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系列随笔】 | 茅永辉专栏：司马迁只是《史记》的编撰者-米儿火

文|茅永辉编辑|燕子图片|网络

在我国古代数千年文明进程中，不知有没有一部著作能与《史记》比肩，同样，也不知有没有一个著书者能与司马迁并列？真不好说，也说不好。

司马迁，字子长，夏阳（今陕西韩城）人。他从小就受到当史官的父亲司马谈的熏陶和影响，勤奋读书，10岁时就熟读《左传》、《国语》、《春秋》等史书。20岁时，他到淮河、长江一带游历，考察同历史故事有关的地物地貌。之后，又到山东、河南、四川、云南等地周游瞻览。这些活动，大大丰富了司马迁的历史知识，获得了大量典籍以外的史料，开阔了他的视野和胸襟，下决心要写一部空前的史书。司马迁继任术史令后，便“绝宾客之知，亡世家之业，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才力”，潜心整理皇家藏书及各种文献资料。

公元前104年的冬天，42岁的司马迁，倾注全力，开始了《史记》这部宏大著作的编撰。但是，正当司马迁专心著述的时候，巨大的灾难降临在他的头上。公元前99年，汉武帝派名将李陵，率兵五千抗击匈奴，被敌方八万骑兵包围，矢尽粮绝而救兵不至，五千精兵几乎全部战死，李陵被俘投降了敌人。要说，司马迁你本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可偏不。当怒火冲天的汉武帝向司马迁征询对李陵降敌的看法时，他居然有模有样向武帝分析说，李陵投降是万不得已，将来有机会脱离敌营还会来报效汉朝，望武帝不要深责。这一下闯大祸了，汉武帝认定司马迁是故意在为李陵开脱，以此挤兑同时出征的另一将军李广利，而这个李广利又是武帝的宠姬李夫人的哥哥，因此把司马迁关进了天牢。写一部史书，在司马迁眼里重如生命，但你司马迁的生命在武帝眼里又算什么呢！

说这个李陵也真是，司马迁为你而蒙难，你倒好，还替汉武帝添上柴火，全然不念自己降将的身份，果真替匈奴练起了兵。知道你李陵不是成心嫁祸于司马迁，可是司马迁确实又直接被加判为死罪。当时的死罪可以用钱来赎抵，司马迁官小家贫拿不出钱。怎么办？上面发话，死罪可免，宫刑必受。有道是“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一个男人受了这种刑罚，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对司马迁的打击实在太大，他多次想血溅墙头，了此残生！好在司马迁终于从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等，先圣先哲的遭遇中看清了自己的前程和责任。在他48岁那年，司马迁心一横，“就极刑而无愠色”，受了残酷的宫刑。

司马迁遇赦出狱以后，因其出众文才，被汉武帝任为中书令。这个职位比太史令高，而且更能接近武帝。显要的职务，超群的才能，引来的却是官僚们的嫉恨，背地里嘲笑司马迁的长相和声音越来越像女人。司马迁忍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和无尽的愤恨，对朝廷内外的一切事务再无兴趣，心里只有那未完成的巨著。他宁愿抛弃一切个人耻辱，集中精力于一片片小小竹简，废寝忘食地写作。就这样，司马迁写了整整18年，终于完成50多万字的《太史公书》，亦称《太史公记》，从隋代开始改称《史记》。

毫无疑问，《史记》是我国历史上一个划时代的宏著，又是一部传记文学的经典，她是司马迁崇高理想和不屈精神的结晶。全书包括“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共一百三十篇。“本纪”是叙述历代最高统治者的言行政绩，“表”是各个历史时期的大事简记，“书”分别叙述天文、历法、水利、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发展及现状，“世家”主要叙述贵族侯王的历史，“列传”是各个不同类型、不同阶级人物的传记。

应当说，《史记》是一部百科全书，把政治经济、道德法律、文学艺术，乃至军事、宗教、天文、医学等，都囊括在历史学的记述和研究范围之内。作为纪传体，《史记》又不同于之前史书所采用过的”编年”或“国别”体式，而是以人物传记为中心来反映历史面貌。此后的近两千年中，几乎成为一种史学体例被固定下来，代代沿袭。鲁迅先生用“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精辟概括，对《史记》的巨大史学价值与文学价值，给予高度赞扬。

为著《史记》，司马迁可说是呕心沥血、殚精竭力。然而，后世的人们对其许多记载内容的真实性，一直是质疑声不断。其实，史料真实与否，也是史书所面临的共同问题。与其纠结于此，倒不如换个角度，去推想那些史书是怎样成就的。比如这《史记》，因为我们有了前边这么多的铺垫，所以，似可有底气地说出这么句话：司马迁只不过是《史记》的编撰者。不难想象，司马迁再怎么“就极刑而无愠色”，再怎么不畏惧权贵，甘愿为史实而献身，可问题是，他终归就是一个编撰者。书稿一旦形成，司马迁他或许就会靠边站着去，接下来的审阅者大权在握，签发者大笔一挥，唯独没有编撰者插上手的。给司马迁保留一个署名，再么支付一定的稿酬，已是万幸！至于书稿里面增加了多少，删节了多少，修改了多少，直怀疑司马迁他未必能在事前、事中有所获知。而所有这一切，后世的人们一概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