自己的儿子都战胜不了),不可谓威。失武与威,人能制我,虽生不如死。尔勿忧(爱妃不用担心),吾将图之。”骊姬曰:“今赤狄(北狄联盟以赤狄为主导,分赤狄、白狄、长狄三大部落,部落之下又有许多分支)皋落氏(春秋时赤狄一个分支部落,位置在晋国国都以东的太行山地区,即今山西垣曲县东南皋落镇)屡侵吾国,君何不使之将兵伐狄(让世子申生统帅军队攻伐赤狄皋落氏),以观其能用众与否也(用以观察其能否当好将帅,用好兵马)。若其不胜(若其出征战败),罪之有名(追责他名正言顺);若胜,则信得众矣(则更加在国人树立威信),彼恃其功(他就会越发以功自恃),必有异谋,因而图之(随后再以此除掉申生),国人必服。夫(这样既可以)胜敌以靖边鄙(保卫边境平安),又(可)以识世子之能否,君何为不使?”献公曰:“善。”乃传令使申生率曲沃之众,以伐皋落氏。
少傅里克在朝,谏曰:“太子,君之贰也(第二个国君),故君行(过去国君出行)则太子监国。夫朝夕视膳,太子之职,远之犹不可(如今远在曲沃且尚不合礼制),况可使帅师乎(怎么能又让其率师出征呢)?”献公曰:“申生已屡(次)将兵矣。”里克曰:“向者从君于行(过去一直都是跟随国君一起出征),今专制(今日独立统帅),固不可也(万万不可也)。”献公仰面而叹曰:“寡人有子九人,尚未定孰为太子,卿勿多言。”里克嘿然而退,告于狐突。狐突曰:“危哉乎,公子也!”乃遗书(派人送书信给)申生,劝使(申生)勿战,战而胜滋忌(战胜了则遭致嫉妒),不如逃之。申生得书,叹曰:“君之以兵事使我(国君把统帅军队攻伐之事交于自己),非好我也(并不是欣赏和真正信任我),欲测我心耳(而是要测试我的忠诚和是否有二心呢),违君之命,我罪大矣,战而幸死,犹有令名(即就是战死,正好可留下一世的清名)。”乃与皋落大战于稷桑之地,皋落氏败走,申生献捷于献公。骊姬曰:“世子果能用众矣,奈何?”献公曰:“罪未著也(其罪尚未昭著),姑(且)待之。”(老臣)狐突料(定)晋国将乱,乃托言痼疾(难医),杜门不出。
时有虞、虢二国,乃是同姓比邻(皆姬姓,同为王室后裔),唇齿相依,其地皆连晋界。虢公名丑(西虢国虢仲之后裔,东迁后为南虢第四代国君),好兵而骄,屡侵晋之南鄙(晋国的南部边界),边人告急,献公谋欲伐虢。骊姬请曰:“何不更使申生。彼威名素著,士卒为用,可必成功也。”
献公已入骊姬之言,诚恐申生胜虢之后,益(更加)立威难制,踌躇未决,问于大夫荀息曰:“虢可伐乎?”荀息对曰:“虞、虢(两国)方睦,吾攻虢,虞(国)必救之;若移而攻虞,虢(国)又(将)救之,以一敌二,臣未见其必胜也(臣不敢保证咱们能有必胜的把握)。”献公曰:“然则寡人无如虢何矣(如此说来寡人真地就把虢国无可奈何了吗)?”荀息对曰:“臣闻虢公淫于色。君诚求国中之美女,教之歌舞,盛其车服,以进于虢(进献于虢公),卑词请平(再以十分谦卑的言辞求和),虢公必喜而受之。彼耽于声色,将怠弃政事,疏斥忠良,我更行赂犬戎(其时在陕西关中东部仍然盘踞着众多的戎人部落,渭河以南地区从西到东就有临潼骊山以东的骊戎,临潼零河以东,渭南沋水以西地区的员氏戎,华州赤水以东的姜戎和陆浑戎,以及渭河以北,洛河下游地区的大荔戎等),使(其)侵扰虢境,然后乘隙而图之,虢(国)可灭也。”
