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是哪个朝代的(柳宗元是哪个朝代的人)
唐贞元二十一年(公元805年),32岁的柳宗元因为参与一场失败的革新运动被贬外放,“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是当时的真实写照。作为一只为治世理想搏击的雄鹰,他再未能回到政治的天空翱翔,但其文坛雄狮的一面,也是在这时被彻底唤醒。柳宗元一生著述,近八成作于外放之后。
柳氏从北朝起,就是河东三大姓之一,柳宗元堂高伯祖柳奭在唐高宗朝官至宰相,后因历朝统治集团内部斗争,柳氏地位落至庶民,柳宗元的父亲柳镇曾官至八品小官。柳宗元的前半生,基本上在长安度过。
柳母卢氏出身范阳士家,七岁读《诗经》《列女传》,通晓历史及诸子书。柳宗元得母启蒙,对古赋篇篇倒背如流。少时被公认为神童。16岁起便参加科举考试,虽说考了4次才中,但能在21岁中进士在当时也是凤毛麟角。25岁被录任为集贤殿书院正字,从此,他正式踏入仕途。
受安史之乱的影响,朝庭积重难返,唐德宗想立中兴之业,但频出昏招。唐顺宗继位后想励精图治,但身体健康状况太差,朝堂上一批锐意蓬勃的年轻人已经按捺不住除旧立新的脚步,纷纷走上台前大刀阔斧地同保守派开展正面斗争,实行一系列革新。但仅仅146天后,顺宗被迫退位,改元永贞,唐宪宗即位后,迫不及待地在第三天就宣布贬黜改革派,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二王八司马”。多年后,王安石有言:“余观八司马,皆天下之奇材也。”但按年号著录从后习惯,仍将此次改革称为“永贞革新”。
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司马时,才32岁。永贞元年(公元805年)九月,柳宗元黯然离开长安,与他同行的还有67岁的母亲卢氏,堂弟柳宗直、表弟卢遵等人。其妻杨氏在结婚三年后去世了,他的两个姐姐也在此期间陆续去世。在失去了两个女儿后,面对独子的坎坷,卢氏仍能对其说出“明者不悼往事,吾未尝有戚戚也”这样的宽解之语,可见格局。
虽不算孑然一身,但也是闻者同悲。从长安经蓝田前往贬所,一行人经襄阳到江陵,换乘船行,渡过洞庭湖,行船于湘水之上。冬季江面上,寒风彻骨,满目凋敝。年底,柳宗元一行终于到达永州,这里距长安3500多里,位于今湖南和广西、广东交界处的崇山峻岭间。当时永州很荒僻,人烟稀少,疾病流行,虫蛇出没。柳宗元和家人选择借住在城内的龙兴寺,一住就是4年。到永州第二年,母亲的去世让他悲痛万分。母亲病故后,他自己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在当地得上了痞病,脾脏肿大,食欲不振,日渐消瘦,到后来记忆力减退,腿脚也不利落,幸得友人寄药,加上自己也开始研究医术,这才康复。朝廷的“八司马不在赦免之列”已成铁律,他不再抱有幻想,而是考虑用另一种方式安定下来。
元和五年(公元810年),柳宗元在城郊冉溪买了一块地,自建新居。他把与房屋有关的周围的一切都用“愚”命名。冉溪为愚溪,小丘为愚丘,泉水为愚泉,引泉水的沟渠为愚渠,截泉水而成的池塘称愚池,建愚塘,立愚亭,池中一小岛称愚岛,此为“八愚”,还特写有“八愚诗”刻在岩石上。元和七年(公元812年),他深入永州西山密林中,穿山越岭,完成了“永州八记”的后四记。次年,他又游历了永州东郊的黄溪,写下《游黄溪记》。
