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从零开始的西大文献学修炼之旅-米儿火

“惆怅南朝佳令仆，北来寂寞作经生”

三年前，他以408分专业第一的成绩

顺利圆梦

考入西北大学古典文献学专业

从金陵负笈长安

开始了终南山下的文献学修炼之旅

……

他是来自西北大学文学院

2019级中国古典文献学的硕士研究生戴启飞

初窥门径，接受文史训练

本科阶段，戴启飞经西大就读的朋友分享推荐，对文史学脉悠远厚重的西北大学文学院充满想慕，并将其列为考研第一志愿。在面临古代文学、古典文献学、汉语言文字学（并称“三古”）的专业抉择时，他考虑到自己在《明穆宗实录》等课题上的古籍整理经验，最终选择了实践性质较强的古典文献学作为研究方向。

中国古典文献学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下属的二级学科，其范围涵盖包罗古今的文献分类，横贯经史子集四部，纵览出土文献到传世文献，以版本学、目录学、校勘学等为方法与理论，主要研究文献形态、文献鉴别、文献收藏、文献分类与整理等内容。戴启飞介绍说：“任何文科学术研究都离不开对文献性质的考察与分析、内容的整理与运用，文史工作从业者都需要具备文献学的涵养，这是我选择文献学的根本原因。”

来到西大学习后，戴启飞接受了文献学教研室教师团队的系统性训练，贾三强老师的明清小说与陕西地方文献，郝润华老师的文史工具书与古籍整理概论，赵阳阳老师的金石学与书学文献，杜学林老师的四库学与先秦文献等专业核心课程，都令他大受裨益，为日后的学术研究打下了良好的专业知识基础。在本专业以外，戴启飞也涉猎广泛，经常旁听文学、文艺学、语言文字学等文学院其他专业课程，也会旁听本科课程及历史学院的课程和讲座，赵小刚、沈文君、马乾老师的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景新强老师的版本目录学等课程，北京大学荣新江老师的“敦煌吐鲁番文书研究的新视野”讲座……戴启飞笑称：“什么都吃会让我营养均衡，我要用蹭课把学费挣回来。”正所谓“文史不分家”，这些课程和讲座都给他带来了良好的学术熏陶，使他的学术视野日益开阔。

戴启飞宿舍书桌

戴启飞的阅读面非常宽泛，不囿于自身专业，也涉猎史学、语言学、社会学、外国文学、哲学、名人文选等，每年阅读量均在两百本左右。在日常生活中戴启飞会进行专题式阅读，系统性地弥补知识空缺，同时也会利用零碎时间，进行电子阅读，“赶路下饭都是很好的。”丰富的人文阅读支撑起戴启飞的文学创作，在课业之余，他喜爱研究古典诗词的写作技法，时常尝试文学创作，三年研究生生涯，戴启飞将阅读和创作贯穿始终。

在诗词中寄情表意，于古典中觅得心安一隅。戴启飞经常借助古典诗词的形式，表达日常生活中的感受和想法。比如，他将终南山下的寝室命名为“芜狐斋”，其《菩萨蛮》记录道：

此身惯向深山宅，出门旋是他乡客。

吾亦爱吾庐，门牌付阙如。

相知聊一叙，日月掷人去。

倦眼入平芜，芳邻想白狐。

他根据藏南烈士及前外长杨洁篪访美而撰写的《时事二首》，获得第九届“抒雁杯”青春诗会暨全国大学生诗歌大赛古体诗组优秀奖。

不容青史尽成灰。犹忆当时点将台。

佛灭千年终黩武，猬张一夜怕衔枚。

英雄直为尔曹死，祭奠肯於冬日哀。

辛苦平戎事多有，中原雲汉永昭回。

相期竟未筹樽俎，或许寒山路不通。

欲领人间观察使，遍望列国自由风。

三朝天运惭辛丑，百载群心在尔躬。

晋霸秦强终折鼎，谁持世界致和同。

戴启飞还经文学院陶成涛老师推荐，参加中山大学第四期暑期诗校，并作为优秀学员顺利结业。

潜心实践，扎根古籍整理

古籍整理的工作流程主要有搜集考察古籍各版本、确定工作底本和参校本、确定编纂体例、进行文本录入等。是每位文献学子都需要培养的专业技能和知识结构，戴启飞也不例外，他将每次古籍整理视为最好的锻炼机会。

《五万卷阁书目记》

西北大学文献学教研室承担有国家社科基金重大课题“日本天理图书馆藏汉籍调查编目、珍本复制与整理研究”及陕西省重大项目“陕西古代文献集成”，戴启飞均深入参与，并独立主持“陕西古代文献集成”子课题“李嘉绩《五万卷阁书目记》整理与研究”，考察晚清陕西地区文人藏书情况与阅读文化，目前即将结项。

此外，戴启飞还展现出较强的校外实践能力。他与重庆出版社签约，与朋友合作编写面向普通读者的译注普及本。他运用专业知识，为古籍文本进行注释翻译工作，给想要阅读传统典籍的普通读者扫平障碍。目前已出版《海错图》（2021），全书30万字；另即将整理出版《鲁班经》，全书15万字。