献公用其策,以女乐(数人)遗(赠送)虢(国),虢公欲受之,大夫舟之侨谏曰:“此晋所以钓虢也(此乃晋国钓取虢国之举),君奈何吞其饵乎(国君您真的要吞下他们的诱饵吗)?”虢公不听,竟许晋平(竟然收下晋国乐女并与之达成修好盟约)。自此,日听淫声,夜接美色,视朝(日见)稀疏矣。舟之侨复谏,虢公怒,使(派其)出守下阳之关(春秋时虢国城邑,位于黄河北岸,在今山西平陆县北)。
未几,犬戎(约是华州赤水以东地区的姜戎和陆浑戎)贪晋(国)之赂,果(然)侵扰虢(国)(边)境,兵至渭汭(ruì,渭水汇入黄河处今陕西潼关北部一带),为虢兵所败。犬戎主(不甘心失败)遂起倾国之师(再次攻伐虢国),虢公恃其前胜(之骄),亦率兵拒之,相持于桑田之地(春秋时虢国城邑,在今河南灵宝县以北黄河南岸一带)。(晋)献公复问于荀息曰:“今(犬)戎、虢(国)相持,寡人可以伐虢否(寡人现在可以攻伐虢国了吗)?”荀息对曰:“虞、虢之交未离也(两国关系依然和好),臣有一策,可以今日(夺)取虢(国),而明日(夺)取虞(国)!”献公曰:“卿策如何?”荀息曰:“君(以)厚(礼)赂虞(国),而(后再)假道以伐虢。”献公曰:“吾新与虢成(我们刚刚与虢国签署修好盟约),伐之无名,虞(国)肯信我乎(能相信我们吗)?”荀息曰:“君密使(暗中使派)南鄙之人,生事于虢(国北部边境),虢(国)之边吏,必有责言,吾(即可)因以(此事)为名,而请于虞(国)(借道)。”献公又用其策,虢(国)之边吏,果来责让(果然前来问责诫饬),两下(边境)遂治兵相攻,虢公(丑)方有犬戎之患(其时正在与犬戎交战),不暇照管。(晋)献公曰:“今伐虢不患无名矣,但不知(贿)赂虞(国)当用何物?”荀息对曰:“虞(国)公(生)性虽贪,然非至宝,不可动之(不一定能打动其心)。必须用二物前去,但(又)恐君之不舍耳。”献公曰:“卿试言所用何物?”荀息曰:“虞公最爱者,璧(玉)、(宝)马之良也。君不(正好)有垂棘之璧(垂棘,春秋时晋国之地,在今山西潞城县以北,以产美玉而闻名),屈产之乘乎(屈地出产的宝马吗?屈,春秋时晋国城邑,在今山西吉县北,以产宝马著名)?请以此二物,假道于虞(国)。虞(公)贪于(玉)璧、(宝)马,坠吾计矣(肯定落入我们的圈套)。”献公曰:“此二物,乃吾(之)至宝,何忍弃之他人?”荀息曰:“臣固知君之不舍也。虽然(不过),假吾道以伐虢,虢(国)无虞(国)救必灭;虢(国)亡,虞(国)不独存,璧、马安往乎(玉璧、良马又会去什么地方呢)?夫(还不是暂时)寄璧(于)外府,养马(于)外厩,特暂事耳(都是暂时的计策罢了)。”大夫里克曰:“虞(国)有贤臣二人,曰宫之奇、百里奚,明于料事,恐其谏阻,奈何?”荀息曰:“虞公贪而愚,虽谏必不从也!”献公即以(玉)璧、(宝)马交付荀息,使如虞假道(使派其前往虞国借道)。
虞公初闻晋(国)来假道,欲以(攻)伐虢(国),意甚怒。及见(玉)璧、(宝)马,不觉回嗔作喜,手弄璧而目视马,问荀息曰:“此乃汝国至宝,天下罕有,奈何以惠寡人?”荀息曰:“寡君慕君之贤,畏君之强,故不敢自私其宝,愿邀欢于大国。”
虞公曰:“虽然(不过),(你们)必有所言于寡人也!”
