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三百余年间,诏书公认拟得最好的人就是汪藻。诏书在体裁上大都是骈文,因其常用四字、六字句,也称“四六文”。汪藻也被认为是两宋最重要的骈文作家。陈寅恪便认为,六朝第一骈文是庾信的《哀江南赋》,宋朝第一骈文是汪藻的《皇太后告天下人书》(又称《隆裕太后告天下手书》)。
汪藻,字彦章,饶州德兴(今江西上饶德兴)人,幼年即非常聪明,与众不同,后进入太学,又考中进士。宋徽宗曾作《君臣庆会阁诗》,群臣纷纷凑趣,和诗雪片般飞向皇帝的案头,在那堆积如山的和诗中,唯有汪藻的诗出类拔萃,引得宋徽宗赞不绝口。当时,与婺州相邻的徽州才子胡伸也很有名,故朝野有“江左二宝,胡伸汪藻”之说。
汪藻的诗风格清新,深醇雅健,格律精密。钱锺书先生在《宋诗选注》中选了汪藻三首诗,其中《春日》诗云:“一春略无十日晴,处处浮云将雨行。野田春水碧于镜,人影渡傍鸥不惊。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茅茨烟瞑客衣湿,破梦午鸡啼一声。”这首诗通俗易懂,用浅显的语言描绘了别人不易捕捉的春日胜景,加上清词丽句,物我欣然,妙趣横生,汪藻一诗成名。
春日汪藻(春日汪藻翻译)
除了诗,汪藻的词写得也不错,比如《点绛唇·新月娟娟》:
新月娟娟,夜寒江静山衔斗。
起来搔首,梅影横窗瘦。
好个霜天,闲却传杯手。
君知否?
乱鸦啼后,归兴浓于酒。
宋代黄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及明代杨慎《词品》卷三以此词为苏轼之子苏过作。然宋黄公度与汪藻同时,并曾为其幕僚。黄氏有和此词韵送汪藻,自应为汪藻作无疑。词的本事亦应以黄沃之说为是。汪藻绍兴十二年(1142)知泉州(今属福建)此词即泉州移知宣州(今安微宣城)时作。词表现出作者的寂寞孤独感,境静人孤,唯有清瘦的梅影相伴,孤人与瘦梅相互映射。夜深“起来搔首”,写出内心的躁动不安。“乱鸦啼”,寓对人事环境的感愤不平。
上阕集中笔墨描绘了一幅江寒、山静、梅瘦的霜天月夜图。开篇两句写远而静的夜景。“新月娟娟,夜寒江静山衔斗。”一弯新月如玉镰悬空,星月交辉,把夜空装扮得十分美丽。远山静静地矗立着,起伏的山峰仿佛把正在下沉的北斗星衔在口中一样。江水在夜幕下流淌得更加悄无声息了,夜似乎更冷了。“衔”字极为生动准确,将静景写活了。以下内容由室外的星月江山之景写到室内的“起来搔首”之人。深夜无眠的人必是心事重重者。他凭窗而坐所见到的是斜映在窗上的清瘦的梅影。这句“梅影横窗瘦”一是以梅花点明残冬早春时节,二是作者以“梅瘦”自喻愁情满怀、品格高洁,为下文抒发归隐之志作好铺垫。
下阕抒发作者厌倦宦海生活,渴望归隐田园的情怀。“好个霜天”二句,巧妙过渡,直抒对霜天月夜的赞美之情,面对此等清幽、宁谧之景,当对酒高歌,可为什么毫无酒兴呢?这就给读者留下一个疑问。随后词人不答,反而又添一问,句意跌宕,闪展腾挪。“乱鸦啼后”两句,点明主旨,也是对上两句的回答,原来是因为“归兴浓于酒”,所以才饮兴索然啊。由此联想到自己的遭际,当时被迫外调,羁宦他乡,所以“乱鸦”也可以看作是词人对政坛小人的隐喻。
此词上片写景,画面冷洁清疏,下片用自问自答的形式将上片欲言未言之情思抒发出来,于自然幽默中含愤激之气。整首词构思别致,语言晓畅,情景相生,结构缜密,浑化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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