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一汀烟雨杏花寒(一汀烟雨杏花寒什么意思)
晚归时,见梁下燕子有了一双幼崽,张着樱桃小口,想起儿时趣事。那时,每到春来,微雨细细的时日,走在乡间小野,总能看见燕子成双成对立在电线上,或雕琢羽毛,或弹落身上残留的雨露,那场景,烟雨朦胧,如梦如幻。
但那时的我,并不懂这份温情,与伙伴拿着自制的弹弓将之惊扰,想将其占为己有,以满足心中好胜的欲望。庆幸,我从未将其击中,只是从一个地方赶至另一个地方,不然今日,我定会为儿时的顽皮懊悔不已。
写燕子的诗词无数,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晏氏父子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与“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于人生浮沉而言,晏殊自是要比儿子晏几道幸运。他所处的时代,正直盛世,较为稳定,加之他的谦逊与才华,一生平步青云,官至宰相。夜夜笙歌,日日宴引,府中灯火璀璨,极尽辉宏。
闲时,于府中慢饮填词,邀宾客共醉,无限风华。相比之下,从小生于高门贵府的晏几道,见惯了官场的逢迎,对权利淡而远之,只与莲鸿蘋云四位歌女,歌舞尽欢,心心相惜。大厦倾倒的刹那,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俗世风尘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的好友沈廉叔与陈君龙先后逝去,最心爱的小蘋也再无法相约,续写风尘,转身萍客。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我们曾经不屑一顾的事物,后来拼尽全力,也无法得到,任其走远,望月兴叹。可又能如何呢?若不是仓促间失去,或许一生也不知道它的分量。
晏几道执迷,身在相府,却渴望远离权贵,寻幽访径,临泉问琴。想学隐士疏远尘寰,山风朗月,松林石桥,又被情爱所累,无从斩断。他词中的燕子,透着几分伤情。微风细雨下,落花摇坠,双双飞去的燕子对应着离人的形单落寞,惆怅难消。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戴叔伦不同,他出生于隐士家庭,祖父戴修誉,父亲戴昚用皆终生隐居不仕。年少时师承学者箫颖士,博闻强记,聪慧过人。若非家逢变故,无以为食,他早于枫林长啸,竹山抚琴,过着清风明月,淡泊闲适的生活。
于他而言,仕途浮沉,人生变迁,不过红尘一劫,待春风吹落,秋叶飘零,便是归途。乍喜老身辞远役,翻悲一笑隔重泉。欲教针线娇难解,暂弄琴书性已便。他也追求过功名,取过妻,有一女,历经生死离别,怅叹无常聚散。但他身上毕竟流淌着隐士的血,从小耳濡目染,自有几分旷达,叹息之后,归于平静。心之所念的还是一张琴,一溪云,一壶酒的悠闲自在。
世人面对生活的百般刁难,无力彷徨时,都曾有过出离的想法,却终究没有勇气舍弃家人,独自走远,隐藏踪迹。很多人说出离是逃避责任,其实是他们自身无法斩断世俗的枷锁,不愿承认身边之人真的闲隐山林,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溪亭边,春草碧绿,春水碧波,烟雨迷蒙笼罩着沙洲,杏花疏落,眼看春天就要离去,燕子却还未归来。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村落,群山环抱,小河自间穿过,两岸碧草青青,柳枝垂舞,鸟语花香。土墙茅屋错落于溪岸山腰,春雨来时,有燕子立于电线上,成双成对,一会扶风而上,一会顺雨向下,有孩童于田野间向燕子挥弓,不停的嚷叫。
什么生活的忙碌,人生的烦恼,都与我无关了。就守着这片村落,冬去春来,栽花种草。烟雨来时,携一卷闲书,一张古琴,与梁间燕子,拂琴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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