荀息曰:“虢人屡侵我南鄙(南部边境),寡君以社稷之故,屈意请平(委屈求和)。今约誓未寒,(却)责让日至,寡君欲假道以请罪焉(兴师问罪的外交辞令)。倘幸而胜虢(国),所有卤获尽以归君,寡君愿与(国)君世敦盟好。”虞公大悦,宫之奇谏曰:“君勿许也。谚云:‘唇亡齿寒’,晋吞噬同姓,非一国矣(已经不是一国两国了),独不敢加(害)于虞(国)、虢(国)者,以(原因就是我们两国)有唇齿之助耳。虢(国)今日亡,则明日祸必中于(降临)虞(国)矣!”虞公曰:“晋君不爱重宝,以交欢于寡人,寡人其爱此尺寸之径乎(寡人又怎能独爱此尺寸之宽的小道呢)?且晋(国)强于虢(国)十倍,失虢而得晋,何不利焉?子退(你给我退下),勿预吾事(不要干涉寡人的大事)。”宫之奇再欲进谏,百里奚牵其裾,乃止。宫之奇退(出朝堂后)谓百里奚曰:“子(先生)不助我一言,而更止我(反而却制止于我),何故?”百里奚曰:“吾闻进(谏)嘉言于愚人之前,犹委珠玉于道也(犹如把明珠遗弃于黄土道上)。(夏)桀杀关龙逄(páng),(殷)纣杀比干,惟(都是因为)强谏耳。子(先生)其危哉!”宫之奇曰:“然则虞(国)必亡矣,吾与子盍去乎(咱们哥俩何不赶快一走了之)?”百里奚曰:“子去(先生离开)则可矣,又偕一人,不重子罪乎?吾宁徐耳(我还是稍缓看看事态发展再说吧)。”宫之奇尽族而行(携带全族老小出走他国),不言所之。
荀息归报晋侯,言:“虞公已受(玉)璧、(宝)马,许以假道。”献公便欲亲将(亲自统率大军攻)伐虢(国),里克入见曰:“虢(国),易与也(很容易拿下),毋烦君往。”献公曰:“灭虢之策何如?”里克曰:“虢都上阳(春秋时虢国都城,在黄河南岸今河南陕县李家窑),(而)其门户(却)在于下阳(春秋时虢国位于黄河以北的城邑),下阳一(被攻)破,(将)无完虢矣。臣虽不才,愿效此微劳,如无功甘罪(甘受处罚)。”
(晋)献公乃拜里克为大将,荀息副之,率车四百乘伐虢,先使人(通)报虞(公)以兵至之期。虞公曰:“寡人辱受重宝,无以为报,愿以兵从(愿意派兵协从)。”荀息曰:“君以兵从,不如献(以)下阳之关。”虞公曰:“下阳,虢(国)所守也,寡人安得献之?”荀息曰:“臣闻虢君方与犬戎大战于桑田,胜败未决。君托言助战(国君您以假借协助作战为由),以车乘献之(以战车援献于虢国),阴纳晋兵(车上暗中埋伏晋国兵士),则(下阳)关可得也。臣有铁叶车百乘,惟君所用。”虞公从其计。(虢国)守将舟之侨信以为然,开关纳车(打开关门放战车一一进城)。车中藏有晋(国)甲(兵),入关后一齐发作,欲闭关已无及矣(再要关上城门已来不及了)。里克驱兵直进,舟之侨既失下阳,恐虢公见罪,遂以兵降晋(随即带领兵将投降晋国)。里克用为向导,望(虢国都城)上阳进发。
却说虢公(正)在桑田(与犬戎作战),闻(知)晋师(攻)破(下阳)关,(便)急急班师(回撤),(反而)被犬戎兵(追赶)掩杀一阵,大败而走,随身仅(剩下战车)数十乘。奔至上阳守御(等到赶回国都上阳防守之时),(竟然)茫然无策。晋兵至(晋国兵将赶到上阳城外),筑长围以困之(用战车筑起长围围困虢国都城)。自八月至十二月,城中樵采(吃喝用品)俱绝,(且)连战不胜,士卒疲敝,百姓日夜号哭。里克使(派)舟之侨为书(写好绢书),(用弓箭)射入城中,谕虢公使降(劝谕虢国公尽快投降,以免国人涂炭)。虢公曰:“吾先君(世)为(周)王卿士,吾(绝)不能为降(于)诸侯!”(于是)乘夜开城,率家眷(偷)奔京师(成周洛邑)去讫。