由于古籍文献性质和所属学科类型的不同，古籍整理时常会面临跨领域、跨学科的情况，这要求古籍整理者主动培养自身跨学科的阅读能力和文献搜集能力。《海错图》是清代康熙年间画家聂璜绘制的海洋生物图谱，每幅画旁边都附有对这种生物的介绍和考证，体现了古代博物学、海洋学的杰出成就。为确保内容的严谨性和科学性，戴启飞广泛查阅学习相关专著，与《博物杂志》张辰亮老师、中国海洋大学杨德渐老师多有交流，斟字酌句，旁搜博采，力求做到有疑必注、有注必据，给读者提供顺畅的阅读体验。另外，《海错图》前三册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而从未正式出版的第四册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此次通过多方努力，“毕其功于一役”，实现了首次全书整理出版。

《鲁班经》是明代木匠技术书籍，涉及建筑营造、家具制作、风水文化等内容，是古代科学技术史上的重要典籍。依托先前的古籍整理经验，戴启飞系统性研习建筑学相关著述，力求对书中大量专业名词作出精确注释。其中，《〈鲁班经〉“椶焦亭”考释》（《湘南学院学报》2022年第4期）独立成文，对疑难词“椶焦”与古建筑技术“举折法”的关系问题有所探讨，是为建筑学和语言学融合的跨学科研究之一例。

戴启飞硕士期间的代表作《“醍醐”新考》，其选题同样源自古籍整理工作。他的音韵学课程作业是对《广韵》进行逐条疏证，在这个过程中，他敏锐发现“醐”字的多音多义问题，便从词汇学、历史学对“醍醐”的语源和词际关系问题进行了详细考证。《“醍醐”新考》在西北大学首届“古代文学、文献与文论学术研究工作坊”宣读，修改后又在浙江大学汉语史研究中心主办的第十五届“汉文佛典语言学”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宣读，得到评委老师王云路教授的认可，作为唯一一个硕士生荣获当届青年学者一等奖，发出了西大的声音。其后，这篇论文发表在《汉字汉语研究》（2022年第4期），并被郑州大学汉字文明研究中心公众号全文转载。

从零开始，不断跨界。出版整理一本古籍，便阅读与之相关的诸多书籍，从汉文佛典语言学到海洋生物学再到古代建筑科技史相关书籍，于学科交融纵深中，戴启飞对古典文献学的学科广度有了更明确的了解，渐渐培养起自己跨学科的综合性阅读习惯。

投身文献学，研习版本目录

在文献学的治学领域中，古籍版本鉴定最号称“冷门绝学”，所谓“观风望气”的鉴定方法令人难以捉摸，使得许多同学望而生畏。不过，在西大文献学教研室有历史悠久的学术传统，资深教授贾三强、郝润华均师从著名版本目录学家黄永年先生，在版本鉴定与著录方面可称权威，青年教师杜学林、周喜存同样在版本目录学领域具有卓识。

南京博物馆馆员讲解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戴启飞逐渐坚定了自己的方向，在版本目录学方面颇受心传，并选择对古籍鉴定集中用力、深入钻研。杜老师秉承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给予他极大的学习自由和科研条件，协助他多次前往南京图书馆、上海图书馆、陕西省图书馆等单位，向馆员老师学习请教，积累版本鉴定经验，还推荐他参与中华书局籍合网“古籍版本鉴定”训练营。杜学林老师还在四库学、西方书籍史等方面，对他进行专业系统的学习指导，提起导师，戴启飞深情回忆道：“学林老师直接影响了我的知识结构的形成；他办公室永远灯火通明，又激励我时常自省珍惜光阴。非常感谢他的引领入门，让我得以一窥学术之堂奥。”

明德堂本《广韵》馆员著录

在戴启飞经手的古籍鉴定中，《广韵》是最为核心的研究对象。作为传统语言学重要典籍，《广韵》的学术地位非常重要，但其版本问题却始终未能得到彻底厘清，这无疑是亟待填补的学术空白，因此他的学位论文选题确定为《广韵》版本研究。在写作过程中，一次前往浙江萧山博物馆的访书经历令他印象深刻，通过西大文学院推荐信，他得到萧山博物馆张学惠主任的首肯，得以目验馆藏古籍原本，对明德堂本《广韵》等多部古籍的刊刻时地提出了更加精准的鉴定意见。戴启飞介绍说：“在当代学习古籍鉴定，最大的难处是见不到古籍实物。实物鉴定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从字体、纸张、版式就可以清晰判断出一部古籍的刊刻地区和刊刻时间，所以我非常感谢萧山博物馆能够给我这样宝贵的学习机会。”

古籍鉴定并非为鉴定而鉴定，而是梳理版本源流、进行校勘工作的重要前提。“一切版本源流的规律总结都建立在综合校勘之上”，戴启飞说，“通过对古籍不同版本的文本校勘，可以确定版本的底本来源、梳理出版本谱系图，以便学界使用，方不负文献学之学科初衷。”通过一年多的学习实践与修改撰写，戴启飞顺利完成十余万字的《元代略注本〈广韵〉版本研究》，详细考察了元十二行本系统、元十三行本系统、元略注多本系统《广韵》的所有现存刊本和版本源流情况，获评校级优秀学位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