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经历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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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心大
姜文社出生在一个贫穷而多子女的家庭。父母养不过,还未上世,就不想要他。母亲曾一碗一碗地喝浓稠的烟囱煤,并让做中医的伯父用长长的银针扎他,都未能使他掉胎。于是父母商定,待他上世即送人。不想上世后是一个漂亮的男孩,父母又舍不得送人了,还给拜了干大干妈,戴上项圈脚镯,以求护佑他平顺成人。
半蓄牧半农业的渭北山区,民风纯朴、粗犷、热烈,这也使得姜文社从小内心无有怯懦,缺少冷漠,太多狂热。而父母虽珍爱他,但客观现实难以超越,苦还是要受的。四、五岁时,他就放羊、打猪草。吃不过是玉米面黄黄、红苕粉子、野菜疙瘩,难谈其好,果腹而已。衣无外乎哥哥们的旧衣,补丁缀补丁,冬天常没有袜子穿,鞋也常露出趾头。“穷人的孩子早懂事”,正是苦日子,让他不在乎吃苦。老人们讲平常小子经过千难万苦终成大英雄的故事时,他总特别激动,小布点就志存高远。一进校门,他即在学习上是“尖子”。小学二年级,字没认多少,《三国》、《红楼》、《西游》、《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些大部头,他便似懂不懂地往下读了。父亲是大队支书,家有《人民日报》、《陕西日报》、《参考消息》等,每天的报纸他都一字一句看,为印度吞并锡金而义愤,对中国与欧共体交好而高兴,小小的心里,装有大天下。因为他有说不完的外面世界新闻、古今掌故,小伙伴们挖药打柴,总爱与他一处。他不是以拳下之力,而是以知识的力量,成了“孩子王”。
小时候,他就对世相之美、生命之美、自然之美感觉敏锐,异常醉迷。作为种种美之集萃——艺术之美,他自然极为喜爱。音乐、绘画等,山村缺乏师资,致使他无法入门,落得只爱不好,倒是作文,常被老师当范文在课堂阅读。初中时,有了些文化史知识,正如他后来在文中所言:“成吉思汗以刀剑屠杀出的天下,空前之大,终有疆界,也不过存了百多年。屈子李杜曹雪芹以笔尖挥洒出的天下,则无远不达,无时不在。问谁为真英雄?”他觉文豪也是英豪,立志今生要争雄文坛。尽管功课极重,他写了一部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依然还是家乡小镇中学的学习尖子,可知他当时有多吃苦。
1979年,他15岁时,以全县统考前几名的成绩初中毕业,并被陕西省化工学校录取。当时农民视“干公”为神圣,本来他准备上高中考大学中文系,父亲怕他万一考不上大学,反丢了这个到手的“干公”机会,大发雷霆,硬逼着他进了省化校的门。
学非所愿,无改于姜文社对文学的钟情。在化校时,他一有时间就练笔,特别是长篇小说,他写过好几部。
长篇小说,写的不是一个人,一件事,而是社会方方面面,包罗万象,需要作者有非常的生活提练能力、不凡的艺术表述能力、高度的思想穿透力、丰富的想象力等,这就需要作者在知识上涉猎广泛。事实上,姜文社如果上大学中文系,知识面可能要狭窄一些,化校四年,使他大量涉猎了自然科学知识,加上他如饥似渴阅读古今中外文史哲名著,为日后创作长篇小说《高原皇后》,无疑准备了基本的文化素养。
弃技从文
1983年,姜文社从省化校毕业时,有女同学赠言:“愿君美貌长久存!”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正因不可能,他才最想在风华正茂时,事业引人注目,从而带得美丽的爱情。总之,他渴望现实生活幸福。然而,他万没有想到,他的所谓的美貌和美好年华,将要如山中野花一样,在无人见无人知中,自生自灭了。
姜文社被分配到陕西龙门铁厂搞技术工作。社会重技轻文,是因为一技之长,可使人活得更实在一些。然而人的精力、时间有限,要想有所作为,就不可眉毛胡子一把抓。姜文社既执意写作,便一心欲弃技从文。1984年,他设法调回故乡蒲城,本想进县文化馆,谁知事与愿违,却进了县卫材厂,依然从事技术工作。
就是在县卫材厂工作期间,他产生了创作《高原皇后》的冲动。小说一成长篇,就成了不小之说,需要整段时间和安静的环境来及时捕捉心头那一晃而过、灵光闪动的无数瞬间。不将那心头的灵光闪动变为能看得见的纸上文字,他就像母鸡憋着蛋不能下一样难以忍受。1987年初,他23岁时,停薪留职,躲入山村老宅,开始了《高原皇后》的创作。然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身无分文的他,被严峻的现实所迫,又于此年底回到卫材厂上班。一字未成铅却要写大部头,人自然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是“疯子”,所以去也是讥嘲,来也是白眼。对此,他全不在乎。只是那美妙的灵感,时时泉涌,他因手头有工作,又必须遏制,“清景一失后难摹”,令他十分痛苦。