里克等亦不追赶。百姓香花灯烛,(恭)迎里克等进城。(里)克(发令)安集百姓,秋毫无犯,留兵戍守。将府库宝藏,尽数装载,以十分之三(数)并(数十)女乐献于虞公,虞公益(发)大喜。里克一面遣人驰报晋侯,自己(一面)托言有疾,休兵(虞国)城外,俟(等待)病愈方行。虞公(不知其中有诈)不时馈药,候问不绝。如此月余。忽(有)谍报:“晋侯兵在郊外。”虞公问其来意,报者曰:“恐伐虢无功,亲来接应耳。”虞公曰:“寡人正欲面与晋君讲好(互致问候),今晋君自来,寡人之愿也(正合寡人心愿了)。”慌忙郊迎致饩(出城于远郊安排宴席迎接),两君相见,彼此称谢,自不必说。(晋)献公(相)约与虞公较猎(比赛射猎)于箕山(古山名,在今山西平陆县东北九十里,因山形如箕而得名)。虞公欲(将国之兵力)夸耀(于)晋人,(因而)尽出城中之甲(兵)及坚车良马,与晋侯驰逐赌胜。是日,自辰及申(自早晨至下午),(狩猎之)围尚未撤(退),忽有人报:“城中火起。”献公曰:“此必民间漏火,不久扑灭耳。”固请再打一围。大夫百里奚密奏曰:“传闻城中有乱,君不可留矣!”虞公乃辞晋侯先行。半路见人民纷纷逃窜,言“城池已被晋兵乘虚袭破”,虞公大怒,喝教“驱车速进”,来至城边,只见城楼上一员大将,倚栏而立,盔甲鲜明,威风凛凛,向虞公言曰:“前蒙(国)君假我以道,今再假我以国,敬谢明赐!”虞公转怒,便欲攻门,城头上一声梆响,箭如雨下,虞公命车速退,使人催趱后面车马。
军人报曰:“后军行迟者(行动迟缓的),俱被晋兵截住,或降或杀,车马皆为晋(所)有,晋侯大军即到矣!”虞公进退两难,叹曰:“悔不听宫之奇之谏也!”顾百里奚在侧(扭头看见百里奚仍在身旁),问曰:“彼时(那个时候)卿何不言?”百里奚曰:“君不听之奇(国君您尚且不听宫之奇的进言),其能听奚乎(又怎么能听从我的劝告呢)?(再说)臣之不言,正留身以从君于今日耳(正是为了能留下来跟随侍奉今天的国君您啊)!”虞公正在危急之际,见后有单车驱至,视之,乃虢国降将舟之侨也。虞公不觉面有惭色。舟之侨曰:“君误听弃虢,失已在前。今日之计,与其出奔他国,不如归晋。晋君德量宽洪,必无相害,且怜君必厚待(于)君,君其勿疑。”虞公踌躇未决,晋献公随后来到,使人请虞公相见。虞公不得不往。献公笑曰:“寡人此来,为取(玉)璧、(宝)马之值耳。”命以后车,载虞公宿于军中。百里奚(前前后后)紧紧相随。或讽其去(有人讥讽百里奚之愚忠),(百里奚回之)曰:“吾食其禄(很)久(了),所以(回)报(国君)也。”(晋)献公入城安民,荀息左手托(玉)璧,右手牵(宝)马而前曰:“臣谋已行(臣的谋划已施行完毕),今请还璧于府,还马于厩。”
(晋)献公大悦。髯翁有诗云:
璧马区区虽至宝,请将社稷较何如?不夸荀息多奇计,还笑虞公真是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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