元和九年(公元814年),“八司马”中的5人被召回长安(其他3人中,2人已去世,1人早有调用)。刘禹锡回程途中,写了一首巜戏赠看花诸君子》,有句“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被有心人士拿来做文章,揪住其无悔改之意不放,宪宗正好利用此由头,将5人全部出任远州刺史,柳宗元被任命为柳州(今广西柳州)刺史,似升实降,愈发远离权力中心。刘禹锡被分到播州(今贵州遵义)作刺史,更是艰难险阻之地。面对刘禹锡此次的“坑队友”之举,柳宗元并无抱怨,反而是考虑到刘禹锡尚有80老母需要侍奉,主动提出要与其调换驻地。所幸裴度前去说情,以皇帝要侍奉太后的例子令宪宗推己及人,给刘禹锡换到了连州刺史的任上。
柳宗元到任后,废除了当地买卖奴婢的风俗,推广中原生产技术,普及文化教育,提倡医学,改善汉族与少数民族的关系等。通过四年的整顿,柳州一派欣欣向荣。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十一月八日,46岁的柳宗元因病离世,而此时,敕召他回京的文书已在路上,流落15年,他终究没等到正式回到长安的那一天。
柳宗元在临终前给刘禹锡的寄信中,托付其两件事,一是将他安葬在长安万年县柳家先人墓地,一是请求其照顾自己的两儿两女。刘禹锡对此承诺,必“同于己子”。刘禹锡接到柳宗元的讣告,一时间不能接受,痛苦不已,数次因悲痛无法下笔,耗时许久才完成《祭柳员外文》。
韩愈收到柳宗元离世消息时,已经因谏佛骨表一事被贬至潮州,听之痛心疾首。韩愈奉柳宗元(一说刘禹锡)之托,写作《柳子厚墓志铭》,全面讲述了其生平事迹、品德才华,被称为“墓志中千秋绝唱”“昌黎墓志第一”。
柳宗元在职场上与韩愈几乎没有交集,二人在哲学、史论领域多有异见,对于作文,二人互相欣赏。永州十年,柳宗元写出一批高水平的、标志着一代思想高度的理论著作,其中包括早在长安时期即已起草、此时定稿的《贞符》,以及《封建论》《非国语》等。柳宗元文章的精妙,大部分也存在于其“思辨”之功中。《封建论》是柳宗元著作中最长的论文,文章中心思想就是郡县制和分封制孰优敦劣。除了文学价值,这一名篇对于当时受藩镇割据的大唐王朝也有着巨大的现实意义。《封建论》发表后引起轩然大波,士大夫们围绕封建制与郡县制展开激烈讨论。也许是受到启发,唐宪宗启动了削藩战争,他平定西川、伐成德、灭淮西、收淄青,其中最传奇的战役,就是闻名于世的风雪夜袭蔡州。
《六逆论》则从另外一个侧面表现了柳宗元要求变革的政治主张,文章讲的是用人的问题,即主张吐故纳新,举贤用能。此论一出,必定躺枪无数,但此时在永州天高皇帝远的柳宗元,似乎胆识和文才都担得起这样的内容了。
柳宗元作文,重思辩、讲逻辑,特别是散文中的议论文,往往出奇制胜,击中要害。更难能可贵的是,即便远离朝堂,他依旧能以入世的心态要求自己,通过各种散文体裁铺陈出其“为生民而已”的心态。告诫地方官员应牢记自己的职责:做官即是做人民的仆人,不是人民的主子。
柳宗元的散文还特别讲究开头和结尾,能做到“忽然而来,戛然而止”。最为脍炙人口的就是《捕蛇者说》。他以捕蛇者经历衬托赋税之毒,文笔犀利,千百年来一直广为传颂。
柳宗元为官一生清贫,去世后的丧葬费都是靠人捐赠,才使得灵柩能够回归故里。纵览唐宋八大家,柳宗元的人生际遇似乎最为让人不忍卒读,但他无疑又是唐代在散文创作上用功最多、创获最大的一位文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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