他因心满装《高原皇后》,曾有女孩主动追求他,也有人多次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无心谈。县经委领导还欲让他到一个小厂去当厂长,也被他谢绝了。人生易尽,时不我待,欲有所为,就当有所不为,1991年7月,他再次停薪留职,幽居山村老宅,背水一战。自知起点低,天赋不高,为超发挥,他喝掉线子的浓茶,抽又黑又粗的卷烟。情绪总处于高度亢奋状态,衣服不洗,头发不理,蓬蓬乱乱遮眉盖脸,心不在焉,见了人也问非所答,夜里常常失眠。实在睡不着,他就悄悄出门,在旷野里狂奔,直到筋疲力竭,才回来睡觉。体重由一百二十斤,骤减至九十来斤,脸上总是憔悴之色,仿佛正在大病中。父母怕他垮了,为让他回单位上班,母亲一次次哭劝,父亲一次次发脾气,都如向他吹耳旁风。无奈,两位老人成日苦叹连连。
天有不测风云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1992年6月,姜文社第二次停薪留职不到10个月,父亲突患癌症,痛苦万分,上厕所也如上刑场。两位老人随他生活,责无旁贷,他只能中断写作面对病人。为给父亲治病的钱愁,为父亲的病忧,忧愁焦虑,无暇自顾,他连病也不敢有。一次父亲“发紧”,他因多日没有合眼,疲劳过度引发急性肾炎,却只能硬扛,致使成为顽疾,一遇过度劳累或精神刺激,就血尿、全身发软、晕眩,冬季则大半日子里受着感冒的折磨。
转眼到了1994年,他已30岁,一字没有发表,默默无闻,虽贫病苦悲,却无人知。没有上帝,只能自己拯救自己,这年他设法将父亲早年挖的一点铁矿石,卖到龙门铁厂,使已定稿的《高原皇后(卷一)》,勉强自费出版。虽然仅17万字,故事还没有展开,但其浓郁的渭北风情,优美的文笔,渐引起关注。1997年,他的工作关系由县卫材厂调入了文化馆,有了一份固定的财政工资可拿,并被推举为渭南作协理事。
姜文社生活仍极清苦。山村老宅快断的屋梁,用木头支着。屋壁熏黑,屋顶漏天,晚上睡在土炕上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屋里惟一的现代化用具,是一台黑白电视机。原蒲城县委宣传部长樊玉田来探望,心酸地在院里默然良久,才叹:“想不到蒲城才子,处境这么艰难。投资几百万,可以建一座工厂,但建不出一部有一定水准的长篇小说来。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这种人是个例,不应寻常对待。”
天道酬勤
1999年,父亲去世后,姜文社含泪忍悲,继续写中断了多年的《高原皇后》。不幸相依为命的母亲又突逝,这不仅对他精神是一大打击,也使他生活上更为不堪。山村没有饭馆,他只得自己做饭,难谈味好不说,还常是半生不熟。做一顿饭,吃好几天。有时十天半月也不生炊,只啃干馍。无可奈何,只能隐忍执著,他像抱窝母鸡一样,日日躲在破屋,伏案走笔不止。“门虽设而常关”,以致邻居也轻易见不到他。好心的邻家嫂子,要是几天听不到他院里有动静,便会隔墙大喊,待他应一声,才放下心来,笑道:“要叫不应,我就叫娃翻墙过来,看看你活着没有。天天悄声没息的,你不死也成鬼了!”
一次拉水,他因心里想着要写的情节,糊里糊涂翻了车,被水筒压断了腿。亲人们把他送到了医院,脱下衣服检查时,见他大腿和小腿几乎一般粗,无不落泪。大姐哭道:“你前世造的啥孽么,今世要受这个罪?”他欲哭无泪。当年化校的同班同学,今多已成了单位的技术权威,生活不行的也处在中产阶层,儿女也已半人高,而他家徒四壁,相伴徒影,青春寂灭,面庞已如刀削斧凿,个中酸涩,岂是哭能了得?敢为人所不敢为易,能为人所不能为难,万一书完成后被否定,年岁老大,世路艰难,他活人凭什么呢?
2003年,姜文社39岁时,《高原皇后》全书才告成,并于年底自费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然后,他便是忐忑不安地等待反响。2004年11月,当被通知《高原皇后》入选渭南市“五个一工程奖”时,他欲笑却泪流如注。真是天道酬勤,总算没有失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也越来越塌实。2005年3月,《高原皇后》获国家“关注森林文化艺术奖”一等奖;同年10月,陕西省新闻出版署又向省委宣传部推荐《高原皇后》参选全国“五个一工程奖”。
世间书多如牛毛,好书却不多。姜文社的书已成为近几年渭南市、全国林业题材、陕西出版系统最好的书之一,他仍不满足。几时不死,他都要修改完善《高原皇后》,以使其成为一部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然而,超常的精力付出,长时期的艰苦生活,已使他体质极差,冬近而天尚未冷,“病身先知天寒”,他衣服已裹得厚厚的,只恐他事不如路遥,死倒如路遥!
人物评价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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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黄金年华,姜文社洒在了艺术创造上。艺术创造,也让姜文社保持了人性最纯真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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